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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闯江今年20岁性格木讷小时候时常被钱毛江欺负现在成年了又生活在二哥钱锋江的光芒之下。”花崇接过话头“可惜我今天去‘山味堂’没能见上他一面。”
“现在我们只是从别人的话语中得知钱闯江被钱毛江欺负过程度如何还不清楚。”柳至秦坐在床边“但从已知的例子判断钱毛江暴力倾向明显小小年纪手段残忍这种人不像是会对手足留情的人。相反他在外面欺凌同学在家可能变本加厉地对待两个弟弟。长期生活在暴力环境中一个人——尤其是年纪还小的孩子很容易出现扭曲心理。”
“假设凶手是钱闯江那我们之前拟出的两个动机都能对上。”花崇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第一他在报复钱毛江;第二钱毛江死了在家庭关系里他无疑是受益者。”
“对一个10岁的小孩来说是否受益的考量还太成人化。”柳至秦纠正“反之在被欺压到极点时他反弹的报复欲会极其强烈。”
“我看过十年前的问询笔录。据钱闯江说案发当天他一直在家不知道钱毛江是否外出。警方自始至终没有将他列为嫌疑人自然是采信了他的话。但是……”花崇站定“实际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他说的是真话。”
“如果把范围扩大钱锋江的嫌疑也不小毕竟钱毛江欺负的不止钱闯江。”柳至秦望着花崇“没有证据证明凶手只有一个人。”
“理论上说确实如此不过我今天见过钱锋江。怎么说他的举止、精神状态不像曾经杀过人。”花崇说完顿了顿“但这只是我的感觉。”
柳至秦站起来将被风吹开的窗帘拉上倚在窗边说:“单是看动机他们都有杀害钱毛江的可能不过另外的四个人为什么会一同被杀这我不大能想通。对了从菌子馆出来时你说有新想法什么新想法?”
花崇怔了一瞬拍拍脑门“我差点忘了。”
当时他本来打算把与老板娘聊天时想到的事说出来结果路边突然冲出一群追打的小孩子个个戴着卡通人物的面具、动物头饰有的手里还举着风车一边跑一边喊着:“放河灯啦放河灯啦!”
花崇被一个小男孩撞了满怀蓝色的小风车掉在地上瞬间散架。花崇本以为自己摊上熊孩子了要么赔风车要么花一晚上哄。结果小男孩十分有礼貌虽然看到风车散架都快哭了还是后退几步给花崇鞠躬赔礼:“哥哥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三十多岁了还被小男孩叫“哥哥”花崇有点无地自容。
柳至秦捡起散架的风车竟然两下就组合好了。
小男孩高兴极了接过风车硬要把自己头上戴着的老虎耳朵送给柳至秦。
“谢谢。”花崇代柳至秦收了见小孩们朝河边跑去也来了兴致“小柳哥你见过放河灯没?”
“小时候见过。”柳至秦问:“你想去看?”
“走吗?”
“走吧。”
夏末的河灯会很是热闹河边有不少卖河灯的小摊最普通的5元一盏一张纸船里面黏着一枚小小的蜡烛最贵的100元造型精致点亮的时候像一朵开在水中的花。
游客们买的几乎都是5元钱的倒不是贪图便宜只是放河灯就是图个乐同样的钱5元的可以买很多盏贵的就只能买一盏。
花崇买了两个10元钱的和柳至秦一同走到岸边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小河已经成了一条蜿蜒的光带河灯互相碰撞着闪烁明灭向下游漂去。
“放河灯时是不是要许愿?”花崇拿出打火机按了两下火苗蹿起映在两个人的眼中。
柳至秦托着两个河灯五官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比平常柔和许多。
他很轻地笑了笑“很多人放河灯都是寄去对逝去亲友的想念。”
花崇眸光随着火光摇曳轻声道:“是吗。”
这似乎不是一个问句。
所以柳至秦也没有作答。
点好蜡烛花崇接过其中一盏“好了可以放了。”
柳至秦蹲下轻轻一放河灯就被水流带走。
花崇学着他的动作也将河灯放了出去。
两盏河灯挨着彼此不一会儿就漂到了小河中央。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仍是蹲在岸边默默注视着一片灯海。
首先侧过身的是柳至秦他看着花崇只觉对方的眼睛格外明亮好似将整条河的灯光都汇集到了眼中。
须臾花崇也看向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在这一瞬之后他们同时移开目光。
花崇站起伸了个懒腰“回去了。”
路上柳至秦问:“刚才许了什么愿?”
