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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指尖温柔按压着的太阳穴似乎正在“突突”跳动花崇愣神片刻索性闭上眼好歹将眼中酝酿的情绪关住。
可视线被阻断之后感觉变得更加灵敏他这才发现柳至秦不仅揉着他的太阳穴手掌还半拢着他的耳郭拇指似有似无地蹭在他耳根。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他尽量让绷紧的肌肉放松状似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睫正在小幅度地颤动只担心自己耳尖那如同烧起来的温度悄悄传到柳至秦手心。
柳至秦揉得很有技巧指腹上因为常年敲击键盘而生出的薄茧极有存在感压在皮肤上带来很轻的刺痒刺痒渐渐变成过电一般的酥麻。
花崇不经意地抿紧唇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享受还是在受折磨。
须臾太阳穴上的碰触离开了但那酥麻的感觉似乎还在。花崇睁开眼明明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心头似乎又有些舍不得倏地抬起手摸了摸额头方觉刚才扰得人心烦的闷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退头脑一片清明。
“谢了。”他抬眸看柳至秦一眼正要站起来却见柳至秦忽然绕到他面前俯下丨身子双手撑在靠椅的扶手上。
这个动作本身就带着显而易见的压迫感。
高大的阴影陡然间罩了下来花崇微垂的眼尾扬起心跳毫无征兆地快了几分。
“我……”柳至秦说话的同时舔了一下唇脖颈的线条微微收紧喉结有一个上下滚动的动作似乎想说什么却半途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花崇从下方看着他将他喉结的滚动看得一清二楚心口突然就不合时宜地痒了起来。
以前好像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柳至秦第一次发现这家伙的脖颈生得格外对自己胃口修长而充满力量感喉结的大小恰到好处那个突起的形状十分诱人。
看得入了神甚至想伸手摸一摸。
但男人的喉结哪里是随便能摸?
花崇代入自己想了想不禁觉得好笑——谁要是手贱碰他的喉结他没准一脚就踹过去了。
这么一想心里忽地轻松了几分唇边溢出一个不深的笑“怎么?想说什么?”
柳至秦眉心微拧眼神认真里透着几许忐忑。
那忐忑似乎与期待有关。
花崇饶有兴致地分析着柳至秦的微表情却不明白他在期待什么。
“我……”柳至秦声音低沉温柔好像比平时沙哑又是说了一个字就打住听得人着急。
花崇的耐心都耗在案子上了眼睛眯了一下问:“‘你’什么?”
柳至秦的喉结再一次上下起伏过了几秒轻声说:“我突然很想亲你一下。”
花崇肩膀一紧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定定地看着柳至秦目光像锋利的冰锥。
但这些冰锥在伤害到柳至秦之前已经纷纷融化洒落。
柳至秦眉间的纹痕深了几分言不由衷地补充:“可以吗?”
花崇忽然发觉“果断”这种重案刑警必备的素质已经从自己身体里抽离了否则怎么半天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以吗?”柳至秦声音很轻充满蛊惑。花崇怀疑他把平时对付嫌疑人的那一套都撂到了自己身上。
应该拒绝毕竟还没有真正在一起也没有互相承诺过什么。可是肢体的动作却忽略了大脑给出的“拒绝”信号。
他的后背从椅背上离开向柳至秦半扬起脸目光温热如并不热情却也毫不冷漠的邀约。
下一秒下巴就被手指勾住。
说不上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强横却也知情识趣带着些许烟草和糖的味道。
花崇原以为这只是个浅尝辄止的吻但当柳至秦的舌试探着在他唇间舔舐时他胸中阵阵发麻思绪跌入短暂的、五光十色的空白中。
他竟是主动地吮住了柳至秦的舌尖闭上眼任由对方侵入自己的领地。
唇舌交缠的奇妙感刹那间涌向身撩得每一个细胞都开始躁动。
柳至秦的吻极具侵略性花崇在片刻的招架后突然抬起双手环住了柳至秦的脖子。
单方面的侵略变成了势均力敌的交锋。
花崇几乎是闭着眼的但撑开的一道缝中窥得见一线世界。
柳至秦就在他的世界中。
眼前的柳至秦早已是成熟男人的模样某些时候甚至比自己更多一份冷静但脑海中却没由来地闪现出柳至秦当年在联训营时的样子——脸上抹着辨不清面目的油彩个头很高站得像一棵松柏可身材还有些单薄即便穿着迷彩仍是青涩大男孩的模样。
一晃就这么多年了单薄的男孩已经长成周身盈满压迫气场的男人。
好在大多数时候柳至秦将这份气场好好地收敛着表露在外的只有温和与耐心。
走神的片刻花崇发现自己又“失势”了想要夺回主动权大约得费不少工夫索性不再挣扎任由柳至秦侵略大度地迎合甚至不时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
分开的时候柳至秦犹是不舍地在他下唇吻了一下眼里沉甸甸的都是沉迷。
一时间两人彼此注视却谁都没有说话。
打破沉默的依旧是花崇——大约年长那么几岁就该更加理智。
他撑着扶手站起来手指在湿润的唇角揩了一下咳了两声可刚想将柳至秦推到一边忽然觉得膝盖有些酸软。
柳至秦眼中的眷恋尚未消退目光黏在他身上不愿撤去。他走到饮水机边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才将心头的那团火浇去大半脑子也渐渐清醒过来。
他靠在饮水机旁的墙上冲柳至秦抬了抬下巴有些“残酷”地发问:“尹子乔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想法没?”
