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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观村受洛城管辖是洛城最偏远的山村曾经是一片穷乡僻壤近年因为乡村风貌得天独厚逐步开始发展旅游已经摆脱了“穷”这个标签。
每年夏秋季节是洛观村最热闹的时候什么篝火晚会、烧烤大会、音乐盛宴应有尽有吸引了许多想要短时间逃离城市的年轻人。
高速公路修好之后从洛城主城区开车前往西陲的洛观村若是不堵车单程只需要2个小时。这时间不算短但放在以前怕是一天一夜也到不了。
十年前的洛观村道路闭塞说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
令肖诚心焦虑得快秃了头的案子就发生在十年前的洛观村。
会议室的窗帘部拉上当年的现场图片在经过后期精细化处理后出现在投影设备上。
花崇拧起眉喉咙轻轻一动——润喉片被他吞下去了。
那些照片显然让所有人感到不适房间里叹息声一声接着一声。
被烧焦的五名死者呈蜷缩状浑身焦黑几乎看不出人状。失火的木屋也被烧成了空架子只剩几根支撑用的铁柱子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儿童、少年伤害案是最让人痛心的因为受害人与加害者力量悬殊在绝大多数案件里他们根本没有挣扎脱身的可能。
而这个案子里凶手不仅杀害了他们还用了最残忍的方式。
肖诚心说命案发生时是月10号正是一年里最炎热的季节。村里的派出所只有几个警察根本处理不了连忙上报。但在十年前刑警出警远不如现在方便。这么大个案子一下子死了五个人层层上报等到市局成立的专案组赶到时已经是12号晚上现场都已经被好奇的村民、绝望的家属踩平任何线索都没有留下。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五名死者的身份——用的还是最古老的排除法。
洛观村当时极为闭塞各家各户统计人数刚好丢了五个男孩正好对应五名死者。
投影设备上出现五张照片是死者们生前的登记照。
年纪最大的14岁叫钱毛江洛观村村小六年级学生。
年纪最小的才10岁叫钱庆三年级。
其余三人是12岁的罗昊13岁的钱孝子和钱元宝他们都是村小的学生。
“洛观村90%的村民都姓钱。”肖诚心解释道:“他们五人不是亲戚。”
花崇等着他的下文他站了半天却打起了退堂鼓“这个案子是真的没法查凶手一把火把什么都烧干净了连DNA都没法验。当地派出所又没保护好现场法医和痕检白跑一趟什么证据都没找到。”
花崇问:“没了?”
肖诚心一愣“啊?”
花崇吸了口气“案子你介绍完了?”
“根本就没什么好介绍。”肖诚心摸着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案卷上就这么多当时专案组去走访村民们完不配合有的说是外地人干的有的说是祭天法术。这让人怎么信?”
“祭天法术?”花崇干笑“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说法?”
“村民愚昧别说十年前就是现在有的乡村里还有拿活人供给神明的事发生。”肖诚心说。
“后来没有继续查是什么原因?”柳至秦问。
“查不下去了实在是找不到线索。”
“那这次怎么非要查这个案子?”
肖诚心难以启齿“我我抽到的……”
花崇无语“什么?”
“我也没办法啊!”肖诚心为自己争辩“陈队让我自己挑案子挑了就必须破。但是简单一点的案子上次你不是帮我侦破了吗剩下的都麻烦。”
“所以你就随便抽一个?”
“我也没想到会抽到这个。”
花崇说:“我要是陈队我也骂你。”
“反正都定下来了破也得破不破也得破!”肖诚心挤出个笑“花队你就帮帮兄弟的忙!”
这案子单看案卷的确是无路可走但是花崇经验丰富明白在办公室聊案子和到实地走访是完不同的两码事。讨论时抓不到缰的案子到了现场说不定就会发现蛛丝马迹。
但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道:“我尽力。”
“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肖诚心恨不得花崇被包公附体立即就把案子破了“你们重案组最近没事要不我们明天就去洛观村?”
“这么急?”花崇开玩笑“我嗓子不舒服想歇几天。”
“别歇了!要是过阵子重案组来了案子你肯定把我晾一边不管。”
“哎你别乌鸦嘴。”花崇微偏着头“我们重案组要来了案子就意味着又有人被害。”
柳至秦补充道:“可能还不止一人。”
肖诚心赶紧说:“呸呸呸你们重案组永远没案子!”
“然后天天帮你查案子?”花崇勾着眼尾站起身来正色道:“那就明天出发吧案卷给我我再看看。”
回到重案组花崇点了几个人本来没打算叫张贸张贸却主动报了名报完又后悔觉得这案子太没人性了。
“人性?”柳至秦说:“但凡是凶杀案就没有人性可言。凶手杀未成年你觉得‘他’没有人性但如果‘他’杀的是成年人就有人性了?”
“但未成年多无辜啊!”
