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张贸连忙解释“你们不是回家休息了吗?小柳哥手指骨折你脑……”
花崇一个眼刀甩过去“脑什么?来把后面两个字也说了。”
“我不!”张贸秒怂“我不去别的地方当摆件!”
曲值在他后脑上扇了一下“傻逼咱重案组都是机灵的小伙子哪儿来的摆件?”
这时又有几名组员从办公室走出来一见花崇和柳至秦都说:“哟!回来了?”
“搞得跟我不该回来似的。”花崇晃了晃手中的口袋“别去食堂吃了我买了晚餐拿去分。”
“谢谢花队!”张贸喜滋滋地跑去接到手立马叫起来:“我操这么重!曲副来帮忙!”
“少了够你们吃吗?”花崇甩了甩手手指都被塑料口袋勒麻了。柳至秦左手伤着只能用右手提他便拿了大头从餐馆一路提到局里看起来轻松其实耗了不少劲儿。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回办公室争先恐后地拆外卖盒门外只剩下花崇和柳至秦。花崇正要跟着进去手腕突然被握住。
柳至秦站在他斜后方低声道:“我看看。”
“哎。”花崇有点无奈“勒红了而已你右手不也勒红了吗?”
“你提得比我多两个口袋都比我重。”柳至秦指腹在他手指的红痕上描摹然后轻轻按了按。
花崇抽回手“那你争取快点把手指头养好下回你提重的我提轻的。”
柳至秦笑了“其实我们可以让外卖员送过来。像今天这样自己提费力不说还不能给别人创造就业机会。”
“我点完菜让人打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现在这叫事后诸葛亮。”花崇将发热的手揣进衣兜里。
“我那会儿专注碗里的菜没注意到别的事。”柳至秦停了半秒又说:“碗里的排骨和肉丸子是你给我夹的。”
花崇斜他一眼。
“走吧进去工作了。”柳至秦说。
重案刑警们就没一个嗓门儿小的晚饭时间办公室的声量已经到了噪音级别花崇索性直接往休息室里走见到摆在正中央的床下巴突然绷紧了几分。
以前不止一次在困倦得不行时和柳至秦一同挤在这张床上。
那时他满脑子案情别的什么都懒得想如今回头一看才觉出几许不同寻常。
白天在柳至秦家里他说好给柳至秦做饭最后还是柳至秦下厨用一只手煮了两碗番茄鸡蛋面。饭后自然是他洗碗柳至秦拿了喷壶去阳台上浇花。
他跟过去一看只见花架上都是石斛。
记忆闪回安择经常说石斛泡水明目狙击手应该多喝。
但石斛娇气不太容易养安择搞来好几窝都养死了剩下的被队友们以“不吃看着它死吗”为由吃掉了气得安择追着人打。
柳至秦一边往叶片上喷水一边说:“石斛有个别名叫不死草。”
“不死草……”
“但哪里有不死的生命呢?”柳至秦摇摇头“我种石斛不是因为迷信是因为……”
“安择说用它泡水可以明目安择喜欢它。”
“你知道?”
他笑着叹息“我吃过你哥好多片石斛叶。”
“是吗。”柳至秦垂下眼睑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摘两片拿去泡水。”他说。
柳至秦连忙放下水壶抬手欲摘“行!”
