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老成精。
许老夫人低头推了推手上的玉镯,再抬头时笑得一如往常时的温和慈祥。
“既嫁入祝家成为祝家妇,好与不好便都是她该受着的,当然,寒梅运气好,碰上了好婆婆。既然祝家待她如此好,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毒害大伯?”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消息传来京城,我许家莫名其妙就成了背信弃义之人,除了必须上朝和出门办事,许家的人都没脸出门,长乐,我许家也冤,你既然来了是不是也该给我许家一个交待?若寒梅真做了这事你就拿出证据,若证据确凿我许家无话可说,休弃也好,要她以命赔命也罢,都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你祝家说是我许家给的毒药指使寒梅做这等事,空口无凭,也请你给出证据,人言可畏,有些事许家也担不起。”
“便是我拿出证据来,你许家恐怕也想好了一百个法子来反驳吧,让你们亲口承认那是天方夜谭,我也没做那样的美梦。”祝长乐笑:“您说得再不要脸我也不会生气的,我从不曾幻想你们许家会认。”
老太太面上不变,心下却一沉,和祝家来往几十年,祝长乐是个多孩子心性的人她自是知晓,刚才那些话就是试图激怒她。若她动手,那正合心意,自己往地上一躺她有理也得变无理,若她忍住了不动手,气恨之余说出来的话也容易让她抓到把柄,总能应付,可她没想到祝长乐的反应是这般镇定。
可认,自是不可能认的。
“长乐,这其中定有误会,你放心,许家既然牵涉其中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祝家一个交待,也洗脱我许家的冤屈。”
“老太太您误会了,我来此不是和许家算帐的,便是要算也不是在现在,不是这种口舌之争。”
祝长乐背着双手回头看了一眼,李娘子会意,和幸娘子一起上了马车,一左一右将胆颤心惊的许氏拖出来,可到了车厢门口,看着外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她慌了,怕了,下意识的就犟住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两人一把抱住车门往里缩。
幸娘子一把子好力气,一开始没防住被推开,反应过来立刻将人揪住了,按住她手臂上的麻筋让她卸了力气,连拖带拽的将人弄下了马车。
一身狼狈的许氏拼命低头,好像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到一样。
“寒梅……”一直沉默着的许夫人看到这样的女儿本能的就心疼了,迈出来的脚步在婆婆轻飘飘看过来的眼神后顿住,又退了回去。
“娘……”身上的痛,心里的折磨让许氏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瞬间崩溃,她想扑过去,被两人夹住了动弹不得。
祝长乐朝李娘子点点头,两人松开手,得了自由的许氏立刻朝着娘亲扑去。
许夫人却直往后退,边哭边退。
许氏愣在那里,“娘……”
许夫人拿帕子掩面,不敢对上女儿的视线。
“寒梅,你糊涂,没有做的事自是没有认下来的道理,名声对一个女人家来说多重要,你在娘家做女儿时便教过你,如今你非但自己的清名没了,还将娘家的名声也搭了进去,你让许家如何做人。”
“祖母……”许氏不敢置信的看向最是慈祥好说话的祖母,这是……让她去死吗?
“老太太这话说的,莫不是想让许氏一个人把这事担下来,逼着她吊了白绫不成。”
祝长乐笑不及眼:“许氏受了我的鞭子都顽强的活了下来,若是回了娘家反倒因为一个小病小痛就送了命,我是不会信的,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我便说得再清楚些,许氏若回家就死了,我只会认为是许家杀人灭口,许家既然无辜,那就不存在杀人灭口是不是?”
老太太没想到祝长乐会直接将这条路堵死,她终于不再慈眉善目:“依你的意思,我许家应该保护好她以证清白?”
祝长乐双手合掌一击,“对极了,就是这个意思,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
“若她觉得没脸活着自己了断,也要怪到我许家头上?”
“任何理由我都不管,我就是告诉老太太一声,如果许氏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就会当成许家杀人灭口,也就是间接承认此事许家是幕后之人。”祝长乐笑着,神情却分明是冷的:“若我大哥没能熬过这一关,我就杀光许家所有人陪葬!”
“长乐这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祝长乐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之前装过鲜花饼的匣子在手里掂了掂,暗中运气往许家围墙急射而去,匣子直直插进石墙内和砖头齐平,一眼看着就好像匣子本就在那里一般。
惊呼声从身后响起,老夫人捂着胸口变了脸色。
“您说,我口气太大了吗?”
老太太脸色又变。
车轱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祝长乐回头看去,一眼认出打头的是吴家的马车,后边跟着许多车,许多人,或背或抬或担,无人空手。
马车在眼前停下,吴真先行下马车,转身将夫人扶了下来。
一声‘三姐’到了嘴边,祝长乐忍了下来。
“回来了也不和三姐说一声。”祝长敏也不在意她的沉默,走近了给她理了理衣服,转头多看了秋离一眼。
秋离弯腰见礼。
祝长敏倾身回了一礼,这人,倒是不见外。
“休书呢?”
祝长乐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三姐。
祝长敏打开看了看,就是之前传开的那些话,看字迹,二哥亲手所写。
重新折好,祝长敏眼神都没给许氏一个,直接对上台阶上的婆媳两人。
“很巧,当年过礼时娘忙不过来,让我帮忙清点嫁妆。”
祝长敏往后伸出手,管事娘子将一本册子递给她:“更巧的是,匆忙搬出御史大夫府后,一应东西是由我来整理,轻易就找着了当年的礼单。第三巧的是娘家信任我,让我打理祝家所有家业,我按着这礼单找到了大部分的东西,缺失的我也补齐了,请许老夫人和许夫人清点清楚,莫说我祝家占了便宜。”
祝长敏上前,将礼单和休书一并放到台阶上,“我祝家,便是比不得许家步步高升,也不会贪许家半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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