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冰冷以及疼痛,吴懿心中十分慌乱,然而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要镇定。
深吸了一口气,吴懿向张松说道:“大将军虽然乃是一代雄主,然而忠臣不事二主,我又岂能背主而降?”
张松却是冷笑几声,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将军又何必用这等言语诳我?”
吴懿闻言不由一窒。
他虽然有些气节,可是更看重家族利益,否则在历史上,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投降刘备了。
被张松如此毫不掩饰的讽刺,吴懿感觉有些羞恼,终究还是强行压住了愤怒的情绪。
他再次好言相劝:“主公待你们张氏不薄,汝兄更是担任广汉郡太守之职,子乔若此时投降,岂不会害了张氏?”
张松闻言却是大笑两声,道:“非也,吾兄生性胆小怕事,听闻我投降大将军,必会害怕刘季玉加害于他。”
“如此,为了活命他就会将整个广汉郡都献于大将军,大将军则可兵不血刃再夺一郡之地,继而虎视蜀郡。”
“我兄弟二人立下如此天大功劳,张氏又岂能不兴旺发达?”
不得不说,张松对于自己兄长的性格,却是十分了解。
两人虽然乃是亲兄弟,可是张松本人因为长相丑陋,根本没有得到刘璋重用。
若非蒙家族庇佑,他还不见得能够在刘璋麾下任职。
与之相反,其兄张肃才能平平,却因为外貌不凡,又有张氏为根基,这才能够担任广汉太守一职。
张肃对于自己这个其貌不扬的弟弟,也并不十分喜欢。同人不同命,张松自然也不会对自家兄长有好感。
对于张肃的性格,张松却是了如指掌,若是听闻自己献城投降,惊骇欲绝的张肃必定会跟着投降。
如此一来,整个广汉郡都会落入关中军手中,蜀军必将门户大开,陈旭取得整个益州将指日可待。
那个时候,张氏就会成为陈旭入主益州的最大功臣,必将荣宠加于一身。
事实上,张肃也的确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历史上,他得知自己弟弟想要投降刘备,居然因为害怕连累自己,亲自前去刘璋那里告发,导致张松被杀。
刘备入蜀以后张肃投降,可是刘备恼怒张肃曾经的所作所为,终生都没有启用张肃。
张松才华横溢,却因为长相丑陋而被人轻视,一直想要做出天大的事业。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执念,也正是为了实现这个执念,张松才会抛却自身安危,孤注一掷挟持吴懿。
若是吴懿不肯接受他的条件,纵然张松能够杀死吴懿,他本人也休想逃出剑阁。
张松暴起挟持吴懿,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越来越多益州军围了过来,将明晃晃的武器对准张松等人,想要自家主帅救下来。
然而当他们看着那些,架在主帅脖子上的利剑,在火光照耀下反射出的淡淡寒芒,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城墙下面喊杀之声震天,城上的守军却都变成了无头苍蝇。没有了吴懿的指挥,守城的益州军明显变得混乱了许多。
面对包围过来越来越多的士卒,张松却没有四号位居,剑锋仍旧放在了吴懿脖子上面。
他注视着吴懿双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将军若肯投降,以吴氏在益州之威望,必会得到大将军器重。”
“假如将军执意死忠刘季玉,大不了你我在剑阁同归于尽!”
此时的张松,眼中满是疯狂之色,说出这些话也绝对不只是恐吓。
“你若身死,剑阁群龙无首,早晚必被大将军所得,整个益州也将成为大将军囊中之物。”
“那个时候,关中军入主益州,若是大将军清算你今日所作所为,那么吴氏又岂能保全?”
说到这里,张松不由冷笑连连。
吴懿闻言心中更是一惊,继而强作镇定的说道:“子乔功名未立,舍得与我一同死在剑阁么?”
此时的吴懿,心中已经开始动摇了。
正如张松所说的那样,纵然他誓死不降,只要张松将自己斩杀,没有了主将的剑阁,也根本挡不住关中军的进攻。
甚至于,整个吴氏也会为张松陪葬。
可是纵然投降,吴懿也不愿意被人挟持,这才故作镇定的向张松询问。
而且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张松真的可以为了陈旭,而不顾自己生死。
张松却是大笑两声,厉声喝道:“士为知己者死,吾虽然只与大将军见过一面,却也觉得此生无憾!”
