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毒心(17)(1 / 1)

心毒 初禾 3300 字 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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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现场的足迹不可忽视如果王章炳和梁萍的死确实有联系同时又牵连到十三年前的案子那么王孝宁那条丢失的腰带就更加重要了。我们不一定非要找到它——它很可能已经被销毁了但必须确认它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落到了凶手手上。”柳至秦侧身看花崇“凶手最冒险的举动就是偷走腰带。越是冒险可能出现的破绽就越大。”

“我继续去查。”花崇看了看周围将嗓音压得极低:“肖诚心那边……”

“他在网络上的痕迹和日常通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柳至秦也压低声音“但别的方面我还没来得及查。”

花崇想了想“那……”

“你们在干嘛?”袁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抄手走了进来黑眼圈格外明显“说什么悄悄话呢?声儿那么小隔那么近?说来我也听听呗!”

花崇挪开两步神情在一瞬的尴尬后很快恢复如常“夜里辛苦了多吃点儿。”

袁昊一看柳至秦面前的桌子乐了“哟小柳哥忙了一宿就喝粥啊?啧花队怎么当队长的?也不知道体恤下属给小柳哥吃点儿好的。”

柳至秦笑道:“还有一块蛋糕。”

“蛋糕顶什么用啊?几口就没了姑娘家吃还差不多咱们吃啊一块蛋糕也就够填十分之一个胃。而且蛋糕腻你感觉吃饱了其实根本没有和肉比起来差远了!”袁昊吧唧吧唧嚼着抄手那抄手皮厚里面包的是猪肉和虾丸个头极大油光水滑“要不这样小柳哥我给你也叫一碗?”

柳至秦还没说话袁昊又乐呵呵地说:“吃了我们技侦组的抄手从此就是我们技侦组的人了。”

“谁是你们的人?”花崇站在袁昊和柳至秦之间——他倒不是故意要站那儿只是刚好挡在柳至秦前面看上去就像护着柳至秦一般“我发话了吗?”

袁昊被大个头抄手给噎着了捶了半天胸口“你没发话你没发话小柳哥还是你们重案组的人!”

闲话到这儿本来就该结束了花崇正要离开袁昊却被噎得福至心灵补充道:“哎不对啊当初小柳哥还没来的时候陈队不是说他挂在我们技侦组吗怎么现在就成你们重案组的人了?”

花崇挑眉“那你得去找陈队理论。”

“我不理论我随遇而安。”袁昊将装着抄手的碗往桌上一放跟拍惊堂木似的“小柳哥不算你们重案组的人只是你花队的人这总对了吧?嗨老从我这儿抢人。”

周围突然安静花崇和柳至秦下意识互看了一眼。

袁昊却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不得了的话还继续逼逼叨:“小柳哥是你的我们抢不过啊抢不过。”

花崇顿时觉得耳背有些热柳至秦偏要再点个火声音中带着笑意“嗯是花队的人。”

花崇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一会儿开会都别迟到。”

将任务交待下去之后花崇又去了问询室。

柳至秦说王孝宁的腰带至关重要他也这么认为。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凶手在杀害梁萍之前与梁萍有过接触他很有可能是在征得梁萍的同意或者说是与梁萍达成某种协议之后才对梁萍动手。

如果只是单纯想杀害梁萍他根本不用这么做。

“征得同意”这一点非常多余却也是他行事的一个特征。

那么如果杀害王章炳的也是他他必然与王章炳有过接触他“问”过王章炳!

王章炳罹患阿尔茨海默病痴呆晚期按理说无法与人交流但也可能有极少数清醒的时候。

可问题是王章炳什么时候清醒不可预知凶手如何与他接触?

花崇眼神一凝。

难道是王家有人“代替”王章炳与凶手交流?

这个人向凶手传达了王章炳的意愿——也可能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凶手要求“他”……

偷出王孝宁的腰带?

王家人都有动机但不一定有杀人的勇气。不过协助杀人却比亲自杀人“轻松”许多。

王诺强朱昭王松松;

王孝宁张冲戚;

王楚宁季灿。

协助凶手的人是这七人中的谁?

比起案发当天王孝宁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她低垂着头头发蓬乱嘴唇干裂整个人显得阴郁无生气。

张冲戚给予她的打击太大她的家庭已经彻底破碎了。

花崇看着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梁萍。

她们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将自己整个人生押在家庭、丈夫上。梁萍这一生极惨活得卑微死得痛苦也许从未感受过爱。王孝宁有工作看上去比她过得好很多但实际上丈夫的两个举动——不信任、抛弃就轻而易举地将她击垮。

她和梁萍一样活在自己编织的牢笼里。

“腰带被谁拿走了我确实不知道。”王孝宁缓慢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像两口干枯的老井失望、痛苦、难堪的情绪就如老井里的淤泥与腐木将她的眸子填满。她抿了抿单薄的唇声音嘶哑:“不过我这几天认真回忆过腰带腰带应该是11月17号之后丢失的。”

花崇问:“11月17号发生的事你还记得?”

