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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荼斯比王女早一步进了营帐,刚变幻出化身的模样坐好,帐帘便被后者掀起,露出那张漂亮但冷漠的脸。
洛荼斯望着她,一时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涌了上来,抿唇将过于明显的笑意压下,只浅浅一笑“我回来了,艾琉。”
艾琉伊尔僵直在原地,神情空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这么愣住的模样让她的面容少了几分之前的冷峻,又和小时候一样像猫了,还是睁圆了眼呆立不动的猫,耳朵都竖立起来。
洛荼斯顿时有了实感,起身上前。
艾琉伊尔却好像吓了一跳,后退半步,谨慎地观察片刻,迟疑道“洛荼斯”
“三年不见,连我化身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吗”洛荼斯失笑。
“不是”艾琉伊尔下意识提高声音,又陡然低了下去,“怎么可能”
王女向前迈了两步,感觉轻飘飘的,如在梦中,直到和洛荼斯面对面,近在咫尺。
她执起神灵的手腕,确认一般微微用力,呢喃道“你怎么会来。”
这句话让伊禄河女神略感疑惑,以至于都没注意王女用的并非敬称,温和道“神国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当然要回到你身边。”
“我还以为”艾琉伊尔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咽下后半句话,闭口不言,只紧抓着细腕不愿放开。
她抬起眸子,自上而下、贪婪而克制地描摹洛荼斯的眉眼,淡色的唇,莹白如初雪的颈项,正如神灵的信使那样优雅纤细。
随后王女微垂下头,细碎的额发挡住变换不定的眼神。
真的是洛荼斯。
艾琉伊尔反应极快,瞬间明白她之前都想错了,河流的女神还会回来,就说明自己的不敬念头并未被发觉,否则对方没必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来哄人。
如果是这样,既然是这样
王女忽然眨了眨眼,完全不用酝酿情绪,水汽便在金眸中弥漫开,极快地汇聚成泪珠,大颗大颗不受控制地夺目而出。
她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掉着眼泪,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让洛荼斯心里一紧。
即便是在王女真正的童年时期,都没见她哭得这么厉害过,洛荼斯感到无措,刚要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就被紧紧抱住了。
修长的蜜色手臂环过她的后颈,几乎没有一点缝隙地贴合,另一只手则放在肩后,指尖因用力而稍微陷入,连那里的衣料都被揪起了一小块。
这个拥抱紧密得过了头,艾琉伊尔将脸埋在神灵的肩窝,小声地反复抽泣道“您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还以为”
洛荼斯立刻心中一疼,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抚。
艾琉伊尔抬起头,松开揪着神灵衣服的那只手,重新拉过洛荼斯的手腕,侧着脸久久地将唇瓣印在她手背上。
她的神情混杂着委屈与信慕,眼泪还在安静地掉个不停,仿佛借此彰显虔诚,丝毫不在意一边环抱着神灵的脖子、一边行吻手礼的举动有多不伦不类。
过了一会儿,王女的情绪才像是渐渐平复了,好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动颇为失礼,立刻放下了手,替洛荼斯整理被蹭乱的衣服。
不整理还好,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戎装,胸前的金属护心镜冰冷而坚硬,可以想象被她紧拥着的人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艾琉伊尔咬住下唇“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洛荼斯摇摇头,不自觉想抬手摸摸王女的头发“该道歉的是我,抱歉,离开这么久。”
小王女双眸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不对,现在再加“小”这个形容已经不合适了。
洛荼斯自己的身高就有一百七十公分,而眼前的少女比她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常年的训练与战斗让她的身形紧实优美,窈窕有致,不难看出这具身躯蕴藏的强大力量。
无论如何,此时的艾琉伊尔都不能被视作孩子了。
抬起的手稍作迟疑,就被艾琉伊尔牵引着放到自己头顶,她主动轻蹭了蹭,然后不动了,就那么用犹带着湿润水意的眼睛看着洛荼斯。
没有任何人能拒绝这样的专注目光,洛荼斯本来就发软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完全没办法像王女小时候那样毫无心理负担地忽悠人,于是轻声解释道
“这次是为了解决我自身的一些问题,所以才不得不回归神国,在那里,我沉睡了三年。”
艾琉伊尔微微睁大眼“沉睡也就是说,您其实没有看到我这边的情况,是吗”
洛荼斯有点心虚,坦诚道“在回去之前,我也没料到这次会陷入沉睡,原本以为至少能看着你成长,结果”
“没什么,我反而松了口气呢。”
艾琉伊尔笑了笑,这三年来,她不希望被神灵看到的表现也不少。
只是,想起曾经重伤后的濒死体验,那种一遍遍呼唤神灵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的哀伤和不甘,王女不禁垂下眼,暗笑自己实在想太多。