他眼中散发出了缅怀的光芒,想起当初在关中军内,不但没有人因为他的长相而有所歧视,反而对其恭敬有加。
哪怕陈旭身居高位,亦肯自降身份与自己促膝长谈,温言抚慰,抵足而眠。
那一幕的一幕,哪怕已经过去了许久,张松也都铭记在心。
不是为了基情,而是为了那份赏识与荣耀,他甚至可以抛弃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感受到了张松言语中的决绝,吴懿不由暗暗叫苦。
他终究不是那种,可以为了刘璋尽死节之人,如今既然已经没有了选择,也只能选择投降了。
念及于此,吴懿话语稍稍放软,说道:“吾早有投降大将军之心,奈何我两位弟弟都在成都,若此时献城投降,他们二人又岂能活命?”
张松听闻此言,当即知道大事成矣。
他不由欢喜的说道:“此事易耳,待大将军拿下剑阁以后,将军可以领兵封锁四门,不许闲杂人出入。”
“如此一来,此间发生的事情,短时间内必定不会传扬出去。将军再可如此,如此,则吴班、吴兰两位将军必可轻易脱身!”
吴懿听见张松的谋划,也不由暗暗感叹,当即说道:“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某愿迎大将军入城!”
张松闻言大喜,却也没有放松警惕,仍旧挟持着吴懿。
可是吴懿既然已经准备投降,也没想过再耍花招,当即让人打开城门,迎接徐晃进入剑阁。
除此之外,他还派遣自己心腹将领,死死守住剑阁其余城门,不许一人出城,免得消息走漏。
城中虽然不少将领都是吴懿心腹,却也有张任、邓贤的亲信,听闻吴懿想要献城投降以后,当即大怒。
双方在城中厮杀,然而张任、邓贤亲信大多都被带出城外,在人数上完全占据劣势。
而且城门打开以后,徐晃当即率领如狼似虎的关中军加入战团,战局更是变成了一面倒。
饶是如此,这场厮杀仍旧持续到了天明时分。
当晨曦的光辉洒落大地之时,剑阁城墙之上,已经更换成了关中军的旗帜。
如今正值秋季,尸体容易腐烂,更容易发生瘟疫,士卒们的伤口也容易感染。
故此,徐晃在控制了剑阁局势之后,当即让人打扫战场,清理尸体。
不仅如此,他还让医工为受伤的士卒们,将伤口全都好生清理一番,免得因为些许小伤而丢掉性命。
“将这些拒马、鹿角全都搬走。”
“多打点水,将血迹清理干净!”
徐晃站在城门口,指挥着士卒们清理地面,哪怕一宿未睡,他仍旧感觉无比精神。
“徐将军!”
忽然之间,一道声音传入耳中,徐晃抬头看去,才发现喊话之人乃是张松。
张松并非一人前来,身旁还站着满脸尴尬之色的吴懿。
徐晃看见张松,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上前行礼道:“此次若非有先生相助,徐某又怎能攻下剑阁?”
“此战,先生当居首功!”
张松乃是那种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之辈,早先张松出使之时,徐晃就对他极其恭谨。
如今徐晃名震巴蜀,却仍旧是这幅姿态,不由使得张松心中感动无比。
他亦是对徐晃作揖行礼道:“能破剑阁,全赖大将军英明神武,以及将军之虎威,与我何干?”
徐晃正色道:“主公向来赏罚分明,先生立下这等功绩,无论谁也不能抹杀。”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徐晃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吴懿,脸上带着惴惴不安之色。
说到底,吴懿并不是主动投降,而是在张松胁迫之下才开城投降。
虽然都是投降,性质却是相差甚远,他被人挟持而投降,难免有人会认为他贪生怕死。
而且他初降陈旭,也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对待,所以在益州呼风唤雨的吴懿,此时却是忐忑不安。
好似看出了吴懿的心思,徐晃歉然向张松看了一眼,而后上前说道:“将军深明大义,帮助子乔开城纳降,主公定会厚待将军!”
徐晃话语之中非常亲热,也丝毫不提吴懿被挟持才投降之事,不由使得吴懿心中略有感动。
如今的徐晃,不仅在行军打仗之中越发厉害,待人处事方面更是无懈可击。
三人亲切交谈了一阵,忽然听见喊声从远处传来,只见‘陈’字大旗随风飘扬。
“主公来了!”
徐晃见状当即大喜,急忙催促士卒们扫清街道,而后亲自领兵出城迎接。
张松、吴懿也都不敢怠慢,紧紧跟在了徐晃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