“希望逝去的兄弟安息。”花崇低声道“你呢?”
柳至秦抿着唇过了半分钟才道:“我没有许愿。”
花崇笑“那你不如给我我帮你许。”
“许什么?”
“我想想嗯……”
柳至秦停下脚步目光幽深地看着花崇。
花崇积极揽过许愿的任务一时半会儿却没想到该帮柳至秦许什么愿只好说:“回头我慢慢想。”
不过现下亟待思索的却是案子。
“那个木屋我们之前认为是老师体罚学生的场所但照菌子店老板娘的说法木屋可能是多起霸凌事件的现场。对凶手来说那里可能有特殊的含义。”花崇道:“因为那里是钱毛江等人欺凌同学的老巢。”
柳至秦垂首沉思“钱治国说了三个印象最深的被欺凌者卢娇娇钱猛虎张米。这三个人现在已经不在洛观村居住。刚才那位老板娘被烧了背绝对是非常严重的欺凌但钱治国没有印象……”
“这就是我想到的关键。”花崇右手握成拳头有节奏地轻捶着左手手心“钱毛江点火烧伤女生性质那么恶劣钱治国身为校长为什么没有印象?他记得罗昊一砖头砸破了张米的头记不得老板娘被钱毛江烧伤?”
柳至秦迅速反应“两种可能——钱治国在撒谎;钱治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钱治国没有必要撒谎。”花崇停下捶手心的动作“他确实不知道。事情发生在木屋只有在场的人知道老板娘回家所受的伤被家人发现钱勇给钱两家人私了。”
“既然如此那么那个木屋里可能还发生过一些鲜有人知的甚至更加可怕的凌虐事件。”柳至秦心念电转“也就是说说不定有人比卢娇娇等人受过的欺辱更严重。这个人或者这个人的亲人有足够的动机对钱毛江动手。”
“对‘他’在上次的调查中没有成为嫌疑人躲过了层层调查。这从侧面说明村里的人根本没有怀疑过‘他’他们认为‘他’并未被钱毛江等人欺负过。”
柳至秦皱眉“如果凶手是这个人要怎么着手查?”
花崇想了片刻“我们现在就两个思路明线是钱闯江暗线是这个半点痕迹都不留给我们的人。还有你记不记得老板娘说过她被欺辱时是15岁?”
“记得怎么?”
“15岁是念中学的年纪了。洛观村只有小学没有中学这里的孩子小学毕业后只能去镇里念中学。当年洛观村交通极其不便学生们只能住读寒暑假才能回到村里。”花崇说。
“那这更能解释钱治国为什么不知道老板娘受伤这件事了。当时正是假期学校根本没人木屋完受钱毛江支配。”
花崇竖起食指“还有一点那些离开洛观村去镇里上中学的人没有被报复。”
柳至秦露出困惑的神情。
“钱毛江不仅收了比自己年纪小的小弟还收了年长的小弟这是钱治国说的。”花崇条理清晰地说道:“出事时钱毛江即将念六年级那些比他年纪大的则将离开洛观镇。凶手杀了小弟之一的罗昊却放过了即将去念中学的人。这说明什么?”
柳至秦来回走了几步“离开洛观村的人不再对凶手构成威胁!”
花崇抬头“也可能是不再对凶手身边的人构成威胁。”
“你是说凶手并非被欺凌的人‘他’是在保护某个人?”
花崇沉默几秒抓了抓头发“我们是不是越想越乱了?”
柳至秦按着眉心“有点。我都头疼了。”
“那今天先到这里刚到第一天对案子的了解还太浅在这个时间段发散太多的话其实很容易跑偏。”花崇说完脑中一闪近乎本能地抬起双手。
柳至秦注意到他的动作但不明白他突然抬手是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想干嘛并且差一点就干了时花崇果断收回手有失水准地笑了笑。
柳至秦:“嗯?”
“没事活动一下手臂。”花崇边说边快步走进卫生间“我先用不介意吧?”
柳至秦笑着摇了摇头。
关上门花崇呼出一口气。
刚才他险些就因为柳至秦说头疼跑去给人家揉太阳穴了!