外面还是很吵但花崇轻而易举辨别出柳至秦在他办公桌里翻翻找找的声音接着是杯子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柳至秦在烧水泡茶。
以前只有陈争给的菊花茶现在多了刚摘的石斛叶。
从险些丢掉性命到现在不过一天多的时间但陡然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悬着的心情也有了着落。
最踏实的并非是知道了柳至秦对自己的感情而是明白柳至秦和自己在做同一件事。
他无法向柳至秦承诺什么同样柳至秦也没有向他承诺什么。但起码往后的路多了一个人。
相互支撑总好过独自前行。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他转过身接过柳至秦泡好的茶。
“技侦那边还没什么进展。”柳至秦说“黄才华实名登记下的所有通讯记录都查过了什么异常都没有。现在最关键是确定在案发前两天他去了哪里。监控最后一次拍到他是在货运停车场。他停好车之后离开看上去一切正常之后就消失了。”
“货运停车场周围公共摄像头不少公交、地铁上也是摄像头黄才华没有私车也不像动不动就打车的人。他消失得这么彻底只有一种解释。”花崇没有立即喝茶捧在手里取暖“那就是他离开停车场不久就被迫或者被引诱上了一辆车。之后的事他自己已经无法控制。”
“但怎么解释他没有立即把废弃钢条拉去指定地点的行为?”休息室面积太小不适合来回踱步柳至秦走了几步索性靠在窗边“初步调查报告里面有个信息——他从无拖沓的习惯任务一旦交到他手上他就会立即完成。那天他从工地接了废弃钢条按理说应该马上送去指定地点这样不仅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到钱还可以迅速接下一个活儿。”
花崇撑着下巴自言自语似的“他有另一件不得不马上去做的事以至于暂时将废弃钢条存放在停车场。他没有随便找个地方停放是因为货运停车场是最安的地方不用担心钢条被人偷走这符合他自律、谨慎的性格特征。而把钢条放在货运停车场之后他没有通过电话告诉接应方更改时间说明他认为自己不会离开太久并且对废弃钢条运送来说自己耽误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既然可以忽略不计那就不可能很长。我估计他做完那件不得不做的事所花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两个小时里出事。”
“两个小时一个货车司机不得不做的事……”柳至秦拧着眉“会是什么?”
“我暂时想不出来这得根据他的日常生活来推测但以我们目前对他的了解还不足以做类似的推测。我们现在把时间和空间范围都缩小了。”花崇说着摇了摇头“不过通过监控排查从货运停车场经过的车这还是不太现实。事发之前呢?黄才华去停车场开车时间往前可以追踪到哪里?”
“只拍到他从停车场的南门进入停车场。”柳至秦说“经过清晰化处理看得到他当时的面部表情。和两天前离开停车场的时候相比他的衣服和发型都变了呆滞、无神。不过货车出入的手续是他自己办的和工作人员交流没有障碍。花队。”
“嗯?”
“黄才华被人控制是肯定的但你觉得他是受到某种逼迫还是精神上已经**纵了?”
“更像是精神**纵。”花崇说:“正常的人对死亡有天生的恐惧这是改变不了的。就算黄才华已经下定决心在杀掉我们之后去死撞向重型货车的一瞬间他也必然会有短暂的犹豫。但事实上他连减速的动作都没有直接就撞过去了。货车本身没有出现故障而徐戡说他没有受到药物控制那就很有可能是……”
“被催眠?”
花崇点头“精神操纵这一块在刑事侦查中一直是个不小的难点因为在彻底查清真相之前很难估计对方到底做到了哪一步。而操纵的手法也因人而异难有统一的标准。”
“嗯。”柳至秦离开窗边走到花崇跟前右手抬起又很快放下。
花崇不解“怎么?”
“想喝一口你的茶。”
“你自己的呢?”
“在外面。”柳至秦举起裹着夹板的左手“一次只能端一杯。”
出去拿茶杯明明只要几步半分钟都用不了花崇还是将自己的杯子递到柳至秦手里。
柳至秦抿了一口眉心紧紧皱起。
“不好喝?”花崇问。
“你尝尝。”柳至秦递回杯子。
花崇试探着一喝并没有什么怪味。再一抬头就对上柳至秦的视线。
“我去技侦组了”柳至秦笑着说。
秋意渐浓黄昏的霞光褪去之后黑夜很快降临。
但夜晚的到来并不会让喧闹的城市冷清下去相反在洛安区几个购物中心附近一天的热闹才刚刚开场。
泓岸购物中心附近有整个洛城最大的地铁站——天洛站三条连接机场、高铁站、老火车站、长途客运站、商业中心的线路在这里交汇早晚高峰的时候人流量大得惊人其他时刻站里站外也是人满为患。
如此多的行人给卖艺者、乞讨者带来了巨大的“客源”。
白天城管轮流在天洛站周围巡逻除了有合规证件的街头艺人其他人无法出来“营业”。但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城管下班“牛鬼蛇神”尽数出动乞讨者大多是骗子卖艺者基本无艺可卖换着花样讨钱而已。
尹子乔今年23岁抱着把吉他在路边唱跑调的歌面前的挂历纸上写着“给尿毒症母亲治病”的字样几小时下来也能赚个三五百块钱。
11点一过地铁站关门他也收摊了背着吉他哼着小调往一条背街的小道走去打算穿过那条小道去街那边的酒吧找美女约丨炮。
