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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经被带到市局李丰仍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此人今年55岁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四口住在长陆区一个档次较低的小区。
“我为什么要去醉香酒楼?看热闹呗不然还能怎样?”李丰两眼放光涌出扭曲的喜悦“听说王章炳那老畜生被他儿女联合起来杀了我当然得去看!这老畜生活他妈的该!老不死早就该死了!”
“我高兴啊!我当然高兴!想当年他打死了我家的狗把我老母亲吓得住院。这事你们去了解了解他简直是个老混账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东西!”
“都说他是被他儿女害死的我看还真是这么回事上梁不正下梁歪嘛他这种老畜生养育出来的可不就是一群小畜生么?”
“我?我可不会杀他。我有病吗?这种老畜生有天收的我啊就去看看他是怎么被收去的……”
花崇没有亲自审李丰看了一会儿监控摇头道:“这人不是凶手。”
柳至秦正好从技侦组回来“李丰有不在场证明。昨天中午王章炳遇害时他在医院陪护他母亲多个摄像头拍到了他。”
问询室里李丰还在红光满面地痛陈王章炳死得好说到兴头上还不停拍着桌子。
花崇说:“看来王章炳的死不仅能‘改善’他子孙的生活还能让另一些人笑得这么痛快。”
“但如果凶手既不是他的子孙也不是痛恨他的李丰那会是谁呢?”柳至秦说:“这两拨人的动机最为充分而假设他们都没有动手那躲在黑暗里的人是因为什么非要杀死王章炳?王章炳死了‘他’会得到什么好处么?”
“关键是腰带凶手为什么一定要用王孝宁的腰带作案?”花崇想了想“凶手有没有想过棉质物在勒颈的时候很容易留下棉纤维?”
“凶手是故意的?”
“故意嫁祸王孝宁?”
“不止。”柳至秦说:“目前整个王家能够排除嫌疑的只有王松松一人。其他所有人都有盗取王孝宁腰带的机会同时也有作案可能。”
花崇眼神暗了暗“王松松有没有中途离开包房不是凶手能够控制的。‘他’并没有打算放过王松松是王松松运气好进入包房后就再也没有离开。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包房里的人中途都没有离开过那么‘中招’的就只有最后一位进入休息室的人了。”花崇说:“凶手无法预测谁是最后一个也无法预测哪些人会中途离开包房。‘他’没有明确的‘打击目标’。”
柳至秦思考的时候嗓音变得更沉“‘他’想看到王家变乱?王家的任何一个人被我们认定为凶手‘他’都很满意。就算我们识破了‘他’的阴谋‘他’也已经撕破了王家表面的和谐。”
“如果我们的推测与事实吻合那么王诺强等人的行为已经如‘他’所愿了。”花崇靠在桌沿捏着一块的橡皮“王家三兄妹势同水火王孝宁与张冲戚夫妻决裂王楚宁和季灿母女之情分崩离析。王章炳这一去王家的亲情就彻底不存在了。”
“这人挺厉害。”柳至秦抄起手“但我不大能想象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谋划好的局那么‘他’用王孝宁的腰带勒死王章炳就是一种伪装。‘他’应该有能力以更快捷、更利落的方式杀死王章炳但‘他’偏偏选择勒颈——因为这才是王家人应该采取的杀人方式。”
“你想说‘他’其实有能力像那些在梧桐小区作案的凶手一样一刀干脆地抹掉王章炳的脖子?”花崇捏橡皮的手指一顿。
柳至秦眉心挤出浅浅的皱痕“没错。”
花崇放下橡皮食指抵着下巴片刻后摇头:“不不可能是同一群人。”
“理由?”
