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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后再度被带至审讯室的桑海歪在座椅上精神比前一日更加萎靡。花崇将水果刀的照片递到他跟前他瞥了一眼立即并拢双腿频率极快地甩头。
“你拿这东西给我看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我的!”
“这的确不是你的但和你伤人的刀一模一样。”花崇说。
桑海抻长脖子满眼惊怒。
“你的刀呢?”花崇脸色一沉“放哪儿了?”
桑海开始咬大拇指的指甲两条腿跟抽筋似的抖动。曲值一拍桌子喝道:“13号晚上你是不是用刚买的直柄水果刀划伤了一个人?”
花崇咳了一声将刚泡好的菊花茶推给曲值接着看向桑海“我昨天就说过既然到这儿来了就别撒谎别隐瞒老实交代不要抱侥幸心态。你觉得说一半藏一半就可以瞒天过海?嗯?”
桑海呼着气拳头一下一下在膝盖上捶着片刻嗫喏出声:“我我害怕。我不是故意划伤他的他找我要钱!”
“昨天为什么不提水果刀的事?”花崇抱臂冷冷看着桑海。
“提了你们一定会把我当做凶手!”桑海突然歇斯底里“你们现在知道我13号晚上带了刀不就是把我当成凶手了吗!我没有!我没有杀玉娇!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曲值吼道:“嚷嚷什么!那把刀现在在哪里?”
桑海像受惊的野兽一样瞪着他但这野兽个小体痩声势不足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毫无杀伤力。
“买刀是为了防身吗?”花崇放缓语调唇角甚至还勾出了一丝笑意。
桑海一怔似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点头如捣蒜“是!我没想过伤害谁!”
“那再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讲一遍。”花崇似笑非笑“想证明自己无辜就别再让我听到一句谎话。”
桑海盯着他毫无温度的笑意木然地张了张嘴头皮发寒背脊很快被冷汗浸得湿漉黏腻。
“玉娇突然说要一个人去道桥路我我根本没有准备……”
桑海结结巴巴地从头讲起大多数内容与前一日所说无异区别只在于他离开地铁站后越想越害怕经过一家五金店时忽然想到备一把刀防身于是花20块钱买了一把直柄水果刀。
这把水果刀在被地痞李静堵住要钱时派上了用场。李静牛高马大凶悍无礼挡着路不让他走还动手动脚他头脑一热抽出水果刀就刺了过去。李静反应迅速侧身一避仅小臂被划了一条口。
见状他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逃进一条黑黢黢的小路生怕李静追上来只得一路闷头逃窜停下来时已经彻底失去方向找不到出去的路。
道桥路整片区域信号极差有时没有信号有时只有2G他用不了导航心急如焚最后闯入徐玉娇尸体所在的荒地。
“我真的没有骗你们玉娇不是我杀的。”桑海脸上是汗“我不敢告诉你们我买了刀更不敢说我那天晚上划伤了一个人否则你们会认为我有暴力倾向把我当做真正凶手的替死鬼!”
曲值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你现在倒是逻辑清晰了?”
桑海拼命摇头“我发誓如果我骗了你们一个字我一出市局的门马上被车撞死!”
“那辛苦的不还是我们?”花崇道:“刀呢?你把刀藏哪里了?”
“我……”桑海低下头半天没挤出一句话。
“说话!”曲值再次拍桌。
“轻点儿。”花崇说:“别把杯子给我震碎了。”
“那刀沾沾了血我我听说现在的鉴定技术很厉害就算把血擦干净也检验得出来我不敢收着也不敢随意扔。”桑海深深吸气“我把它弄干净后就就处理掉了。”
“处理掉?”花崇问:“怎么处理的?往哪儿处理了?”
“我不敢把它带出道桥路当天晚上脑子整个是乱的转不过来我只想赶紧离开就把它卡卡在一家住户的砖缝里用泥土堵了。”桑海断断续续地说:“我本来想等风波过了再再想办法把它拿走扔去别的地方但但是……”
花崇还是那副不惊不怒的模样“是哪家住户你现在记得吗?”
“记记得。是道桥路东边巷口正数第二家平房!”
道桥路东一巷腰大膀圆的中年妇人大呼小叫着从平房里冲出来“拆房子啦?你们凭什么拆我们家的房子!”
