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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士兵连忙呵斥灾民,驱赶着让他们退开,不要惊扰到王太子。
罗穆尔看向这些直勾勾盯着食物、转而又用畏惧眼光看着自己的灾民,两侧咬肌抽动了一下,重复问道“用来救济灾民的,难道就只有这些东西了吗”
一个身穿华服的小眼睛男人站在罗穆尔身旁,他的外貌很有特点,像极了老鼠,正是昨天紧随城主的贵族之一。
这个贵族回答了王太子的问题。
“民众吃不饱这种事,实在非我等所愿。殿下,城主大人昨天说过的,灾后食物短缺,要省着点吃啊。”
“我也说过会再调物资过来,在那之前,至少要保证灾民能活下去”
“可下一批粮食还没到,负责救济的官吏不敢多挥霍,还请殿下理解。”
“我知道父王拨了多少救济粮过来,现在只问你,食物究竟短缺到什么地步”
“毕竟是要供应一城的人”
罗穆尔也是接受王室教育长大的人,尤其是父亲成王后,更是由天空之神的大祭司亲自教导,他并不傻。
前一日路过食物分发点时,罗穆尔没有细看,并未察觉不对。
但今天一巡查,那些明显的不合理就暴露在眼前。
见王太子先是怀疑,随后想到什么,神情一沉,他身后的两名幕僚对了个眼神。
其中一人上前,压低音调“殿下,请您暂且冷静,我们到这边说。”
几人向外走出一段距离。
在他们稍微远离之后,士兵放开了限制,灾民一拥而上哄抢食物。只有一些历经世故的年迈老人看一眼王太子等人的背影,表情略显悲哀,却还是不得不提心吊胆,加入争抢的行列。
洛荼斯落后几步,刚好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鼠脸贵族正面露谄笑,对罗穆尔扯着各种各样的理由。
后者听完,低头沉思半晌,才道“我只问一句,你们有没有动过救济粮”
“这”贵族的目光溜到了王太子幕僚的脸上。
幕僚心领神会。
“殿下呀,遇到这种情况,或多或少是会收下一些东西的,这不是约定俗成吗”幕僚瞅准机会,对王太子耳语,“在我看来,迪西蒙的状况还算好的,最起码给民众留下了足以维持生命的粮食,没有让他们饿死。”
“可是”
罗穆尔从小到大就没饿过肚子,哪里知道可能吃不饱的食物分量和会叫人饿死的分量有什么区别
另一名幕僚不着痕迹地捅了捅同伴的胳膊,从另一个角度劝说。
“殿下,您先听我说。趁着天灾敛财当然是不可轻忽的过错,您这次来正好可以制止这种行为,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只要这样就好了吗”
“您的意思是”
罗穆尔道“按照律法,贪受钱物者所贪金额必须追回,并罚处同等数额的资产,程度更重的应当革除官职,尤其严重的要被处死,以儆效尤。”
“正是这样”幕僚拍掌,“您就如同陛下一般正直,一定是蒙受了法理女神那公正天平的辉光。”
罗穆尔顿了顿,难为情道“别这么说,我还远没有到父亲那样的程度。”
提起霍斯特,他的眼睛里全是憧憬和孺慕。
两个幕僚互相看了看,赞美的话语好像不需要思考似的一句接一句,贵族也加入吹捧的队伍。
洛荼斯“”
说真的,听这些着实是对耳朵的污染。
王太子招架不住,故作严肃地咳了一声“都别说了,这件事一定要好好查,如果查出来贪粮行为属实”他想起城主和善的脸,犹豫一下,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幕僚“殿下英明果决”
他转了转眼睛,状似无意“说起来,这位芬列尼城主好像是芬多里德大人的弟弟,殿下您听大人说起过吗”
芬多里德,索兰契亚当朝的财务大臣。
也是罗穆尔的老师之一。
王太子“你想说什么”
“只是随口一提,殿下。”
罗穆尔沉默片刻“不论他是不是芬多里德老师的家人,我都不会为此违背律法的精神。”
说完,他转身,率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城主帐篷所在的方向。
贵族和幕僚在王太子背后眉来眼去,看他们的眼神交流,就知道这事情还没完。
洛荼斯听了一阵,眼神不可避免地复杂起来。
在靠近王城的迪西蒙,针对赈灾财物做出这种程度的贪污行径,还那么有恃无恐。
要说没有来自阿赫特的默许、没有更上一层的官员疏通,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但目前来看,尽管罗穆尔的态度迟疑有余,果决不足,大致方向还是坚定的。