“梧桐小区那个案子已经被定义为涉恐袭击属于集体犯案。”花崇认真道:“在现场行凶的人有四个但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张分工明确的犯罪网。这张网里甚至有不少像你一样精通技术的人。”
柳至秦眸光一沉。
“但是反观王章炳的案子几乎可以肯定凶手是单独作案没有人为‘他’搞定监控‘他’只能设局隐藏自己这和梧桐小区案完是两种风格。”花崇继续说“而且涉恐袭击讲求遇害人数越多越好而这个案子凶手显然只想要王章炳一个人的命。”
柳至秦垂首揉了揉眉心轻吁一口气。
花崇走近托起他的脸语气放软“怎么了?”
柳至秦就势环住花崇的腰慢声细语:“没什么头绪。”
“着急了?”
“也不是着急……”
“你这还不叫着急啊?”花崇轻轻揉着柳至秦的脸“心态稳住啊小柳哥。”
柳至秦不说话安静地看着花崇。
花崇任他看了一会儿察觉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正在渐渐收紧。
“花队你刚才叫我稳住心态。”柳至秦说。
“是啊。”
“但我现在想先吻住你。”
花崇眼皮跳了跳笑:“你这是在讲冷笑话吗?”
柳至秦不答半眯着眼慢慢靠近直到含住那片熟悉的、柔软的唇。
花崇脊椎一阵酥麻索性丢开并不存在的心防双手勾住柳至秦的脖子任他闯入自己的气息里。
柳至秦意犹未尽吻完还牵住花崇的手指嗅了嗅“有点儿香。”
“是吗?”花崇也嗅了嗅想起来了“是橡皮的味儿。”
柳至秦拿起橡皮一闻“你手指上的更好闻。”
花崇伸出手指开玩笑道:“那咬一口?”
话音刚落指尖就被湿漉漉的触感覆盖。
“你……”花崇连忙将手指缩回来“你还真咬啊?”
“连牙印都没有怎么叫‘咬’?”柳至秦眼中闪出笑意“我只是轻轻吮了一下。”
这时警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花崇说:“去开门。”
张贸提着外卖口袋跑来“花队小柳哥你们在这儿啊?我找半天了都!”
花崇接过外卖才注意到忙案子忙得晕头转向饭都忘了吃。
柳至秦笑道:“谢了啊。”
“谢什么?应该的!”张贸又从兜里拿出两盒牛奶“刚加过热趁热喝。”
“哟。”花崇拿着盒装牛奶在手上抛了抛不知怎么就想起之前与柳至秦说过的“能不能用‘甜’来形容男人”脱口而出道:“张贸同学今天挺甜啊。”
张贸一僵眼睛瞪得老大“啥?”
花崇:“甜。”
张贸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甜?花队你说我挺甜?”
“怎么了?”花崇说:“你跑来送饭还顺带捎了两盒牛奶你不甜谁甜?”
“花队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张贸难得地生气了“你把我当妞儿啊?”
花崇:“……”
柳至秦将吸管插进牛奶盒里忍笑。
张贸转身就走“我是男的我不甜!”
花崇将人叫住“你跑那么快干嘛?”
“不跑让你继续逗我?”
“我就是夸夸你而已。”
“不能用‘甜’来夸男的啊!”张贸相当执着把路过的李训吓了一跳。
花崇随口哄了他两句将人打发走回头见柳至秦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花崇说:“刚才也不帮我说两句。”
“和你一起夸张贸挺甜?”
“啧你看人家张贸多有骨气——我是男的我不甜!”花崇模仿张贸的语气手还在柳至秦下巴揩了一把“你呢我上次说你甜你就应着了。”
“这能一样吗?”柳至秦说:“我是你男朋友你夸我甜是正常调情。”
“真会说。”
“所以今后别拿‘甜’这个字去逗张贸了。”
“是是是。”
“想夸一个男人‘甜’的时候还是冲着我来吧。”柳至秦笑得狡黠“随你怎么说我都不生气。”
花崇将大头菜夹到他的外卖盒里“帮我把这个吃了。”
“哎……”
“别唉声叹气大头菜营养丰富。”
柳至秦说:“但是味苦。”
“怕什么?”花崇乐了“你不是说你很甜吗?吃点儿苦的中和一下。”
“还是你自己吃吧。”
“我不吃。”花崇狡辩:“我又不甜不用吃苦菜来中和。”
“那今后苦菜都是我的?”