“有的成年人也很无辜。”
“话是如此……”张贸想了想“我还是觉得杀未成年的人特别没人性。而且很多杀害儿童的案子吧凶手跟那些儿童无冤无仇甚至根本不认识‘他’动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活得不如意挨了上层人物的整没办法还击只好对反抗力最弱的孩子动手或者是得了绝症没钱医治出来报复社会。这种行为纯粹是泄愤这些人和垃圾、畜生有什么区别?抓一个就该枪毙一个!”
“小柳哥说得没错啊。”花崇自动忽略张贸义愤填膺的“即兴演讲”果断给柳至秦撑腰:“杀人就是杀人性质不因杀的是成年人还是未成年而改变。”
“你你们!”张贸心里喊——你们夫唱妇随啊!
“嗯?我们怎样?”花崇问。
张贸求生欲极强“你们真是心有灵犀的好搭档!”
花崇笑了“这还用你说?”
说完冲柳至秦挑眉“是吧小柳哥?”
柳至秦也笑但笑得没他那么张扬含蓄地点了点头。
以前出差很简单收拾点行李就行了现在家里有了个狗儿子花崇发现自己有了记挂。
当初领养二娃时他便跟老板说好了必要时会把二娃寄养在店里。但真到不得不出差时他已经不愿意再让二娃回到花鸟鱼宠市场。
老板不喜欢二娃市场的人也把二娃当做“凶犬”他舍不得让二娃去受委屈。
好在这次出差不用带法医徐戡也承诺过在他和柳至秦都出差时帮他照看二娃。
徐戡直接将车开到了画景小区花崇收拾好二娃的日常用品牵着二娃出门。
被伤害过的动物心眼比从小被善待的动物重二娃害怕被抛弃一路上都“呜呜”直叫唤。
花崇哄它凶它都没用直到被徐戡牵上车它还满眼绝望地看着花崇。
花崇一下子就心软了。
徐戡关好车门拍了拍二娃的脑袋“那我走了啊你们这个季节去洛观村挺好的查完案子还可以上山里摘摘果子现在正是他们那儿的旅游旺季。”
“我哪有时间摘果子。”花崇拿出手机拨了个号趁还未接通对徐戡道:“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徐戡不解看了看副驾上忧伤得像要哭出来的二娃“你爸爸给谁打电话?”
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花崇说:“小柳哥你现在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小区门口……嗯和徐戡在一起……二娃不肯走你来哄哄它它听你的……”
徐戡顿感无语摸着二娃的耳朵“到底谁才是你爸爸?你姓柳还是姓花?”
过了大约一刻钟柳至秦就来了。
“二娃怎么回事?”
“喏副驾上坐着呢以为我不要他了。”花崇说:“可能要得抑郁症了吧。”
柳至秦走到车门边二娃立即趴在窗沿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我们要出差。”柳至秦开始给大德牧挠下巴温声说:“出差懂吗?就是工作。”
二娃歪着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但情绪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沮丧了。
“工作了才有钱给你买牛肉干。”柳至秦继续道:“我们很快就回来你老实等我们回来听话。”
二娃开始摇尾巴了。
徐戡被柳至秦满口的“我们”戳聋了耳朵只想一踩油门赶紧带二娃离开。
这时花崇也走过来摸摸二娃的脑袋。二娃在他手上蹭喉咙发出撒娇的声音。
“好了。挥个手。”柳至秦说。
二娃坐起右前爪当真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徐戡惊讶“你们把狗养成精了?”
花崇也有点震惊看向柳至秦“你训的?”
柳至秦笑“它聪明一教就会。”
徐戡的车驶离花崇才开玩笑道:“其实你才是它爸爸吧?”
柳至秦回过头小半张脸隐没在路灯投下的阴影里。
花崇觉得他眼里有星星一样闪烁的笑意。
肖诚心做足了在洛观村长线作战的准备一早准备好了车车里警械设备齐各种食物将后备厢塞得满满当当。
花崇一看就揶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是去洛观村公费旅游。”
“要不是装不下了我还想多带几箱水。”
“至于吗肖队?”张贸吃着早餐“洛观村我刚毕业时去过没你想象的那么落后家家户户都开着农家乐市里能买到的食物那边基本上都能买到村里还有家加盟了YHA的青旅饿不着咱们。”
“那也得多准备些有备无患。我在整理这个案子的时候发现那儿的村民对警察很有敌意我们这回去查十年前的案子谁知他们会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肖诚心是个瞻前顾后的性子过去也在刑侦支队其他小组干过后来带他的老刑警从一线退下来去了积案组他也跟着调了去。之后老刑警退休按资排辈他便升了组长。刑侦支队内部都清楚他这组长水分大不过也没谁去争毕竟但凡有一点争强好胜之心的人都不愿意在积案组做事。积案组在其他组眼里有点像个案卷管理组。
花崇说:“我们是刑警还怕什么幺蛾子。”
肖诚心悻悻地缩了缩脖子“没事当然最好。”
两辆车上路花崇和柳至秦坐的这辆是张贸开车他俩坐在最后一排从重案组抽调的其他几名成员和痕检科的李训坐在前面两排。
此时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巴城市里仍旧炎热但越往山里走夏末秋初的气息就越浓厚。从高速公路下道两边的树木有的已经开始落叶。
柳至秦有些困昨天晚上他没怎么睡一是监控着西亚X国那边的动向二是通过渗透拿到了几个顶级服务器的权限。天亮之前实在有些熬不住了结果刚躺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花崇在电话里说:“起来了吗?来我家吃面。”
“这么早?”他看了看时间问:“我下还是你下?”
