轰!
何妈妈的脸顿时涨到通红,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有些事,其实并不如这个看着像贵妇的薛大嫂所说的那般。
何妈妈穷归穷,却很有骨气,她从来没想着挟恩图报。
不管是钱,还是随后的事情,也都不是何妈妈主动要求的。
当初自己的丈夫为了救人而被火烧死,被救下的那人就是薛仁平和他两岁大的儿子。
何妈妈听闻噩耗,直接就被刺激得晕厥过去。
醒来后,整个人也木木呆呆,仿佛失去灵魂的木偶般,木然的任由薛仁平和一些好心人帮忙料理丈夫的后事。
丧事办完,薛仁平便塞给何妈妈一沓钱,约莫有五万块钱。
何妈妈依然混沌,任由薛仁平把钱塞进了她的包里。
等她回到小镇,从娘家把年幼的女儿接回来,女儿哭喊着“爸爸、妈妈”的时候,那稚嫩的哭声,彻底将何妈妈唤醒。
丈夫死了,她还有女儿啊。她要打起精神,好好把孩子抚养长大。
这时,何妈妈才发现了包里的钱。
何妈妈只觉得这钱扎手,她不能要,也不想要——这不是普通的钱啊,而是她丈夫的卖命钱!
何妈妈赶忙抱着孩子回到省城,找到薛家,要把钱还给人家。
薛仁平一个大男人,却哭红了眼睛:“何兄弟是为了救我和孩子才没的,是我们薛家的大恩人啊。”
“弟妹,你千万别误会,我给你这些钱,不是说何兄弟的命就值五万块,而是希望你能用这笔钱,改善一下家里的情况,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咱们虽然素不相识,但有了何兄弟的恩情,你、你就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兄弟吧。以后啊,家里有个什么困难,也别瞒着,我一定会全力帮忙!”
何妈妈还是没有同意,她家男人见义勇为是英雄,作为家属,她或许做不到像男人那般伟大,但也绝不会给男人脸上抹黑。
钱,她不要!
虽然没了丈夫,可她照样能一个人把孩子拉扯长大。
但,随后薛仁平的一句话,打动了何妈妈:“弟妹,我对不起悠悠啊,是我害得她没了爸爸……我不说‘以后我就是悠悠爸爸’的虚话,因为不现实!”
“可我还是希望,能够帮何兄弟照顾他的孩子,不让她因为没有爸爸而受委屈!”
丈夫没了,女儿便是何妈妈唯一的指望,为了孩子,何妈妈没再坚持。
索性就像薛仁平所说的那般,两家当成亲戚一般走动。
即便如此,何妈妈也很少主动联系薛仁平,她顶多就是逢年过节给薛家寄一些家里的土特产。
何妈妈看得很透,薛仁平或许是真的感激自家男人,并诚心要报答。
但他的妻子呢?未必愿意背上何家这样一个负担。
何妈妈不想凭白招人嫌弃。
何妈妈不主动求上门来,薛仁平却一直没有忘了何家。
何悠悠八岁的时候,突发急性肝炎,小镇上医疗条件有限,何妈妈连夜把孩子送去了省城。
薛仁平不知怎的,知道了消息,赶忙跑去帮忙,又是托关系联系床位,又是偷偷垫付医药费,着实帮了何妈妈的大忙。
何妈妈很感激,等何悠悠病好了,就带着孩子去薛家致谢。
结果却看到了薛仁平妻子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以及薛仁平有些尴尬的讪笑。
何妈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薛仁平确实想报恩,可他妻子却觉得何家是挟恩图报的吸血虫。
自此,何妈妈便再也没有跟薛家联系,就算薛仁平给何悠悠寄了学习用品、高档玩具,何妈妈也都退了回去。
两家似乎就此断了往来。
后来何悠悠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在路上偶然遇到了薛仁平。
不知薛仁平回去后怎么跟妻子沟通的,薛妻竟主动给何妈妈打了电话,还亲自跑去大学给何悠悠送一些零食、衣物和书籍。
也没有太出格,就像关系亲密的长辈,知道相熟人家的孩子在家附近上大学,顺便过来看看。
薛妻主动示好,何妈妈便没有死抓着当年的事不放。
但她还是叮嘱何悠悠,跟薛家来往的时候,注意分寸,千万别把自己摆在救命恩人的位置上。
何悠悠乖巧懂事,何妈妈说什么,她就听着。
她从来不去打扰薛家,也不会向和善热情的“薛叔叔”提过分的要求。
薛妻见何悠悠还算识趣,就没再拦阻丈夫。
唉,说到底,人家的爸爸救了自家的丈夫和儿子,还因此而死,他们薛家确实欠了何家天大的恩情啊。
薛妻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她就怕何家拿着恩情当幌子,不停的压榨薛家。
社会上这样的例子还少了吗,关键是吃了亏还得不到大众的同情与理解。
如果何妈妈、何悠悠懂得分寸,不天天把救命之恩挂在嘴上,薛妻也愿意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稍稍照顾一下何悠悠。
有来有往、你好我好,这样大家才都好!
何、薛两家慢慢恢复了来往。
何悠悠大学四年,也会定期去薛家吃个饭,或是参加他们的家庭活动。
和谐又美好的关系,却在何悠悠临近毕业的时候,又产生了裂痕。
这年头的大学生,毕业即失业。
何悠悠学的专业太坑爹,说好听些叫工商管理,其实就是没有门槛的万金油。
她能够找到的实习工作,要么是保险经纪人,要么就是房屋中介或是网店销售。
而这些工作,就算不上大学,有个中专文凭也能干。
何悠悠顿时有种“我这四年真是白混了”的挫败。
所以,某次去薛家吃饭的时候,她就顺口跟薛仁平吐槽了几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何悠悠就是随口抱怨,说完就忘了。
薛仁平却把这事儿记在了心上,他又是托关系、又是花了一些钱,居然在某个国企帮何悠悠弄到了一个实习生的名额。
薛仁平的那位关系亲口承诺,只要何悠悠在实习期间不犯什么重大过错,三个月期限一满,她就能签订合同。
虽然没有编制,但那种企业的合同工也是非常难得的。
薛仁平帮忙把事情办成了,何悠悠也去单位报到了,薛妻才知道。
薛妻顿时炸了:“好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家是不知满足的吸血虫。不就是在火场推了你和儿子一把吗,还真把自己当成就命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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