“谁让你比较甜呢?”
柳至秦将大头菜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和饭一起咽下去。
花崇“幸灾乐祸”“小柳哥儿不甜咯。”
“花队。”柳至秦轻声笑“调戏下属要注意分寸啊适可而止懂不懂?”
“调戏下属?”花崇挑眉“怎么刚才还是我男朋友现在就变成我下属了?是谁说‘随你怎么说我都不生气’的?”
柳至秦放下筷子“好吧敢问男朋友接下去还想说什么?”
花崇看了看时间“赶紧吃完准备开会。”
柳至秦:“……”
梧桐小区的案子早已不归重案组管但重案组乃至整个刑侦支队无人不关心这起大案。
目前警方已经联络到所有被害者家属各方面的调查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但陈争打听到现在还看不到破案的曙光。
那些人就像玩一票一般完成屠戮之后销声匿迹或许从此不再出现或许正在酝酿下一次袭击。
花崇不相信是前者。
既然犯罪会令人上瘾那比普通犯罪更丧心病狂的屠杀更会。那些隐藏在邪恶与偏执中的人必然在等待下一个机会。
花崇又梦到了在西北莎城的日子。梦里的画面老是不连贯也没有任何逻辑性一会儿在训练一会儿在插科打诨转眼面前的战友倒了下去子弹带出一串暗红色的血珠。土黄色的堡垒化作沙土倾颓垮塌喉咙里满是血腥与土腥味。他在沙尘暴里狂奔竭斯底里地怒吼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奔跑为什么要喊叫。
他依稀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来。
突然戈壁上降起倾盆大雨凉意浇在他脸上他终于停下脚步不再奔跑只是愣愣地看着鲜少降雨的天空。
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闭上眼醒了过来。
“做梦了?”床头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柳至秦逆着光眉眼都在阴影中。
花崇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心跳渐渐平复。
告别单身的好处之一大约就是在梦到往事的时候身边有个温柔等待自己醒来的人。
梦的里面是已经走远的残酷岁月梦的外面是有人陪伴的当下和未来。
柳至秦抬起手虚虚遮住花崇的眼。
花崇拨开“再让我看会儿。”
柳至秦索性将花崇罩在身下吻了吻他的眼睛“梦到什么了?”
“以前的事。”花崇翻了个身半枕在柳至秦手臂上“我说梦话了?”
柳至秦摇头“没有。”
“那我刚才动得厉害?”
“也没有。”
花崇眨眼有些不解“你一直没睡着?”
“睡着了。”
“我既没有说梦话也没有胡乱动你睡着了为什么会察觉到我在做梦?”花崇问:“然后起来打开灯将我叫醒?”
柳至秦偏头想了想“大概是心灵感应?”
“这都能感应?”
“其实我刚才睡得挺好的。”柳至秦拨弄着花崇的头发“但突然就醒了。”
花崇笑“突然醒了还叫睡得挺好?”
“可能是感觉你正在做梦并且想要从梦里醒来吧。”
花崇心口渐热目光越发柔软。
柳至秦又道:“我一醒就察觉到你不太对。”
“你不是说我没有乱动吗?”
“但你这儿在不断皱紧不断松开。”柳至秦边说边揉着花崇的眉心“我就觉得你可能正在梦里挣扎。”
花崇握住柳至秦的手挪到唇边不带情丨欲地亲了一下叹声道:“你怎么这么好?”
柳至秦与他额头相抵“因为是你。”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花崇说:“你就不跟我客套一下吗?”
柳至秦一时没明白“客套什么?”
“啧我刚才夸你你就心安理得应着了?你难道不该说——‘我其实没你想象的好’?”
柳至秦笑出声深湖一般的目光落在花崇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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