王孝宁机械地点头目光空洞“那件大衣是冲……是张冲戚几年前给我买的很厚实也很保暖我每年冬天都穿。今年降温早11月上旬我就把它拿出来穿上了。15号那天单位聚餐衣摆弄脏了隔天——也就是16号我把衣服送去干洗店。第二天去拿的时候腰带都还在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干洗店的员工说这件衣服不要腰带更好看我当时还下意识摸了摸腰带。”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腰带丢了?”

“就是在那之后的几天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哪儿丢了我真的想不起来。”王孝宁眼白泛红却没有一滴泪落出来“不是我杀了爸真的不是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一同生活了几十年的丈夫都不相信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坐牢!”

花崇心中并无多少波动因为找出真凶是他的本分“17号之后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见了哪些人?”

王孝宁痛苦地闭上眼“每天按时上班见的都是同事。”

“亲戚呢?”花崇问:“有没有见过亲戚?”

王孝宁想了很久“我有时晚上会去王诺强家里帮忙。”

花崇眼色略沉。

王孝宁交待不清楚腰带丢失前后发生的事等于是将线索绕了回去。唯一的突破是将时间范围缩小到了17号之后。

“去王孝宁的单位和所在小区及周边调17号之后的监控。”花崇在电话中道:“一旦发现她的腰带不见马上通知我。”

“哎哟这他妈要命啊!”张贸睁着一双红眼“这么多条监控记录看完得花多长时间啊?”

“别抱怨。”肖诚心道:“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张贸看了看赶来帮忙的积案组成员瞪着肖诚心“肖队你们组这么闲吗?”

“抽空给你们重案组出点儿力还要被你说‘闲’?我这也太冤枉了。”

“那以前我们组忙成狗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来出力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肖诚心说:“哎你就别问了赶紧查有工夫说闲话不如努力工作。”

“啧这作风简直不像你。”张贸多叨了两句见肖诚心不搭理自己了自觉没趣只得老实盯监控。

花崇几个科室轮流跑本想去积案组再了解一下荷富镇一案的细节却听说肖诚心和部分队员去了重案组。

“肖队最近老往重案组跑都快成重案组的人了。”一名积案组的队员半开玩笑道:“哎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明明这快年底了咱们也不轻松。”

花崇心中塞了数不清的事回到重案组见肖诚心和张贸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听到门口的响动张贸立即抬起头眼睛闪亮“花队快来看有重大发现!”

花崇快步走近肖诚心连忙让开。

张贸说:“11月22号王孝宁出门时小区的监控拍到了她那时候她大衣上的腰带还在但晚上她回家时大衣上已经空了。我们在她单位和单位附近的公共监控里发现中午她外出过一次11点5分离开1点23分回来在这一个半小时里腰带不见了。”

花崇将相关视频都看了一遍低声自语道:“中午外出?”

“可能是去哪里吃饭。”肖诚心说。

花崇让张贸把视频剪辑导入笔记本再次向问询室走去。

王孝宁疲惫不堪“又有什么事吗?”

“11月22号你中午独自离开公司是去干什么?”花崇将笔记本放在桌上显示屏正对王孝宁。

王孝宁看着监控中的自己眉心皱得很紧似乎在用力思考。

“不着急你先把这段视频看完。”花崇放缓语调“发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再告诉我。”

沉闷的安静中王孝宁忽然抬起头惊愕道:“我的腰带丢了!”

花崇立即按下暂停“对你的腰带就是在这天中午丢失。现在你耐心想一想这个中午你遇到了什么人。”

王孝宁埋下头眼珠转动“我我是去附近的商场卖连裤袜。我听说商场在搞活动同事不愿意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买完连裤袜呢?”花崇问:“你的腰带莫名其妙丢失。腰带和手机钱包不同不大可能随便被人顺走。如果有人在这一个半小时里拿走了你的腰带那应该是在你将大衣脱下放在一边的时候。”

王孝宁眼中苦楚“我看时间还早买完连裤袜之后逛了很多家店铺试衣服时就将大衣随手放在货架上。”

花崇心中渐渐有数。

这个偷腰带的人必然是在王孝宁换衣服时行动。

商场22号中午的监控已经部调取花崇站在显示屏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四号门。

季灿。

“我操!居然是她?”张贸喊道:“腰带是她偷的?”