整件事其实很简单,就是神灵暂时离开处理自己的事,没有关注信徒这边的情况而已,三年时光对她来说漫长而痛苦,可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这有什么。
心智不坚定者倒是可能在重伤后对守护神心生怨怼,埋怨为什么神灵不时时刻刻跟着保护他,但艾琉伊尔不是那样的人,她经受的所有折磨,归根到底,无非是因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罢了。
看到王女怔怔的,洛荼斯补充道“不过祭典举办时我还没入睡,你表现得非常出色,艾琉。还有那些对着神像的碎碎念”
“那时候您也在听”艾琉伊尔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我表现得那么黏人,您不会在神国笑话我吧。”
“怎么会,明明特别可爱。”洛荼斯笑吟吟道。
艾琉伊尔嘀咕“果然是在笑话我。”
几句调侃下来,气氛轻松不少,也将她们从重逢的各种复杂情绪之中稍微带出来一些。
营帐之外,天色已然昏暗。
艾琉伊尔掀开帘子看了看,回头说道“该准备就寝了,您等一等,我去打水。”
军营的条件不比城池之中优越,无法每天洗浴,只能每晚打水回来浸湿毛巾,简单擦洗身体、清洗头发,等到统一的休息日再到不远处的溪流中洗个澡。
艾琉伊尔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别说是只能每晚擦洗了,行军途中没有水源,几天下来灰头土脸都是常事。
但她一向爱干净,如果有条件,总归还是睡前洗浴更舒服些。
洛荼斯若有所思道“想不想尝试一下新的洗浴方式”
艾琉伊尔停了停“什么”
洛荼斯微微一笑,抬手向营帐里唯一一处空地点了点,就见一团足有大半人高的清水在那里凝聚成形,好像被无形的大木桶盛着一般,凝而不散,像极了透明果冻。
并没有见过果冻类胶体的艾琉伊尔“”
这有点超出她的认知范畴。
洛荼斯轻笑道“可以把它当成浴桶来用,不会溢出来的。”
艾琉伊尔看了看水团,再看看洛荼斯,蓦然弯起唇角“好啊。”
话音未落,她便开始卸去身上的衣物。
金属护甲被随意丢到一旁,接着是皮制的黑色内甲,直到指尖拨开里面的搭扣,白衣散开。
洛荼斯起初没反应过来,毕竟当初的小王女,连在神庙里换衣服都要特地跑到神像背后,谁知道她如今会一言不合就当着她的面开脱
正要转身,洛荼斯的目光却忽然凝住了。
散落的衣物之下,并不是袒露的蜜色肌肤或者女人们常穿的小衣,两指宽的白色布条一道道绕过胸口,将那里紧紧缠缚住。
洛荼斯眸光一扫,便看到王女裸露的肩膀、腰腹处还有细小的伤痕,都是不会留下永久印记的轻伤,但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还有那些白布。
洛荼斯不由自主地问“你受伤了”
“您是说这根布条”艾琉伊尔稍一低头,恍然道,“没有受伤,只是这里发育之后不方便射箭,上战场之前会束起来。”
洛荼斯蹙眉,艾琉伊尔接着道“您想接着看吗”
说着,一只手已经解开了白布。
洛荼斯转身走出营帐“你先洗,我出去看看。”
艾琉伊尔望着帐帘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了,她松开挡着胸口的手。
在右边锁骨下方,赫然是一道箭伤留下的疤痕,面积不大,但仍然显得有些狰狞。
果然还是不想让洛荼斯看到这个。
艾琉伊尔想,不甚在意地碰了下伤疤,才试探性地向漂浮的水团伸出手。
指尖触及水体,是温热的,很适合沐浴的温度。
当洛荼斯重新进来时,艾琉伊尔已经穿好了寝衣,正对着稍有些浑浊的水团发呆。
神灵随意动了动手指,水团便忽然缩小成手掌大小的水球,自行飞出营帐,不知道浇在了哪里的树根下。
艾琉伊尔一见洛荼斯,沉默两秒,就开始满帐篷找擦头发的布巾。
洛荼斯哭笑不得“还是没改掉这个毛病”
艾琉伊尔小声辩解“您再晚进来一分钟,我就已经在擦头发了。”
洛荼斯叹气,将手掌覆在王女头顶,掌心下的头发立刻失去了多余的水分,湿漉漉搭在肩上的发丝也重新成为凉滑干爽的丝绸。
不动用能力还好,这么一用,艾琉伊尔联想到神灵曾经是怎么让小金雕羽毛变干的,慢慢睁大眼“您之前怎么不对我用这招”
洛荼斯肃穆道“现在是睡觉时间。”
艾琉伊尔盯着她,默默无言。
转移话题也太明显了吧。
当晚,一人一神并肩躺在营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
主要是艾琉伊尔在说话,讲她这几年遇到过有趣的事,叙述生动,大有能说通宵的趋势。
最后洛荼斯确认了一下时间,冷酷无情地打断她“该休息了。”
艾琉伊尔意犹未尽“您都睡了三年,还会困啊。”
洛荼斯“我说的是你。”
艾琉伊尔“哦。”
睡太晚对身体不好,还会掉头发,神灵当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但王女那一头浓密乌黑发质极好的头发一旦多掉几根,那多可惜。
洛荼斯这么想,一闭眼,极其迅速且无声地进入睡眠,完全不像沉睡了三年之久的样子。
没办法,神灵的睡眠质量就是这么好。
黑暗中,艾琉伊尔根本无法入睡。
或者说,神灵重新躺在她身旁的事实挑动着王女的神经。
每时每刻,她都要压抑着亲吻下去的欲念,每时每刻,她都要告诫自己绝对不行。
被神灵拒绝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体验再被丢下的感觉了。
但这不代表艾琉伊尔会就此放弃,心甘情愿将所有感情掩埋。
她总是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直到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是的,王女的确是天生的捕猎者。
她有鹰的敏锐,狼的执着,狐的狡猾,狮的侵略性。
同样的,她也能如蛇般蛰伏。
潜藏着,慢慢接近,不到可以确认一击必杀的时机,绝不贸然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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