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辰的父母陈兆添、周春柳夫妇多年前便已加入L国国籍最后一次回国省亲是四年前。陈辰也曾在L国念大学但在陈娟自杀后便回到国内。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家人里只有陈娟从未去过L国。
花崇正在浏览柳至秦以非正常手段取得的案件一手资料上齿轻轻咬着下唇。
陈氏夫妇在L国从事家用健身器材经销生活水平在当地属于中等偏上。去年10月6日他们被生意合伙人发现死于自家别墅中颈部被划开周围血液干涸尸身呈严重腐败状。别墅里开着暖气和加湿器高温高湿是加速尸体腐败的重要原因。
花崇点开现场图片并逐一放大盯着二人的伤口看了许久“刀痕凌乱没有章法凶手起码在陈兆添脖子上划了二十多刀。”
“按照法医的说法凶手几乎将陈兆添的头割下来。”柳至秦站在花崇身旁手中拿着一份打印下来的尸检报告“陈兆添被划了二十九刀周春柳被划了八刀伤痕反映出凶手作案时狂暴、极端愤怒的情绪凶手应当是在复仇、泄愤。”
“案子一直没能侦破。”花崇松开鼠标往后一靠抬手按揉酸胀的眼嗓音沙哑“入室杀人别墅里应该不缺证据。”
“但室内和周围的监控部被干扰。”柳至秦道:“凶手的足迹也被清理干净警方没能拿到任何重要线索。”
花崇突然睁开眼“又是监控被干扰?”
柳至秦垂眸“嗯?”
“梧桐小区出事的时候监控也被干扰了。”花崇抬头“两边都涉及网络入侵啊。”
柳至秦神色略变。
“我得去一趟钦省。”花崇站起来“陈家这几年遭遇的事太蹊跷了五年前陈娟自杀——这件还算是有原因但后来陈辰无故失踪陈兆添周春柳被泄愤割喉凶手在逃这就难以理解了。陈辰的老家在钦省去年钦省警方还就他的失踪立过案他们掌握的线索肯定比我们多。”
柳至秦道:“行我和你一起去。”
花崇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怎么?”柳至秦问。
“洛城这边不能没有人盯着。”花崇叹息“肖诚心现在下落不明如果我们俩都去钦省……”
柳至秦抿唇右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捏成拳头。
花崇捋着额发“算了不想这么多。你暂时留下钦省不算远我快去快回。”
柳至秦回头“要叫上特警支队的人吗?”
“不用。”花崇摇头“兴师动众反倒打草惊蛇。”
同一时刻首都公安部特别行动队。
“寻哥我们又要去洛城了?”乐然熟练地拆装着步枪时不时扯一扯头上的毛线帽。前阵子他自己剪头发把发型给剪坏了自作主张去街边的小发廊修理被修成了贴皮的青茬。倒是不难看还衬得他五官标致但大冬天冷得慌沈寻给他买了顶帽子他在室内也戴着。
“嗯。”沈寻正在看梧桐小区大案的资料。这案子涉恐而函省警方迟迟无法侦破又传出省厅与市局不睦、相互猜忌的流言上头有意让特别行动队接手。
“那太好了。”乐然“咔哒”一声完成了枪械组装的最后一步得意地挑了挑眉“我早就想再去一趟洛城了!”
沈寻笑着看他“为什么?”
“花队还差我一顿饭呢。”乐然舔一下唇角瞳仁亮亮的。
“你就惦记着饭我饿着你了?”
乐然蹦了两步“寻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沈寻说着站起身来。
“这么快?”
“你的至秦哥需要我们。”沈寻拿起电话拨了个内线简要交待几句就挂断了。
乐然听完惊讶道:“特警组也要去?”
