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歇了两辆宽大的马车,周子扬被扶进一辆里,湘君也朝马车里钻,周弘一拉她的手:“你这样怎么照顾他?我让别人看着,你搭那一辆。”指了指身后那辆宽大的。
湘君看着周子扬的马车犹豫了一下,朝另一辆马车里钻去。
马车里果然极为宽大,她接过杖放在椅下,帘子就被昌平郡主揭开,塞进来一盏灯笼,有些几分调笑:“别忘了拿,若是原主追问起来,你可吃罪不起。”
湘君脸上有些发热,骂了昌平郡主一句:“胡说什么鬼话!”却将灯笼接来捧在怀里。
昌平郡主咳咳笑了她两声,又放下帘子来。
“上楼去吧,阳平你可别吃亏!”
“知道了,你要送人就快送!”女子怀里嗔怪十足。
一阵男人的笑声,帘子就掀开,周弘转过脸来,面具下的笑声静下来,他踩脚进了帘子里。
湘君以为他骑马,没想到他也进了这辆马车,顿时紧张得抱紧了手里的灯盏:“我还是去看看子扬。”说着,就挪着屁股朝外去。
周弘一手就捏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钻出去,朗声吩咐:“走!”
马车滚起来,她只能又坐了回来,干涩得看了黑漆漆中的媚眼儿,又低下头去,现在她和他这孤男寡女真是够孤寡的,屁股又朝边儿上挪了挪
。
周弘面具偏了偏:“周湘君,你多久没见爷了?”
多久?湘君低声道:“十多日。”
“那你今儿不想见?”
“啊?!”湘君仰着脑袋看他,她今儿不是见了他半晚上了么?
面具里低低一笑混着马车滚动的声音,周弘猛地捉了她的手放在面具上:“揭开,你就能见到爷了。”
手指触及那冰凉的面具,急慌慌蜷了蜷,她小小抽气,才又伸了手指拨开面具。
周弘忽地压下来,她侧身躲他,被他压了个侧身。怀里的灯盏也滚在马车里,她不敢伸手去够。
“怎么不看?不是要见爷么?”耳畔气息低哑,气息从她的耳际向脖子落去。
她急得心慌,乱七八糟来伸手推他,却被他一扣一个准儿地捏住手腕子半扭过去,全然垫在他胸膛下。
白皙的面皮上那双丹凤眼中暗涛翻涌,像是古井起了漩涡,要将人搅进去痴痴颠颠,她怕极了这蛊惑,连偏开头:“爷,别......”别非礼她?脑子里千涌万涌,不知道说什么,忽然灵光一闪,捏紧了拳头,皱巴着脸蛋儿:“我腿扯疼了!”
周弘一僵,松开了她,飞扬的眼角有些拉着,又缓缓拉起嘴角。
湘君被他一松,急忙撑着手臂坐起来,余光瞥见灯笼,又忙去捡起来抱在怀里,只要她不撒手灯笼,怎么也不会落到方才的局面。
周弘低首瞧着她的腿:“哪儿疼?”
“左腿。”
周弘抬手搭上了她左腿,她瞪大眼儿,难道他还要摸一个来回不成?
周弘收回了手淡淡道:“估摸是坐的不对。”说着,一手就环过她的腰,将她愣是放在膝上。
湘君羞恼不已,死命抱着灯盏,腰上扭动两下要脱离他,却因他环着她腰的手臂更紧,怎么也脱离不了,紧急之下脱口就骂:“周弘,你无耻!”
“会骂爷了。”他带着低哑的笑,一手钳上她的下巴,:“别闹,爷就抱抱,捏捏,像抱兔子似的,抱一会儿就放你去跑。”
湘君脑子里轰地炸开,原来她就是他想抱的那只兔子,真真觉得他无耻之极,嘴里又要开骂。
“七爷!”
车外一个呼唤,周弘在她脸上的手指顿了顿,低声骂了句:“哪个蠢货!”,松开了湘君。
湘君急忙从他身上脱离下来,坐在一旁角落里去整理衣衫。
周弘推开木窗,外面并行形着一匹马,马上坐着的正是青锦孟庭轩,周弘脸上一沉,嘴角一扯:“成约怎么来了?”
孟庭轩偏了偏头,朝车内望了望,从缝隙间也看不清晰里面的人影:“有些不放心就跟了过来。”
周弘眼皮轻垂:“那还真麻烦成约了
!”脑袋靠在了车壁上,带着一股黑压压的怒气。
湘君朝窗外望了一眼,孟庭轩也望着她,她忙收回视线,孟庭轩怎么来了?他还来得挺巧的,湘君又紧了紧怀里的灯盏,悄悄去瞧周弘。
周弘闭着眼养神似的,惯性地抚着大拇指,抚了一会儿又挑了挑嘴角,斜着眼扫湘君。
湘君自被他吓了一阵子后,就尽量显得自己在车里毫无存在感,缩坐在一处大气也不敢出地观察他,这会儿他笑了一阵子又来瞧她,让她不由得一个寒噤,脸上却还是冷漠着。
周弘嘴角越发翘着:“你生气什么,我以前可都问过你的。”
“你?!”湘君一肚子火发不出来,那时候她要知道那只“兔子”是她,弄死她她也不会顺着他说,这会儿被他说了还不敢闹,只能闷闷抱着灯盏。
孟庭轩看湘君对周弘虽是发怒,可神色里有几分羞恼娇俏,顿时捏紧了手里的缰绳,抚了抚胸口的硬物,眉间皱褶越深......
这样三人无言,车行小半刻就到了益阳侯府。
周弘跳下马车,转身伸手来接她,她避开他的手,硬是慢吞吞自己溜下了马车,拄着杖朝周弘规规矩矩道了声谢。
门口的惜月嗒嗒跑了过来给周弘见礼,周弘伸着身子取了湘君放在车里的灯盏递给惜月:“不许你家主子耍脾气弄坏了。”
惜月愣了愣,又笑眯眯接了过去,嘴里直道“不敢,不敢。”
湘君颇为不爽地盯了周弘一眼,嘴里则是吩咐惜月:“七爷来了,去请爹。”
周弘一摆手:“不进门,懒得麻烦。”
那方周子扬被扶下马车,晕晕乎乎地倚在一个侍卫肩上,嘴里唧唧歪歪着胡话,湘君连吩咐惜月叫人来扶他进屋子离去,自己捉了帕子给周子扬擦脸。
不过片刻,就有几个家奴出来扶周子扬,惜月却还没出来,湘君同周弘和孟庭轩告别后朝屋中而去。
孟庭轩又摸了摸胸口的硬物,终是垂下了手,转头朝周弘道:“七爷,走吧。”
周弘点了点头,跳上马车。
马车滚去,马蹄踏去.......
冬日最好暖在被窝之中,昨日照料了周子扬半夜,湘君这会儿是怎么也不肯爬出被窝,和惜月在一旁磨着不肯起床。
子青端了个盒子进来:“孟家派人来,说是昨儿主子的物件儿落在了百尺阁里。”
湘君伸了伸半掩在被子里的脑袋:“什么物件儿?”
子青打开盒子看了看:“哟,是根簪子呢!”
簪子,湘君想了一遭,她不肯能掉簪子在百尺阁里,唤了句:“我看看。”
子青端着盒子献给她看,她一看,盒子里正躺着一支墨点斑驳的竹节形青玉簪,她心头一跳,猛地弹坐起来,朝床内缩了缩,像是被梦魇惊了忽然醒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