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祭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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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努尔,女人。

这两个关键词连在一起,总会让人下意识皱眉。

与索兰契亚不同,萨努尔的军队里没有女人的身影。

众所周知,萨努尔族有吃人的传统,吃和祭祀仪式都要用到人,战俘、奴隶、掳掠来的异族人,老弱伤残,极端情况下甚至包括本族的女子,都难逃这两种命运。

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习俗,而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就连萨努尔战士自己死后,都会有亲人朋友象征性分食他们的躯体。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穿着萨努尔服饰的女人跑来说要见王女,否则不肯开口,这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得到艾琉伊尔许可,门外的亲卫推门进来,详细讲述了发现那人的经过。

在他进门之前,洛荼斯就已变为灵体,半飘在王女身后一同听着。

听亲卫讲述完毕,艾琉伊尔眉眼一沉,起身道“她在哪儿”

亲卫领着艾琉伊尔来到暂时安置那个女人的小屋。

据他所说,发现对方时她就站在对面山坡上,冲着这边挥手,还是城墙上守卫的士兵注意到,通知巡逻队查看情况。

而对方全程举着双手,没有携带武器也没有任何抵抗,索兰语倒是说得很流利,只说我想见你们的王女,就这么被带回了城。

小屋上了锁,艾琉伊尔命人把门打开。

房间内没什么陈设,只是一间临时看管人的房屋,亲卫口中的萨努尔女人就坐在屋子中央,吃着士兵送来的食物。

一听门口传来的动静,她就不再吃东西,期盼地望向这边。

洛荼斯飘得近了些,认真打量对方。

除了小祭司瑞雅,这是她见过最瘦小的女人,可瑞雅也只是天生身材娇小,脸颊还是圆润的,眼前的女人却非常瘦削,几乎有些像在森那城见到的灾民。

看相貌,她也的确有萨努尔族的特征,只是头发很直萨努尔人通常有一头卷曲蓬乱的毛发。

洛荼斯目光移动。

而这件衣服,普通萨努尔人不会穿这种有纹饰的服装,放在以前只有与各部落首领血缘相近的人才能穿戴,而现在就是萨努尔王室了。

那天在城墙上进行祭祀仪式的哈蒙革,还有站在他身后观礼的一串王子,穿的都是这种衣服。

“艾琉,她是萨努尔王室。”

洛荼斯轻声提醒。

艾琉伊尔微不可见地点头,向前一步,走到女人面前。

“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女人小心翼翼地问“您就是索兰契亚的王女吗”

艾琉伊尔反问“你是萨努尔王女”

“严格来说不是,萨努尔没有王女的说法。”

女人大概没想到一见面就被认出身份,愣了一会儿才苦笑道“不过,我的确是哈蒙革的女儿没错我叫阿希诺。”

据阿希诺所说,她来这里是想告诉王女一些情报,关于她的“兄弟”。

“大哥我是说大王子,他获得了指挥的权力,但是后续不会再参与王位竞争,其他人都听他的话。”

“我听到他们说要在五天后攻打这里,就逃出来了,希望你们能获胜。”

“你是怎么逃跑的”

“他们把哈蒙革抬到城外分吃,没有叫我,但是我可以去,就趁出城的机会跑了。”

“你怎么会跟着军队来索兰契亚”

“哈蒙革说可以用我祭祀。”

“那为什么没有。”

“战争很顺利,他们认为有更好的祭品,就打算把我留到以后用。”

“你叫什么名字”

“阿希诺。”

问答的节奏非常快,几乎容不得思考。

艾琉伊尔思索片刻,沉声道“听起来可以相信,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说这些,你不是萨努尔人吗。”

阿希诺低下头“或许是吧,但我宁愿不是。”

艾琉伊尔挑眉。

“我妈妈就是被哈蒙革从这边的村子里抢走的,她教我说索兰契亚的语言,也告诉我她曾经是怎么生活的,但是但是她死了。”

“我没有在这里生活过,虽然妈妈讲了一切,也还是觉得这里很陌生可这不重要,只要你们能打败那些人,只要这场胜利里有我出的一份力,我能付出任何代价”

最后一句话咬得极狠,几乎让人怀疑她已经咬碎了自己的牙齿,在和着血讲话。

稍作停顿,艾琉伊尔低声问“你母亲去世,是什么时候”

阿希诺“七年前。”

七年前,正好是艾琉伊尔守在底格比亚城军营的那段时日。

她隔三差五率领骑兵出门迎击萨努尔,甚至主动出击,那时还松散的萨努尔各部落完全被压着打,以致于不敢再侵扰抢掠边境村庄。

不能抢掠,自然就没有足够的物资。

如果阿希诺的母亲死在七年前,或许是因为食物不足被饿死,或许是被当成了食物。

如果是这样,阿希诺母亲的死还能和王女沾点边,但艾琉伊尔没有多少感触。

她不可能因为萨努尔部落里俘虏的惨状,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侵扰边境,抓走更多俘虏。

