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1)

当月亮挂在树梢时,关明溪独自一人躲在庖屋中吊着高汤。

巧儿说的那番话不错,她对张舟远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也没有,只当一个谈得来友人罢了。

在侯府时来往的千金要么肚里没有几分墨水,张口闭口便是嫁怎样的郎君,要么就是虚情假意,总之是做不得真的。

后来出了侯府,整日吴家这几处呆着,也没地儿去寻那一见如故的手帕之交。

嫂嫂家的小弟虽说读书刻苦,可性子上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只见一面,关明溪就知晓,合不来的。

张舟远是她为数不多觉得能志同道合之人,不论是言谈举止,或是那股子韧劲儿。

便是方才他在李衡辞眼前,没有退让之意,倒是让关明溪高看一眼。

可她心中清楚得很,张舟远绝不是她要寻的郎君。

至于李衡辞,她倒有些迟疑。

炉子上的鲫鱼汤“咕嘟”冒泡,关明溪愣了一瞬,冒起来的汤汁顺着炉边流了下来,浇在了火苗上。

她起身将锅盖掀开,奶白的汤汁混着豆腐香气四溢,关明溪用小勺舀起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放入口中时,只觉浓郁的鱼汤散布喉间,温热地流进流了胃中。

巧儿推开了庖屋的门:“真香!”她脚步轻快,闻了这香气更是差点儿颠了起来。

“鲫鱼汤,再煨上一会儿工夫,稍后给你盛上一碗。”

“刘四娘说要帮娘子切菜,你还让人去吃茶,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夫人还没能吃上饭。”巧儿振振有词,手上却接过了关明溪手里的柴火,一根根往灶膛里塞着。

关明溪敲了敲她的头:“你饿了?别拿我阿娘当挡箭牌。”

她转身捞起锅中熟透的鸡肉,放在案板上三下五除二切成了细丝。

再拿一个小碗佐以酱油、少许醋,切了一根细嫩的芹菜放进去调味,白绿相间煞是好看,一小把白芝麻扔进去,淋上一勺热油,“刺啦刺啦”的声音听着甚是舒服。

再将这碗料汁和鸡丝混合抓匀,点缀几粒葱花,这道凉拌鸡丝便做好了。

方才切了几块豆腐在鲫鱼汤里,还剩下一大块,关明溪便预备做一道香煎豆腐。

豆腐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再切上一把蒜苗。

小火倒油,油温至六七分时便可放豆腐,用筷子夹了一块块平铺在锅中,待一面有些焦黄后再轻轻翻面,这样才能保持豆腐的形状。

两面都用小火煎至八成熟,放入蒜苗翻炒,倒一碗清水,一勺酱油,一勺蒜末,半勺盐粒,拿铲子轻轻挨着锅底铲了几下。

盖了盖子让巧儿将火烧得望些,快速收汁,使得豆腐更嫩,更细滑。

趁着这功夫,关明溪捏着湿帕子将炉子上的鲫鱼汤提溜了出来,拿大勺给巧儿舀了几勺,加上鱼头。

巧儿看得目不转睛,还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娘子,要不我将鱼汤先给夫人端去?”

“好,将碗筷拿了去。”

关明溪将香煎豆腐起了锅,和凉拌鸡丝一道放在托盘中。

吴承远出去下棋还没回来,今日关明溪及笄,潘四娘本愿不让她下厨,可又拗不过这女儿,也随她去了。

关明溪端着菜来时,潘四娘赶紧递了一杯热茶过去,摸了摸她的手背:“这会儿天开始冷了,无事便不要下厨。”

“嗯,听阿娘的。”她随口应道,心里头还想着明日,给琴三娘送了字卷要往徐家茶坊去。

徐家没亏待她,说了月月都要送银钱来,常说无功不受禄,可关明溪这功劳不比其他,她也不是扭捏之人,应了每月都去瞧瞧。

巧儿摆好菜便退了出去,潘四娘夹了一筷子香煎豆腐,豆腐将汤汁都包裹住,一口咬下去差点儿汁水都溅了出来。

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潘四娘直吞了两口,才擦了嘴缓缓开口:“今日你那步摇可是善王送的?”

关明溪一顿:“嗯,容纯公主说是善王请宫中匠人做的,我没收下,她倒是有心思,直接送了上去。”

“二娘觉得善王如何?”

潘四娘向来对宫里人不太上心,猛地这样一问,关明溪心神都跟着跳了跳。

“今日那张状元我也看了,是个好的。只是我瞧你像是没往那头想,连避嫌都没想着。”关明溪的举动潘四娘看在眼里,她心中如何满意,二娘不满意都是无用。

听阿贵说起今日在街市上遇到了善王,寻常姑娘哪有这样好撞见王爷,哪个不是高头大马或者青色暗轿。

每每关明溪提起李衡辞,总是失了冷静。

晚上又将人打发了出去,一个人窝在庖屋中炖汤。

虽说没有打小养在跟前,毕竟是亲生的姑娘,潘四娘仔细想了想,二娘怕是也对善王有意。

“张舟远学识过人,二娘佩服。”等了半晌,关明溪才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母女俩心思各异,端着碗吃饭不语。

关明溪给潘四娘盛了一碗汤:“阿娘不必忧虑,我早前说过,不急于一时。”

潘四娘也顿了顿:“你说得对。那张夫人要是再来你还见不见?”

“见,阿娘的友人为何不见。若是张夫人提起婚配,你便说要多留我两年,也不用叫你们姐妹生分了。”

话是这么说,关明溪却想着这会儿及笄后,只怕那些个媒婆更要闻声而来,所以她还是去瑞和楼或是茶坊,将自己避了出去。

真是头疼,这京中女子定下婚约年纪都早,更别提她一个侯府出来的姑娘,多少双眼睛盯着。

“阿娘知晓你心性沉稳,可还是不得不叮嘱一句,善王可是要和康王争那位置的。”

潘四娘算是深宅妇人,可两子夺嫡一事,早就入了耳。

“是,女儿明白。”

两人喝下最后一口汤,放了筷子,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探头看去,原来是吴承远带着些酒意回了来。

身后跟着的小厮替他将外衣脱下,他坐在桌前圆凳上:“加副碗筷。”

关明溪瞧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开口道:“爹爹没用膳?凉了,不如我去烧个菜。”

吴承远低着头挥了挥手:“不必,我方才和张大人喝了些酒,只吃了小菜,这会儿填饱肚子便罢了。”

小厮拿了碗筷来,吴承远接过便吃了起来,好在鱼汤还是温热,关明溪便给他盛了一碗汤。

“二娘,你明日同我去一趟瑞和楼。”

他冷不丁这样说,正好如了关明溪的意:“好,明日我无事。”

潘四娘捏了捏帕子:“瑞和楼那样多伙计,就差一个我们二娘么?”

吴承远咧嘴一笑:“德厨今日观了礼便走了,走前问二娘什么时候去教他做那红烧狮子头。”

关明溪这半月都没出门,德厨在楼里也等得心痒痒,想着及笄后潘四娘便该放人了,便有此一说。

吴承远吃下半碗米饭,又喝下半碗鱼汤,随口吃了些菜便饱了。

待桌上东西都被撤下去后,他望着关明溪半晌才说道:“今日我与张大人谈起一件事,爹爹喝了酒有些头脑发热,可说出去的话,这会儿也收不回来了。”

在母女俩疑惑的眼神中,吴承远摸了摸头,极其难为情地道:“张大人说回家准备准备,过两日来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