小道很安静是尚未拆完的老城的一部分。他戴着耳机沉静在赚钱的喜悦里然没有发现一个漆黑的身影正渐渐靠近自己。
直到走过小道里唯一亮着的路灯他突然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摘下耳机猛地转身下一秒两眼却惊恐万分地睁到最大。
喉管被锋利的刀锋隔断时他连一声呻丨吟都没能发出。
第一百零六章围剿(07)
凌晨昏暗狭窄的小道安静中竟有一丝诡异的祥和。小道长一百八十多米一头连接天洛站和泓岸购物中心一头连接洛安区繁华的酒吧夜店街和数栋高耸云天的商业写字楼。白天抄近路从小道经过的人不少尤其是早晨的上班高峰期。但一到晚上就鲜有人敢冒险经过——小道一旁就是灯火通明的大路有时还有执勤的流动警务车来回巡逻走着比阴森的小道安得多。
不过也有走惯了夜路的人爱往小道里钻比如已经停止呼吸的尹子乔再比如刚从“百晓”酒吧离开的服务生李立文。
对李立文来说今天是顶顶倒霉的一天。
酒吧来了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看着像做生意的有钱人往沙发里一坐看背影像怪物看正面更像怪物那啤酒肚挺得跟立马要爆炸似的说话时口水喷得如同机关枪。李立文去送了一回酒当场就被喷了一脸臭熏熏的唾沫星子。
在服务业里讨生活最重要的就是脾气好受得了委屈。李立文以前脾气不怎样一点就炸但在各种酒吧、餐馆、洗脚城干了好几年各种傻逼客人见了没一万也有八千性子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任由脸上挂着口水仍笑眯眯地对“啤酒肚”鞠了个躬转身之后脸才垮下来。
酒吧里乐声很吵李立文跟驻唱歌手借了一支香精味浓郁得惊人的洗面奶在卫生间一边洗脸一边跟同事吐槽眉眼间的嫌恶都要化成水淌出来了。
“你说这种人活着干什么?他的任务就是制造屎然后装屎吗?你看看他那个雄伟的肚子我操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他妈的几公斤的屎!说话不停喷口水他妈冲着老子这张脸来。他哪儿来那么多水啊?比娘们儿下面喷的水都多!老子真他妈想操丨烂他那张香肠嘴!”
同事听得哈哈大笑“你啊嘴怎么这么毒啊?张口闭口都是什么操啊屎啊我一个男的都听不下去。你说你这样怎么找得到女朋友?谁要是惹到你怕是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你问候个遍!”
李立文哼了两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老子生来就这样粗俗没素质和你们这些城里人不一样。傻逼们最好别惹我真把我惹毛了老子一刀捅上去别的不管捅死再说!”
“哎哟你厉害你厉害!”同事笑完提醒道:“不过你还是得悠着点儿这些话给咱们说说就行了千万别让客人听到了。这些有钱人心眼儿比屁丨眼还小要是听到你在背后骂他们肯定找老板理论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啧我有数。”李立文不以为意“那傻逼正喝酒呢哪儿听得到?”
然而十分钟后李立文被经理按着脑袋向“啤酒肚”鞠躬道歉差点给按跪下完了还被罚了一周的薪水——原因是“啤酒肚”的朋友去卫生间解手刚好听到李立文那些恶毒又肮脏的话。
酒吧平时要营业到凌晨4点但李立文犯了事心情差到极点干脆跟经理请了假提前回家。经理也是从服务生干起的早年没少背地里骂过客人倒也理解李立文让他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后有怨气要抒发就来找自己千万别在卫生间那种地方破口大骂。
李立文完没有被安慰到满脑子都是那个让他赊了财的“啤酒肚”气得两眼发红差点掉眼泪。刚才在卫生间他也就是把话说得厉害些什么“惹毛了一刀捅上去捅死再说”其实他自个儿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哪里敢杀人说得再厉害也不过是打个嘴炮而已。
离开酒吧李立文垂头丧气地向小道走去。小道另一头有个夜班车公交站自助投币一趟只需要两块钱。
但夜班公交车很少错过一趟就得等一个小时慢摇慢摇地坐个七八站回家很是辛苦。
其实在酒吧门口的马路上就能打到车有时他实在不想等夜班公交车就“奢侈”一回坐出租车回家。
不过今天显然不是能够“奢侈”一回的时候。
想到被扣掉的一周薪水李立文咬了咬牙快步走进小道里。
这条小道他已经走习惯了。和别人不同他走小道不是为了抄近路而是在小道里穿行时隐隐能够体会到一种难得的归属感。
他不是洛城本地人老家在函省一个经济条件落后的小镇镇上是老房子自家住的巷子就和这条小道差不多。洛安区太繁华连夜晚也是璀璨的令人向往却又陌生冷漠唯有这条等待拆迁的小道老旧破败有家乡的气息。
平时从小道经过时他的心情都相当舒畅毕竟结束了一天劳累的工作回到租住的小屋后就可以什么都不想酣睡到中午。但今天实在是太不走运了他烦躁到了极点快步在小道里穿行脸色阴沉得像真要去杀个人似的。
但进入小道没多久他就一脚踢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鼓囊囊的长方形物体。
他停下脚步蹲下凑近看了看是钱包!