桑海埋刀的地方在背街墙根位置非常隐蔽外面还糊了一抔土纵是白天也没法一眼就看到。
痕检师正在小心翼翼地取证周围突然围上一大群闻声赶来看热闹的居民平房的主人像得了失心疯似的哭闹仿佛在她家砖缝里掏点儿土就等于拆了她家的房子。
曲值和花崇不同。花崇从警校毕业后直接被选入市局特警支队没下过基层。曲值却是从基层派出所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早年天天跟小老百姓打交道遇上死活不讲理的头都给气掉如今一见撒泼的居民就浑身不舒服跟过敏似的。
花崇推了他一下让他去安抚安抚那妇人他连忙退开往痕检师身边一蹲宁愿当个打杂的也不想跟那又哭又闹的妇人讲理。
花崇叹了口气只得自己去。哪想妇人不但一个字听不进还将对面巷子里的人也嚎了来。
“警察拆咱家房子啦!警察就可以随便拆房子吗?我家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你们办个案说拆就拆啊?”
花崇算是听出来了这妇人思路清奇指望敲一笔“拆迁费”。
没几分钟一个谢顶的中年男子也从屋里钻出来后面还跟着个二十岁左右染着一头黄毛的年轻男子。
一家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拆房子不给钱吗?你们警察眼里没有王法吗?我们要上访上访!”
花崇:“……”
残暴的凶手、毫无人性的恐怖分子他见过如此蛮不讲理且愚蠢的老百姓他却鲜少接触。
“知道我为什么过敏了吧?”曲值卷起袖口露出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就他妈被这些人逼的。我不是歧视低收入老百姓我也是打乡镇里出来的。很多普通老百姓虽然生活贫苦、文化水平不高、没什么见识但起码善良上进没干过坏事。这些人……哎咋说这些人你也不能说他们干了什么坏事但就是……一言一行都让人难受又蠢又毒你还不能跟他们置气只能由着他们闹。”
花崇在曲值肩上拍了拍以示理解。
顶着无数道目光与刺耳的哭天抢地痕检师终于面无表情将桑海埋的水果刀取了出来。
那刀上居然有大量干涸的血迹。
“不应该啊!”曲值眉毛都快拧一块儿去了:“李静那道小伤口会出这么多血?”
“会不会出这么多血倒是其次。”花崇神色凝重“记得吗桑海说过在将水果刀卡进砖缝前他已经把血迹抹干净了。”
几秒后曲值蓦地站起来“他在撒谎!”
“先查。”花崇说:“查这血到底是谁的。”
“你们这就走了?”妇人几下抓乱自己的头发竭斯底里冲上来“你们拆了我们家的房就想这么……”
“第一我们没有拆你们的房你们的房好好立着没缺一块砖一片瓦。”花崇睨着妇人“第二我们这是正常办案取证。如果你们一家想妨碍我们执行公务我就不得不请你带上你儿子和老公上我们局子里坐一坐了。”
妇人方才纯属虚张声势想着能讹几个子儿算几个此时被花崇声色俱厉地一堵立马怂了半句不敢多言抓住儿子的手臂就往后退。
倒是那儿子更不识好歹昂着下巴嚎:“你丫敢吓唬我妈?”
“走走了!”妇人小声道:“他们这些当警察的捏死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比捏死蚂蚁还简单!”
花崇:“……”
很少爆粗的重案组组长此时也想骂娘了。
正在这时巷口匆匆忙忙跑来一位衣着打扮与这条街道格格不入的女人。她看上去不到30岁踩着黑色细跟高跟鞋身穿一套修身的灰色职业裙装肩上挂着一个长方形漆皮包短发化着淡妆说不上漂亮但干练有气质当是一名职业女性。
“妈!”她跑到平房前小幅度地喘着气大约因为跑得太急脸上脖颈上都出了汗“怎么回事?”
那刚还偃旗息鼓的妇人顿时来了精神“你怎么才回来!养女不中用!给你打了半天电话你这才回来?还好你弟弟今天在家不然那些警察不知道怎么欺负我们!”
女人急了“到底什么事?”
“那些警察差点把咱们家的房子拆啦!”
女人有些惊慌地看过来正好与花崇的目光撞个正好。
花崇心下当即有了判断这姑娘是这家的大女儿此时赶回来是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姐他们一来就在我们家后面敲敲打打说要取证取什么证啊?那死人是在邱大奎家后面发现的跑我们家来取证什么毛病?”
女人面露尬色将父母、弟弟一一劝回家这才走到花崇等人面前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父母什么都不懂弟弟也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他们一直是这样不懂理不懂法让你们见笑了我替他们向你们道个歉。”
说着便鞠了半躬。
花崇往旁边闪开半步“没事理解。”
女人又道:“道桥路出了事我们住在这儿的人都知道也很担心。死者和我年龄相仿都是女性我时常加班晚归也有些害怕。警察先生请你们一定尽快破案抓到凶手。”
花崇还未说话曲值已经乐呵呵地抢白道:“一定!保护居民们的人身财产安是我们的职责!”
这天傍晚徐戡将检验报告递给花崇“残留在水果刀上的血是徐玉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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