“嗯以防万一。”
椿城是钦省的省会虽然和洛城同一级别但城市发展远不如洛城。
黑云压顶花崇动用陈争的关系在椿城市局拿到了一份针对陈辰失踪案的详细的侦查报告。
这份侦查报告里的内容出乎他的意料。
现年25岁的陈辰并非陈氏夫妇所出他已经自杀的姐姐陈娟也非陈氏夫妇亲生。两姐弟没有血缘关系都是在二十多年前被陈氏夫妇收养。
陈兆添早年靠制作皮具起家后来跟风搞起房地产。陈家富裕在钦省属于上流阶层。但周春柳无法生育致使陈兆添无法拥有自己的血脉。
陈辰和陈娟虽然都是陈家收养的孩子但成长环境迥异——陈辰被送往椿城最好的私立学校而陈娟直到高中毕业念的都是普通学校。
陈娟成绩不错但高考后没有念大学而是进入了洛城的一所卫校深造此后几乎没有再回过椿城。陈辰则是在私立高中就读两年之后被陈氏夫妇送到L国直到陈娟自杀身亡才回国。
在旁人的描述里陈娟乐观开朗身上完没有富家子女的娇气甚至比普通家庭的孩子更易相处不上大学也不是因为成绩差而是向往“白衣天使”这一职业。陈辰与她完相反从小就阴沉乖戾非常孤僻小时候多次残杀小动物在学校形单影只从不参与任何集体活动。整个初中和高一学年陈辰一共进了十二次派出所每次的原因都只要一个——伤害同学。
学生斗殴在校园里很常见但像陈辰一样将对方打得头破血流的却不多。
陈兆添用钱摆平了那些被陈辰伤害的家庭。
越是落后的地方钱的作用就越大。
不过尽管被陈氏夫妇宠爱陈辰与他们却并不亲近。
他唯一亲近的人是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陈娟。
陈娟离世之后陈辰退学回国性格渐渐改变阴鸷里多了几分和善。他的大学室友甚至评价他——挺开朗的一个人比我们大两岁像个可靠的大哥。
“陈辰对陈娟的感情可能不止是简单的姐弟情。”一名办案刑警道:“他与陈娟一同长大幼时只听陈娟一个人的话。陈娟离开椿城到洛城念卫校后他才开始惹是生非。我们这边的心理专家说他也许是想引起陈娟的注意。回国之后他谈过一个女朋友大三时和平分手。这女孩儿叫宁小寒单就长相来说与陈娟有几分神似。”
花崇虽感意外却不至于惊讶问:“你们查过陈辰失踪前的通讯和上网记录吗?”
“查过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刑警道:“他的交际网很窄只有同学、老师。他甚至没有与陈兆添、周春柳联系过。”
花崇低声道:“孤家寡人。”
“确实是个孤家寡人呐。”刑警摇头“这和陈家的教育可能也有关系吧。我不太明白的是既然陈氏夫妇把两个孩子都收养了为什么要区别对待?陈娟不是他们的骨肉如果他们有重男轻女观念的话根本就不用收养陈娟。为什么收养了却不好好抚养?”
离开椿城市局花崇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顿感头晕脑胀。
陈家四人均无血缘关系陈娟自杀陈兆添、周春柳惨死陈辰在椿城失踪却在洛城出现出现的地点还是一名连环凶手打工的地方。
陈辰暴力倾向明显残杀小动物的行为不可忽视——很多具有反社会人格的人幼时就有类似举动。
陈兆添和周春柳死于陈辰失踪后与洛城近来一连串的案件一样都是被割喉。陈辰与他们不睦他们的死和陈辰有关吗?
最近几年陈辰没有出境记录但实在想要秘密前往L国也不是完没有途径。
花崇深吸一口凉气正要往前走忽然听到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
“花!队!”
他转过身循声望去眼角倏地一张。
竟然是乐然!
半年不见夏装换成冬衣乐然戴着顶厚厚的毛线帽他险些没认出来。
乐然大步跑过来意思意思地敬了个礼鼻尖冻得通红“花队好久不见!”
“你怎么在这儿?来椿城查案吗?”花崇下意识往乐然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沈寻却瞧见一个长相极其俊美的男人。那男人穿了身黑色长款羽绒服裹着灰白色的羊绒围巾双手插在衣兜里看似闲散地投来一瞥然后唇角上扬弯起眉眼笑了笑。
花崇不认识他心有诧异收回目光见乐然摇头道:“我们来协助你和至秦哥查案啊。”
花崇微怔“协助我们?”
“上头派我们来的。”乐然说:“就梧桐小区那个涉恐袭击。”
花崇胸中陡然一轻。
梧桐小区大案此前由省厅负责市局被排挤在外重案组有心追查却处处受限陈争多次争取四处活动也没能寻找到一个突破口。
省厅与市局互不信任的后果就是案子难破而涉恐分子或许正在谋划下一轮袭击。
想到陈争与沈寻的关系花崇突然明白过来大约陈争这段时间争取的并非是与省厅联合查案而是直接让级别更高的人接手这样对重案组来说或许更有利。
而沈寻所在的特别行动队显然符合这一要求。
“沈队呢?”花崇问。
“他带着其他人直接去洛城了。”乐然说:“现在应该已经和至秦哥汇合了吧。”
“那你们这是……”花崇说着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黑衣男人。
乐然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快转回来“你一个人在椿城寻哥让我们过来支援你。”
花崇想这大概是柳至秦的意思。
乐然说完冲黑衣男人招了招手“昭凡哥你站那儿干嘛?过来啊给你介绍介绍。”
昭凡?