“当然是我。二娃不在家早上不用遛它我弄了番茄鸡蛋。你什么时候来?面煮早了容易坨。”
他只得起来洗漱带着出差用的行李挪到花崇家里被番茄鸡蛋给咸精神了。
花崇还笑“要不我下次弄个酸菜肉丝当底料?”
他一边洗碗一边说:“下次还是我来吧。”
“困啊?要不先睡会儿?”正在他回想早上的事时花崇突然拿手肘碰了碰他。
“嗯。”他点点头可还没来得及闭眼眼前突然晃了一下。
花崇将一个熊猫颈靠夹在他脖子上“舒服吗?”
那颈靠刚刚还戴在花崇脖子上留着体温和桃花的香味——花崇家的沐浴露是桃花味的。
柳至秦情不自禁吸了口气微侧过脸“谢谢。”
“客气。”花崇说:“睡吧还早。”
因为下了高速之后走的是盘山路所以车速不快对补眠来说算是个不错的环境。但花崇看了柳至秦一会儿还是觉得车颠簸得厉害。
那个颈靠好像不是太管用商场搞活动送的玩意儿套在脖子上也就起个心理作用。
想把柳至秦扯到自己怀里来让柳至秦躺自己腿上。再怎么说腿枕着也比那廉价颈靠来得舒服。
柳至秦会怎么躺?侧躺?还是仰躺?
车里条件有限可能只能侧躺。那样的话他就护着柳至秦的肩时不时拍两下车转弯的时候将柳至秦往里边搂一搂……
“啧。”想着想着花崇被自己脑子里的画面逗乐了手指摩挲着下巴又看了看闭着眼的柳至秦唇角向上弯起。
柳至秦压根没睡着车不停转弯倒在其次比这颠簸得多的车他坐过无数次想睡着都能睡着。但这次不行因为花崇的沐浴露味道始终萦绕在他鼻间而颈靠上的温度也无时不刻不熨烤着他的皮肤。
他的心跳渐渐加快甚至因此产生了花崇正在看他的错觉。
那道目光像有实质一般一会儿落在他侧脸一会儿落在他身上。
一宿没睡此时身体有些疲惫精神却是亢奋的。
花崇就像一支药效奇好的兴奋剂。
他匀速呼出一口气装出熟睡的模样。
路上有些堵到达洛观村时已是中午。柳至秦早就“醒”了与花崇一边看窗外的景物一边聊案子却始终没把颈靠从脖子上摘下来。
市局要来查十年前的案子洛观村和上头的禹丰镇已经知道了赶来迎接的是洛观村派出所的民警李秀超。花崇等重案组成员这次不管官场那一套对接由肖诚心去做到了就直接进入工作状态让这边的警察带路去当时的命案现场。
“出事的是以前的村小那一片风水不好早就荒着了前几年镇村综合规划都没把那一片纳入规划范围。”民警钱鲁接近五十岁在基层单位干了半辈子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讲着讲着案子就跑到了其他话题上“你们是第一次来吧?我们村建设得还行吧?嘿现在家家户户都盖小洋楼了我要是不当警察我也办农家乐赚钱去!”
花崇笑了笑一听就明白这钱鲁是本地人发自内心为家乡的发展感到骄傲。
既然是本地人那对十年前的凶杀案应该是相当清楚的。
从派出所到村小路途不短开车都要花二十来分钟花崇坚持步行过去一来看看村里的现状二来听钱鲁多叨叨与案子有关的事。
“出事时不是我执勤但我睡到半夜就被老婆喊起来了外面吵得很说是村小着火了。”钱鲁绘声绘色地说:“我吓一大跳穿好衣服就往所里跑。你们住在城市里肯定不了解我们这儿的情况。我们村呢没有消防队镇里虽然有但是那时没一条好路消防车开不进来。村里人别管男女老少都去挑水灭火忙活了多久来着……哎我记不清了好像是快天亮才把火扑灭。当时觉得是好大一场火啊现在回忆起来其实也只是烧了一间屋子是我们灭火手段太落后才扑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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