柳至秦在脸上抹了一把手掌遮住上半张脸时唇角明显是牵起的。
花崇看到了清了清嗓子算是提醒。
放开手时柳至秦的眼神已经恢复如常连语气也静了下来好像刚才那个激烈的吻只是存在于脑中的幻觉。
“尹子乔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爱他连关心他死活的人都没有。”柳至秦说“但要说恨他惧他到要杀死他的人似乎也没有。没有明确动机、没有逻辑的凶杀案不少但尹子乔的遗体以及凶案现场呈现出的细节却说明凶手是个绝对冷静、思维缜密的人‘他’必然有明确的动机。现在找不到动机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对尹子乔了解得还不深那个痛恨他或者惧怕他的人还躲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尹子乔的成长环境相当糟糕。”花崇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转着一支笔“周丽娟说他又暴戾又懦弱但这种性格很有可能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家庭赋予的。尹子乔这种人很容易被别人瞧不起甚至是欺负——庞谷友那一群人就将他当做玩物、出气筒。但另一方面他也容易去踩踏比他更弱的人将在别的地方受的气出在这些人身上。”
柳至秦双手插在裤袋里“人际关系排查到现在我还没有发现这样的人。尹子乔在网上的言行也中规中矩偶尔发一下自己唱歌的视频几乎没人看。”
花崇长出一口气抹了把脸“坦白说我之前还觉得这案子不难侦破。但查来查去居然连凶手的作案动机都无法明确。”
“凶手抹脖子的操作太熟练了会不会是有案底的人?”柳至秦说。
花崇沉思缓慢说:“如果凶手的目标不止尹子乔一人那必然再次作案或者此前就作过案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案子没有报到我们这里来。”
柳至秦立马想到了失踪的肖潮刚。
花崇看懂了他的眼神“肖潮刚失踪如果和杀害尹子乔的凶手有关那李立文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知情者?还是帮凶?”
柳至秦来回走了几步“也许这只是两个相互独立的案子。”
“嗯。”花崇丢开笔“暂时还是分开查。线索太多搅在一起反而对破案没有帮助。”
“割喉这件事影响比较大。”柳至秦说“网上讨论度很高闹得人心惶惶的。其实大家担心也很正常割喉性质太恶劣了而且没找到凶手之前我们也没办法保证‘他’不会再次作案。花队要不要提醒一下各个分局让多注意一下?”
“陈队已经向上面汇报了。”花崇说:“肯定会在夜间加派流动警务车。”
天洛站旁边有年轻男子被割喉的消息一日之间就传遍了整个洛城。即便血腥照片被一删再删但仍有不少“无码照”在小范围里传播。
在大城市里杀人也许不算什么特别受关注的新闻但割喉却一定算。
割喉是最有效也最便利的杀人方式而且给受害者带去的痛苦极大。单是“割喉”这两个字似乎就自带渗人效果。
几乎所有看到现场照片的人都会不自觉地举起手摸一摸自己的脖子。
吕可是洛城第七人民医院的妇产科护士29岁深夜下班是常事因为已经在医院工作了多年倒不是很害怕看到血腥照片但得知被割喉的男子是夜里独自走在无人的背街小巷而被杀害后还是本能地胆怯起来。
警方还没有公布抓到凶手的消息护士们一边值着夜班一边小声谈论一会儿下班了怎么回家。
有人说最近不太平凶手割了一人的脖子说不定就会割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的脖子。
有人说自己平时回家都是坐夜班公交但下了车得走很长一截夜路想着挺可怕今后还是打车回去好了。
有人说打车其实也不安万一遇到图谋不轨的司机呢?没见最近发生了不少起司机骚扰女乘客事件吗那真是叫天天不应。
有人笑说你有老公来接横竖不用操心自个儿的安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吕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小可呢?打算怎么回家?”一名护士突然问:“哎咋愣着了?害怕呀?”
“小可胆子小不是给吓着了吧?”另一人笑嘻嘻地说:“我们也就是随便聊聊。现在治安这么好路上还有流动警务车来回执勤呢不用怕不用怕咱们又没干过坏事抹脖子的事儿轮不到咱们哈!”
吕可笑了笑“我不怕啊就是今天有点累困得很。你们聊我听着就好。”
“被14床那个病人给折腾的吧?她啊哎也是可怜噢年纪轻轻就患上这种病连着做化疗都没个人形了。以前刚住进来时多漂亮啊一头浓密的长发真可惜。”年长一些的护士说:“有时看着她吧我就觉得凡事都是命得认。她确实挺能折腾人的但可能也没多少日子能活了咱就就再对她好一些啊?”