花崇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仔细一想才记起这正朝自己走来的男人是国特警系统里赫赫有名的王牌狙击手。
“这位是昭凡狙击特别厉害。”乐然说“其实我也是狙击手但寻哥非要让他和一帮特警兄弟一起来。”
昭凡伸出手“花队久闻大名。”
花崇握住那只生着重重枪茧的手手指一紧就觉出这只手的分量。
“我们现在怎么安排?”乐然问:“留在椿城还是马上回洛城?”
花崇原本的计划是拿到陈辰失踪案的侦查报告就火速赶回去毕竟肖诚心的失踪让市局人心惶惶。但既然特别行动队已经赶过去了凭柳至秦与沈寻的熟悉程度应该能够妥善合作。
而椿城也许还藏着更多尚未被发掘的秘密。
“不急着回去。”花崇道:“我还有事想了解。”
青壮年失踪案在各个城市都属于比较尴尬的案子。立案之后查是肯定得查但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就因人而异了。换句话说就是可操作性比较大有的地方随便查查了事有的地方追查到底。陈辰这案子看得出椿城警方还是上了心的但因为报警人是陈辰的同学并非直系亲属而陈辰的养父母早已不在国内所以查到一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便暂时被搁置。
失踪案一旦被搁置基本上就难有下文。
但目前陈辰出现在洛城可能与涉恐组织有关花崇必须知道更多关于他、关于陈家的细节。
乐然和昭凡都是随身带枪的带的还不止一把。上车之后乐然开车昭凡拿出一把枪扔给花崇“有机会咱们较量较量。”
花崇满心都是案子分神乏术一时不明白昭凡为什么老盯着自己看还提出要较量枪法。
“我知道你。”昭凡说“你射击的时候特别帅。”
被一个漂亮得和明星没差的男人夸帅花崇抬起眼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昭凡自顾自地笑“枪收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等案子解决了你和柳至秦一块儿来特别行动队我们换大狙试试。”
花崇觉得这人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似乎过于热情话也挺多。
过去听到“昭凡”这个名字时他本以为是个冷傲的、不苟言笑的硬汉。
没想到不仅不冷傲还有点儿聒噪。
乐然将车停在路边昭凡打着哈欠说:“我是特警不懂问询那一套就不跟你们去了。我得补补瞌睡。”
宁小寒与陈辰同岁带着一岁的孩子独自生活。
花崇看了看棉床里的小孩宁小寒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不是陈辰的孩子我早就和他分手了。”
花崇点点头没有追问孩子父亲的意思。
“去年你们就来找过我几次。”宁小寒道:“关于陈辰我了解的都已经说了实在没有更多的能够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又来找我是不是发现他已经遇害了?”
“遇害?”花崇问:“为什么这么想?”
“没有遇害吗?那就是我想多了。”宁小寒笑了笑“不过我猜他可能凶多吉少了吧。”
花崇看过宁小寒去年做的笔录里面没有“凶多吉少”之类的话。
他捂着茶杯看着宁小寒的眼不着痕迹地转换话题“当初你和陈辰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
宁小寒愣了片刻神色不太自然“我们是和平分手。”
“我知道。但和平分手也有原因吧?不然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分道扬镳?”花崇声音温和姿态闲散像最普通的闲聊。
宁小寒沉默几分钟才开口道:“他这人让我觉得很可怕。”
“嗯?他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这倒没有但我偶尔觉得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乐然险些被茶呛住“不不是人?”
花崇示意乐然安静又问:“是他私底下的举止和平时展露在外的不一样吗?”
“对!”宁小寒皱着眉眼中担忧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回忆的事“我们在一起是他追的我。我复读过两年年纪比较大他从国外回来耽误了两年刚好和我一样大。他为人不错成绩也好我就答应跟他处着。后来我渐渐发现他私底下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他经常发呆发呆的时候表情很可怕那种眼神该怎么形容……”宁小寒思索许久道:“总之就是很可怕因为我没有在别的人眼中看到他那样的眼神。最初我看到他发呆会叫他他回神之后总是对我笑和在外面没有分别。刚开始时我觉得没什么。但时间一长我就觉得害怕。”
花崇在宁小寒眼中捕捉到了恐惧。
一个女人在回忆与自己和平分手的前男友时眼中出现了恐惧这不正常。
“其实他对我挺好我有什么要求他基本上都能满足。”宁小寒继续说:“我朋友都说我找了个模范男朋友但我始终觉得他太冷了我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人气’。有时他看着我我都觉得他的视线穿过我在看另一个人。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花崇看了看宁小寒的手臂上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宁小寒叹气“我们同居时我经常看到他半夜起来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根本不敢去叫他我觉得觉得……”
花崇耐心道:“觉得什么?”
宁小寒捂着额头“我觉得他和我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尤其是半夜独自站在阳台上的时候简直像个披着人皮的鬼。”
乐然瞪大眼憋着没说话。
喜欢心毒请大家收藏:(.)心毒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