“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季灿和王楚宁的家离这个商场不算远。”花崇冷静道:“成熟女装都在三楼王孝宁试衣只可能在三楼看三楼的监控。”

张贸一边照做一边说:“但不对啊如果腰带是季灿拿的那她必然和王孝宁离得很近王孝宁没有理由看不到她。如果王孝宁看到了刚才为什么不说出来?”

肖诚心说:“难道是王孝宁想保护她?”

“不可能。”花崇摇头“换一个人还说得通以王孝宁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包庇季灿。”

“那怎么……”张贸说着一顿“咦王孝宁在第一次试衣之后就没有再将大衣穿上一直挂在手臂上。”

“商场里开着暖气温度较高。”花崇说“一会儿脱一会儿穿很麻烦。”

视频里王孝宁接连进了四家专卖店然后来到三楼中庭的折扣卖场挑选片刻后将大衣放在一个小皮凳上。

“她就这么放着了?这么多人不怕被偷?”张贸有些惊讶。

“不止她一人其他人也放了。这种卖场都这样。”肖诚心说:“可能是拿着衣服不方便吧。”

王孝宁挑了许久拿着一件白色的打底毛衣向卖场的工作人员走去一番交流之后对方开票指了指收银台。

“她没有拿大衣!”张贸喊道:“她就这么去付款了!”

花崇心跳阵阵加速。

如果没有意外偷腰带的人即将出现。

“季灿!”肖诚心指着显示屏“花队季灿来了!”

花崇当然看到了。

季灿先是在卖场里踱了几步然后神色紧张地左右张望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走向王孝宁放外衣的小皮凳。

她解开自己的羽绒服装模作样地脱下放在一旁回到货架前继续挑选。几秒后像是没找到合适的衣服般原路返回拿起的却不是羽绒服而是王孝宁的大衣。

“我靠!”张贸一掌拍在桌上。

季灿弯着腰尽量避开众人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将腰带抽了下来并飞快捏成一团塞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

王孝宁从收银台回来时季灿已经离开。

只见她看了看时间大约是发现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下午的打卡时间拿起大衣匆匆穿上就走完没有发现腰带已经不见了。

看着商场的监控季灿的脸色变得惨白一度说不出话来。

“你伪装得很好。”花崇说“你外公遇害当天你妥帖地控制着情绪就连我们从你的包里发现绳索你也很淡定起码比你母亲淡定。”

季灿曾经的淡定荡然无存单薄的肩膀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

“可惜再好的伪装也只是伪装而已。”花崇右手搭在桌沿厉声道:“你为什么要偷王孝宁的腰带?”

季灿用力摇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花崇端详着她。

这个看上去有些高冷的姑娘不到20岁在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中长大母亲节衣缩食供她上大学她却在外公刚离世的时候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揭露了亲人们的谎言。

现在她惊慌失措当时的镇定从容再无踪影。

她撕下了别人的伪装现在她自己的伪装也被揭了下来。

该如何定义她?

花崇冷声唤道:“季灿。”

季灿像被吓到了一般猛地抬起头。

“你偷王孝宁的腰带是为了勒死王章炳?”花崇道:“你虽然没有从包房进入过休息室但你中途离开过。休息室的另一扇门开在监控的死角你从那里进入休息室没人能够发现。虽然你力气小正常情况下无法勒死一个成年男子。但王章炳是个例外——他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即便是你也能够要了他的命。”

这番话不过是个圈套而季灿很快跳了进去。

“不是我!”她惊声道:“勒死外公的不是我!我没有进过休息室我只是我只是……”

花崇问:“只是什么?”

季灿突然哭了起来哽咽道:“我不是凶手我只是想帮我外公!他活得太痛苦了他们都不知道他有多痛苦!他想解脱啊为什么他们都不懂!”

“‘他们’指的是你的长辈?”花崇说:“你为什么说他们什么都不懂?”

“他们想外公去死一个人都不愿意照顾外公还要装出一副孝顺的样子!”季灿哭着说:“他们以为外公不知道其实外公都知道!王诺强那老婆根本没有好好照顾外公饱一顿饥一顿也从来不给外公做按摩王孝宁恨外公把房子给了王诺强我妈……我妈拿不出钱来!”

季灿抽泣得厉害高冷的面具被寸寸冲垮。

“外公很多时候说不出话但外公明白自己活得越久就越惹人厌弃。他已经不想活了!”

花崇问:“他告诉过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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