话音刚落护士就察觉到不对劲顺着其他人异样的目光望去才看到一个骨瘦如柴脸白似鬼的女人正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嘴唇干裂没有血色近乎干枯的眼中皆是怨毒明明才刚满20岁就已是将死之态。
正是14床的病人蓝靖!
护士顿感不寒而栗。
苍白的女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尖细的轻哼而后转过身推着输液架蹒跚着向中庭上方的回廊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地板上只有输液架的滑轮滚动的声响。
她的背影就像一只生气无渐行渐远的女鬼。而中庭就像她即将长眠的墓场。
曾经有来住过院的病人开玩笑说你们医院不该把住院部修成这个样子中间留那么大个天井干什么?住院部就该归归整整一楼一楼地修干嘛搞个中庭?像个看不见的棺椁似的。
院方的解释是中间空出来四边都是回廊病人们可以绕着回廊散步保持心情舒畅比传统的住院部更加人性化。
护士们收回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害怕。
片刻吕可才小声说:“咱们以后千万别再聊病人了被听到不好。”
“就是就是!”年纪最小的护士连忙附和“说不定还会投诉呢!”
被蓝靖那对阴森的眸子盯了好几秒的护士仍是惊魂未定的模样木木地点头“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吓死我了就刚才她看我那会儿我觉得自己背脊都凉了。”
“真的吗?”刚才还说再也不聊病人却总是有人好奇心过剩追着问道:“难不成是因为命不长的人眼里自带阴气?她她不会就这几天了吧?”
“说不定啊。我昨天听到邱医生和她爸爸谈话说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了。”
“哎真的可怜才20岁啊如花似玉的年纪。”
吕可提醒道:“真别说了病人的事不是我们该讨论的。”
“我们也没有恶意啊说几句怎么了?又没说她的坏话不都是在为她惋惜吗?”
“但背后说人总是不好的。”
“这回听小可的。”一位护士拍了拍手“都别说了好好做事真为她惋惜啊就给她留一份尊严与体面……”
话音未落中庭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如惊雷一般炸开的尖叫。
护士们面面相觑吕可最先反应过来“糟了!出事了!”
“跳楼了!有人跳楼了!啊!医生!医生呢!”
向来安静的外科住院大楼顿时响起杂乱而密集的脚步声和呼救声医生、护士、病人、病人亲友、护工如潮水般涌向中庭上方的回廊。
他们的目光汇集在一楼中庭的空地上那里一个穿病号服的瘦弱病人正在抽搐而她光着的头已经凹陷了一半浓血、脑浆正在从她身体里淌出。
她没有闭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死死看着这个世界上的喧哗与热闹。
这属于她却又不再属于她的热闹。
吕可牢牢抓着回廊的栏杆肩膀不停颤抖。
住院大楼一共九层而妇产科位于第六层蓝靖悄无声息地从这里一跃而下头部着地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吕可倒吸一口凉气而之前被蓝靖盯过的那名护士已经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癌症晚期病人跳楼自杀死在住院部这种事并不少见但每一次发生都会让医院陷入兵荒马乱。
蓝靖的遗体很快被抬走派出所民警闻讯赶到蓝靖的母亲哭得晕了过去父亲不停自责——是我没有看好她。
妇产科值班的护士和医生暂时不能离开挨个做笔录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紧张。
做完笔录时吕可的手掌心已经是冷汗脚也冷得像踩在冰上。
她对民警撒了谎自称没注意到蓝靖有任何异常——其他护士也是如此告诉警方。
病人跳楼当然有医院的责任但摊到每一个人身上时再重的责任都显得轻飘飘的。
民警说做完笔录的人可以离开了。吕可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3点。
医院不存在“朝九晚五”吕可回到护士站翻开排班表确定自己早上和下午都没班这才收拾好东西向楼下走去。
七院在富康区东部她住的地方离医院有四站路平时下了夜班她都是先走上一截再搭公交下车后走五百来米就能到家。
但今天她只想赶紧回到家中。
恰好那位有老公接的护士也做完了笔录一见到她就冲她招手“小可上来捎你一段。”
吕可不习惯麻烦人可今天的确被吓着了坐同事的车总归踏实一些。
回到家她给捡来的橘猫喂好食连忙缩进被窝里。
而一个漆黑的影子如鬼魅一般从无人注意到的巷道里离开。
橘猫像受到了惊吓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吕可连忙打开灯将竖起一身毛和尾巴的橘猫抱进怀里惊慌地说:“怎么了?怎么了?”
橘猫不会说话一双玻璃珠般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又像正穿过她盯着其他什么东西。
她双手一僵浑身发冷猛然想到了自杀之前的蓝靖。
窗户没有关冷风掀起窗帘从窗外灌了进来她惊出一声冷汗后背又冷又麻。
橘猫眼珠子转了转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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