一个塞得鼓胀的钱包!
对一个刚赊了财的人来说在空无一人的巷道捡到钱包无异于天降之喜。他连忙将钱包捡起来打开一看惊喜突然变成了失望。
钱包虽然被撑得很鼓但里面几乎是一块、五块的零钱最大额的一张也才二十块。
“我操有病吗?没钱装有钱?”他一肚子的气蹲在地上数钱。数了三遍才数清楚一共三百三十七块钱。
“我日丨你妈!”他继续翻钱包找到几张卡和身份证发现失主叫尹子乔才23岁和自己差不多大。
叹了口气他将身份证塞回去接着把钱包放进自己口袋里自我安慰道——三百块就三百块吧有总比没有强。
有了这三百块“补偿”李立文心情总算松快了些继续往前走途中瞥到墙根的阴影里趴了个人地上似乎还有一滩污迹。但光线太暗分不清是什么污迹。若是以往他说不定会几步跑去观察对方的情况如今却懒得这么做只远远瞥了一眼就继续朝前走去。
躺在这巷子里的人他可见多了是喝醉吐一地的人管他们还讨不到好不管他们的话过不了多久他们酒醒了就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再说这些来酒吧混的也没几个好东西像“啤酒肚”那样的大有人在不把服务生当人跟天王老子似的喝死了也他妈活该!
李立文丝毫没有愧疚感加快步子快到道口时甚至跑了起来完不知道当自己经过时那个躺在黑暗中的刚刚咽气的人正大睁着被恐惧定格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天洛站旁边的小道里有人被割喉!”
上午刚到上班时间重案组就接到洛安区分局发来的案情通报。
花崇夜里没睡好脑袋晕晕沉沉的眼皮半耷着还在想黄才华的事。
查了一天多也没有查出有价值的线索黄才华出事前两天的行踪仍旧成迷。
曲值叫苦道:“哎哟怎么回事啊恶性案子一个接一个连着来老子没有三头六臂啊!”
“我去现场看看。”花崇被吼清醒了抬手拍了拍曲值的肩“你继续查货车相关的线索洛安区那边由我和小柳哥负责。”
“哎!”曲值叹气烦躁地抓头发“你们还没养好伤呢。如果不是特别麻烦的案子就交给刑侦一队或者二队吧。”
“嗯。”花崇看看时间皱眉道:“这个点是上班高峰时段天洛站附近人特别多就怕现场被严重破坏。”
“不止不止!”曲值打了个哆嗦“花儿你忘了洛安区刑侦中队的队长是谁了?他比现场被破坏可怕多了反正我是不想再和他合作了简直噩梦上次跟他一起办案被‘传染’了他那毛病我纠正了一周才他妈纠正回来。”
花崇无奈想了想只好说:“这次不一定是他去现场。”
“肯定是他。”曲值说:“他最勤奋了辖区内出事他哪次不是跑得最快的一个?”
这时柳至秦提着两袋早餐回来肩上还背了个包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架势。
他一进办公室花崇就朝他看去见他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残”着一只手烧水以前都把开水倒进两个茶杯里这次直接灌进了一个大号的深红色保温壶敞了一会儿气之后盖好盖子放进背包的侧袋里。
“花队?”曲值晃了晃手“你看啥呢?”
花崇收回目光此地无银道:“嗯?没看什么。走了局里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联系。”
说完立即向办公室外走去柳至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花队。”
喜欢心毒请大家收藏:(.)心毒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