傍晚柳至秦给他按摩过肩膀潜意识里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想什么时候能够“还”回去。刚才似乎是一个机会可揉太阳穴没比揉手好多少还是亲密得过分。
他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珠铺洒在脸上顺着筋肉的线条往下淌。
这一天从早忙到晚大脑不停接收、处理着信息身心都已非常疲惫按理说是绝对没办法分神想其他的事。可他放空片刻后脑海就被柳至秦填满——
早上柳至秦在车上打瞌睡的模样;下午柳至秦在茶馆往他的茶水里夹糖块的模样;傍晚柳至秦站在他身后温柔地给他按摩肩膀的模样;刚才在河边柳至秦偏头看他的模样……
他单手撑在浴室湿漉漉的壁砖上低头深深吸了口气。
磨砂玻璃门将水流的声响变得模糊那种隐约的沙沙声挠得人心头发痒。柳至秦草草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又把花崇的背包放好环顾一周竟发现自己找不到事做。
此时他本应打开笔记本查一查钱闯江的网购记录——游戏周边极有可能是在网上买的当然也不排除在实体店或者漫展上购买的可能。
但现在他不大想工作。
无所事事片刻他走到花崇床边拿起花崇脱下的薄外套右手伸进衣兜里。
两秒后他将薄外套放回原位手里多了两个毛茸茸的东西。
是小男孩强行送给他的老虎耳朵。
从衣着、举止能够看出小男孩出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这对老虎耳朵似乎也不是地毯上买的便宜货。
柳至秦捏了捏手感很好。
这卖萌专用品是男孩送给他的感谢他“妙手回春”修好了散架的风车但他却想将它们戴在花崇头上。
如此想着唇角便向上扬了扬。
正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花崇甩着毛巾说:“哟!”
柳至秦抬起头若无其事地将老虎耳朵放在床上拿起自己准备好的换洗衣服“洗好了?那我去洗了。”
“等等等等!”花崇堵了他的去路笑得有些狡黠“你刚才在玩什么?”
“没什么。”
“我都看到了你在玩老虎耳朵。”
柳至秦淡然道:“我只是随便看了一下。”
“你都看笑了。”
“有吗?”
花崇躲进卫生间时心跳还有些快但十几分钟的澡一洗已经迅速调整好心态又成了平时毫无破绽的重案组组长。即便面对柳至秦亦是游刃有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伸出手按住柳至秦的肩膀“小柳哥坐。”
热气与沐浴露的香气一同袭来柳至秦思绪忽地一滞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床沿。
而花崇正拿着一只老虎耳朵在他眼前比划来比划去。
“……”
花崇试图将老虎耳朵夹在他头顶但是他的头发太短根本夹不住。
“花队。”他抬起眼皮从下方看着花崇。
不知是此时靠得太近还是气氛太过暧昧花崇脑中过了一道电动作顿了一下“啊?”
“别试了夹不上。”柳至秦站起来花崇条件反射向后退了一步捏着老虎耳朵叹气:“可惜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小玩意儿。”
“要不你试试?”柳至秦低笑“你头发比我长能夹上。”
花崇本能地拒绝“我不夹。”
“嗯?为什么?”
“太滑稽了。”
柳至秦挑起一边眉梢“那你刚才还给我夹?”
花崇理亏“人家小男孩送给你的。”
“但是是你接的。”
“……”
“还是试试吧反正没别人看见。”
一分钟之后花崇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长了一对老虎耳朵的自己面无表情而旁边的柳至秦笑得十分有趣。
“别笑了赶紧洗澡去。”花崇一边摘耳朵一边威胁:“别跟其他人说!”
“我想拍一张。”
“不行!”
柳至秦只得放下手机慢悠悠地走进卫生间。
花崇没动听得卫生间里传出水声才把摘掉的一只耳朵又夹回去然后拿来自己的手机迅速拍了一张。
并非臭美单是因为头一次戴这种小孩子玩意儿起了玩心觉得有趣而已。
次日在当地官员的协调下受害人钱元宝、钱孝子、罗昊的家人来到派出所。
十年过去丧子之痛在几名富起来的农家乐老板身上已经很淡了。和钱庆的母亲一样他们欢迎警方重新调查此案但却没有特别激动好像人死了便是死了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生者还得好好活着。
“他们是不是也太冷漠了?”张贸这次也参与了问询一从问询室里出来就抱怨道:“我见过那么多受害者家属没见哪个像他们这么无情!死的是他们的儿子啊!”
“那么多受害者家属?”花崇斜他一眼“你才当几天警察?”
“我就是随便一说!”张贸跟上“花队他们的态度不正常吧?”
“那要怎么才正常?哭天抢地、感激涕零感谢我们来查十年前的案子?”
“那倒不至于但起码应该激动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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