霍斯特派他儿子来做什么,主持正义如果是这样,他只要在源头上控制一下,就可以免去这一出麻烦,何必多此一举。
洛荼斯轻飘飘地跟了上去,目的地同样是城主暂居的帐篷。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种在灵体状态下听取密谋的行为,也算是在人间利用神力干涉人类的轨迹,有触碰“线”的可能性。
只是洛荼斯不在意。
那些人做都做了,还怕神听吗
就当王女手下有个来无影去无踪、总能窃听到可信情报的高手好了。
索兰的传统民间故事中不是没有身手过人的神偷,专门劫富济贫,把权贵富商们的秘闻传得满天飞,他们通常是深藏不露的吟游诗人这不奇怪,毕竟能写出这些长诗故事的多半就是吟游诗人。
而她所做的,大概就是梦想照进现实吧。
洛荼斯心安理得地想。
与此同时,艾琉伊尔已经离开了迪西蒙的粮仓。
粮仓是圆顶建筑,和索兰北部的其他地方一样,结构坚固,配有防潮防冻的设施,手持兵刃的守卫站在门口,也有士兵绕着建筑巡逻,防备着可能到来的突袭,或者说。
艾琉伊尔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走近。
以她的能力,确实可以干掉守卫潜入仓房,亲眼看看里面的情况,但这样势必会留下痕迹,打草惊蛇。
接着,王女路过救援现场。
说是救援,其实差不多就是清理废墟外加寻尸,地动已经过去数日,没几个不幸被掩埋的人能坚持到现在。
这是返回营地的必经之路,营地的边缘,负责统计各项数目的书吏围坐在一处,手里捧着纸卷。
清理废墟的劳力每从废墟里抬出一具死者尸身,都要在这里报一次,才能送到停尸地等人认领。
书吏便抬起手,轻飘飘地在纸上落下一点。
士兵从营地里拖出冻饿而死的贫民尸身,也要先在这里留个数字,才能将尸体丢掉。
书吏一视同仁,也是一个墨点。
乳白色笔墨点在深褐的纸张,每一点都是一条性命。
计数是必要的,但当死于天灾的遇难者和营地里冻饿致死的灾民记在同一张纸上,不做特别的区分,就很有问题。
“地动中的亡者格外多”
艾琉伊尔自语。
要是按这种计数方式来,当然会比真实数字更多。
但如果不这么记,死在营地里的灾民过多,迪西蒙城主及负责分配物资的官吏难辞其咎。
既然能注意到这方面的掩饰,食物分发点处毫不遮掩的克扣,总不至于是出了疏漏。
那就是猖狂的铁证。
王女走走停停,几处踩点,心里逐步构建起一方逻辑图,将整件事串连起来。
总觉得还缺了一块拼图。
她这么想的时候,洛荼斯正从后面路过。
灵体霜蓝的眼眸一转,就看到艾琉伊尔的背影。
洛荼斯停了停,指尖无意识绕过长发,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飘身近前,在王女耳畔轻声低语“我在这里。”
轻柔的耳语,带着本音特有的清澈空灵,要是换个人听到,恐怕会以为大白天的撞了幽灵。
但王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艾琉伊尔面色淡定地一挑眉,双眸不动,唇缝轻轻开合,张口就是“您就在这儿原来不是隔空传声啊。”
隔空传声
自从上次洛荼斯在角斗场的提醒之后,艾琉伊尔并没有询问那天忽然响在耳边的声音,正如她没有问过那些袭击神灵的人为什么会离奇死去。
原来艾琉是这么理解的。
洛荼斯本想解释一下,但就在这时,她作为灵体飘在王女身边三年的过往在眼前闪现。
嗯这么解释起来就有点微妙了。
转念一想,比起生活中存在看不见的灵体,还是让王女以为这就是神灵秘术、隔空传音比较好。
于是,洛荼斯装作没听到艾琉伊尔的回应,用平静无波的语调继续道“我在帐内等你。”
不论王女再说什么,洛荼斯都坚决不开口。
艾琉伊尔轻轻呼唤了几声洛荼斯的名字,不再尝试,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往前走。
洛荼斯松了口气。
正要加速飘回帐篷,在艾琉伊尔之前坐在里面,就见王女忽然停了一下,手臂迅速往右边抬了抬。
洛荼斯刚才是对着右耳说话的。
河流女神眼睁睁看着那条修长柔韧的蜜色手臂扬起,状似不经意地穿过她半透明的灵体。
没有触碰到实物的感觉,艾琉伊尔从容地转了个身,手臂也随之转了一圈。
还是没有。
艾琉伊尔垂下手。
“啧。”
洛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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