艾琉伊尔需要思考的,是阿希诺的话值不值得相信

目前来看还算合情合理,可人的天性有时很奇怪,就好像曾经的塔尔莎贪婪害死她的父亲,霍斯特派来的人带走她,制香人将她当作试验品折磨,但塔尔莎却将仇恨集中在王女身上。

如今的阿希诺,究竟是出于自身意愿千方百计逃离族群,想要帮助索兰契亚获胜

还是被萨努尔洗脑,抱着“如果索兰契亚不咄咄逼人我妈妈就不会死了”类似的想法,在几个兄弟的指使下,以母方的血缘作为取信于人的标签,故意送来假消息

艾琉伊尔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慢慢道“可是,我方暗探传回的情报,说明萨努尔依然在内乱,几个王子谁也不服谁,手下的人也摩擦渐起。”

“说不定不用和索兰军队打,他们自己就能先打起来。”

阿希诺茫然道“这怎么可能,大王子都自愿退出竞争了,手下的人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互相争吵啊。”

艾琉伊尔模棱两可地说“是吗”

接着,她把之前的问题打乱顺序问过一遍,又询问底格比亚城内的兵力分布,军备和粮草的大概情况。

阿希诺对这些问题没什么概念,但也能大致描述平时看到的场景。

这一轮问答结束后,王女心里基本有了数。

“你从底格比亚逃到瑟顿,应该很累了,我先让人送你去其他地方休息,这个房间可不适合住人。”

艾琉伊尔转身,向亲卫比了个简单手势,立刻就有女侍模样的人赶来,领阿希诺去别处休息。

即便基本上没有问题,也得让人盯着,以防万一。

阿希诺站起身,怀里还抱着巡逻队塞给她的食物,有些生硬地行了一礼。

索兰契亚的礼节,可能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

“你们一定要赢,要是能把他们都杀掉,就再好不过了。”阿希诺犹豫着,忽然小声说,“如果您觉得没有把握,可以带上我,在开战之前把我挂在长矛上给他们看。”

洛荼斯“”

艾琉伊尔“”

连身后的亲卫都抬起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阿希诺绞着手指“因为、因为萨努尔人觉得,敌人在阵前抓住并且杀死本族的女人,是很不祥的标志,神灵将为此发怒,会让他们害怕不安。我应该能帮上忙。”

艾琉伊尔“不用了,要是沦落到用这种手段获胜,我的神会先发怒。”

阿希诺很迷茫,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国家的神会不高兴,能在开战前获得异族的血肉供奉,应该会让神颜大悦的啊。

不管怎么说,对面的王女似乎没有用她祭祀的意思。

虽然愿意为了萨努尔战败付出一切,但如果能活着,总比作为祭品死去要好。

松了口气的阿希诺跟着女侍离开。

艾琉伊尔目送她的背影。

阿希诺不该就这么说出来,如果换成其他将领在这里,在了解敌方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习俗后,多半会选择照阿希诺说的做不论胜算如何。

如果洛荼斯没有回来,甚至从一开始就不曾出现,王女可能也会这么做。

没有人性与道德的考量,只有胜利,只有尽所有手段保存己方战力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没有如果。

“您会喜欢人祭吗”

艾琉伊尔突发奇想。

洛荼斯严肃声明“不,这是萨努尔神系的喜好,请勿联想索兰神。”

“换种方式呢”

换种方式洛荼斯一顿,就见艾琉伊尔的指尖点在唇上,慢慢下滑,最终停在领口处,将落未落。

洛荼斯立刻明白过来,王女指的是什么方式。

方正的石质祭台,燃起的烛火围绕一周。

王女躺在祭台上,黑发披散如水般顺着边沿滑落。

没有细亚麻衣袍,也没有玄黑的战甲,除去所有繁复的金饰,蜜色肌肤只遮盖着一匹白绸,绸缎下的起伏惊心动魄。

修长的手臂与长腿袒露在外,被捆祭牲用的粗绳紧紧绑住,困锁身躯之下的强悍力量,呈现前所未有的顺服姿态。

蒙着薄雾的金眸在眼睫下闪动。

是祭品

下一刻,这个联想就让洛荼斯整个神都不大好。

你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你在想什么啊

艾琉伊尔没听到回应,下意识抬头望去。

就见神灵抬起双臂,以悬挂的雪白披帛遮面,郑重告诫“别琢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同样没想什么正经场面的艾琉伊尔有些遗憾,但还是很听话“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是谁的脑补更奇奇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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