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关明溪穿一身新衣裳,一早便起身去了瑞和楼,她昨日问了潘四娘喜爱什么馅儿的月饼,应承了今日要给做的。
顺便还问了爹爹和大哥,就连嫂嫂也没错过。
夜里众人要在吴宅过中秋,这月饼肯定少不了。
吴承远同德厨去了街市上采买,今日午时有许多贵客已经订好了雅阁,所以二人格外上心。
瑞和楼有现成的沙梨木所做雕花饼模,纹理细密,被细致打磨之后,光滑得很,所以这方面不必费心,关明溪要做的便是和面与调馅。
适量的面粉之中加入一勺猪油,少许盐和一些糖水,先是用筷子搅动,再净了手轻轻揉捏,面团以不粘手为宜,便可放置一旁。
天气渐渐凉爽,这会儿关明溪只觉在庖屋中舒适宜人。
绿豆和红豆分别泡在清水里,待会儿煮烂后放在用捣杵碾碎,用来做豆沙月饼。
核桃碾碎,加了芝麻,预备做那南北皆喜的五仁月饼。
关明溪还让墩子拿了红薯和南瓜,削皮切成块放在蒸笼里蒸熟。一刻钟熟透她便用筷子夹起,放入碗中捣碎成泥状,主要原料是红薯,南瓜算是“配菜”,配在红薯中带上一丝香甜。
待面团醒发至两倍大时,拉扯出一些与红薯泥混合在一起。
其余两种调好的馅用来包在月饼中心,关明溪将醒发好的面团揪成一个个小小的面球,再用擀面杖将其擀成面饼,馅料放在面饼中心,裹紧了让巧儿用饼模压出形状。
也没废多少工夫,那些个还未熟的月饼便放进了蒸笼,在其表面刷上一层蛋液,使得色泽更加明亮。
关明溪将火交由火夫,便去了大堂中。
吴岩禄正指挥着小伙计们张灯结彩,像是要过年一般喜庆,门面也特意打扫过,这时格外洁净,还在外头竖了锦旗。
这旗子是异味着楼中有酒,大可前来豪饮,若是卖完,便将和锦旗扯下来,意味着酒已经卖光了。
关明溪脸上亦洋溢着笑容,毕竟这是和有血缘关系之人,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吴岩禄余光瞧见了她,便问道:“小饼都做好了?”
“是,在锅上蒸着了。”
“呀,往年都是爹爹做,今年我可是有了口福,能吃到二娘亲手做的。”
关明溪坦然一笑,伸手去拿账台前摆放的一盏水灯,这时里头还未点蜡烛,却也瞧得出精致的做工。
吴岩禄开口道:“二娘,这是特意为你买的,用过晚膳带着巧儿去河边走走。”
京中有一条河,四通八达。而不论过什么节日,都喜放水灯,特别是姑娘们极为喜爱,心里头有什么愿望也会随着水灯一起隐没河中。
关明溪便让巧儿收了起来。
八月十五,中秋盛宴。
朝中六品以上的官员早早沐浴更衣,拾掇了一番在酉时前入了宫。
君臣一同赏月,一时兴起还要吟诗作赋,饮酒祭祀月神。
众人同乐,好不快意。
今日中秋,官家在前朝宴请各位朝臣,皇后在后宫亦是办了席,除去各位嫔妃、公主,还有京中许多世家姑娘。
关子茹自然也在此列。
本来作为奉恩侯府嫡女,应该坐在公主之后,也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可她的桌席却靠近了末尾。
容纯公主地位尊贵,坐于皇后右手一侧,此时言笑盈盈,言行举止间都独有风范,不愧是年幼便有了封号的公主。
丝竹悦耳之时,舞女随着音律摆动,这时有侍女朝皇后禀报,说是善王来接容纯公主回府。
皇后随即脸色难堪,不过瞬间便换上和蔼的神情,俯身朝容纯道:“兴许前朝散了席,你七哥要接你出宫。”
容纯公主以袖掩口,朝皇后道了万福,才袅袅婷婷地退了席。
关子茹眼睛一直落在公主身上,自是察觉了她的动静,这时说是酒力不胜,偷摸着跑了出去。
容纯裙摆华丽,步子迈得小却走得极快,出了皇后宫殿,朝左便是一条长廊,尾端有一人负手立在那里,常人还未靠近,便觉有些寒气。
李衡辞听见动静,蓦地转身,刚要上前去迎容纯,却瞧见了她身后的尾巴。
不过一眼,关子茹便被那道眼神吓得不敢再上前,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只好隐在柱后。
李衡辞没再多看,和容纯并排着往宫门而去。
“七哥,我想去街市上放水灯。”
“不去,回府。”
“七哥!”
“今日街上人多,改日带你去。”
容纯哭丧着一张脸,明明早前说好,七哥早些时候来接她,两人一同过中秋的。
本以为能够出去玩耍,她也不喜跟那些个后宫女子一般奉承、迎合,便一口应了下来。
这会儿天色还早,没成想是要回府,只能听着墙外小儿嬉戏之声,乏味得很。
“七哥,宫中月饼没个新花样,我方才吃了一小口,这会儿肚子还饿着。”
李衡辞依旧冷冰冰地:“回府让人给你做菜。”
李兰瑶也气性上来了,这时便停下脚步不走:“我要去瑞和楼用膳,你带我去。”
“瑞和楼今日只开午膳。”
“什么?”
京中酒楼向来鲜少关门闭客,要不是特意打听,谁会知晓今日瑞和楼晚膳不待客?
容纯先是怔愣了瞬间,回过神来便提着裙子快步走到李衡辞眼前,将他拦了下来:“七哥,你如何得知的?”
之前派去保护关明溪的几个侍卫,其中一个午后回来报过,说是瑞和楼那些小伙计有家的都回了家,孤身一人的便都随着东家去了吴宅,夜里要一起过中秋。
关明溪的事无巨细,都在李衡辞的耳朵里,所以方才他没过脑便脱口而出。
面对着容纯质疑的眼神,李衡辞不想解释,又知晓这个妹妹的性子,很是难缠,便软和了些:“你先回府换身衣裳,我带你去玩耍。”
容纯穿的宫装,搽脂抹粉、金银珠宝亦是耀眼得很,这番打扮去了怕是马车都不敢下。
这会儿天色渐暗,京中也刚刚开始热闹起来,换身衣裳的功夫也是来得及,所以容纯应得爽快,也没再追问李衡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