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不出高顺所料,当箕关守军将外面两道城墙夺回来以后,曹军信心终于崩溃了.
曹操没有再下令继续攻打箕关,而是返身攻占河内郡各个县城,准备彻底占领河内郡。
就这样,箕关战事随着高顺的来援,终于告一段落。
饶是如此,高顺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下令将三道城墙再三加固,并且修建了许多防御建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箕关攻防战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函谷关内却是风淡云轻,城内局势虽然有些紧张,却也都在掌握之中。
与箕关不同,函谷关位于河南尹西部,曹军若想要攻打函谷关,必须要先攻入河南尹才行。
虽然与河内郡一样,河南尹并没有多少关中士卒驻守,空虚无比。
然而,曹军若想悄无声息通过河内郡,直接抵达函谷关,却又有些不太现实。
饶是如此,陈青这段时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谨慎防备,并且密切注意着武关与箕关的战局。
“张绣将军苦守武关,郝昭将军死守箕关,如今关中无比空虚,我镇守函谷关也不能轻易离开啊。”
想起了关中如今的局势,陈青也感觉心中有些隐隐发寒。
“将军,河内郡这段时间,进入函谷关的百姓越来越多,此关乃是军事要塞,根本不能容纳许多百姓。”
“要不要将这些百姓,迁徙到函谷关以西如何?”
陈青听见副将之言,沉默半晌才皱眉说道:“河南尹并未爆发战事,为何会有这么多百姓涌入函谷关?”
副将苦笑着说道:“随着河内郡战事的兴起,不少百姓纷纷往南或者往西逃难。”
“河内郡逃难的百姓,也将恐慌带入了河南尹,使得许多河南尹百姓都惶恐不安,抛开家业躲进函谷关内。”
陈青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百姓们都有一种盲从心理,当河内郡难民逃到河南尹之后,哪怕河南尹并未遭致战祸,境内百姓也开始逃难起来。
百姓们大规模迁徙,也就使得河南尹政令越发不通,各个县城之内混乱不堪。
然而对于陈青而言,他也管不上这么多了。
他早已得到了程昱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管死守函谷关即可。
至于河南尹会不会被曹军攻克,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陈青思考了一阵,才对副将说道:“境内百姓自然越多越好,函谷关以西的弘农郡,完全能够再容纳许多百姓。”
“至于安排百姓离开函谷关之事,就由你负责吧。”
函谷关毕竟只是一座军事要塞,防御敌军进攻虽然作用巨大,却并不能容纳许多百姓。
这也就注定了,逃入函谷关之内的难民,终究要被送出函谷关。
副将领命而去,陈青却仍旧站在城墙上,静静眺望着远方,眉头微微皱起。
忽然之间,陈青感受到大地居然在轻轻震动,错愕之后他不由脸色大变。
“敌袭,敌袭,速速关闭城门!”
虽然陈青不清楚,为何在此之前没有收到丝毫敌军的情报,可是这些震动的响声,明显是大批骑兵奔腾的征兆.
河南尹兵力早已无比空虚,完全没有可能拥有这样一支骑兵。
所以在感受到大地的震动以后,陈青就已经知道,那是曹军奔腾而来的军队。
陈青话音刚落,函谷关内号角之声便响彻天地,城内守军迅速往城墙上面汇聚而去。
至于函谷关的城门,却开始缓缓关闭。
“杀!”
可就在此时,居然有不少百姓呐喊着扑向城门口,将猝不及防的城门守军斩杀,死死占据了城门。
“糟糕!”
听见城门口的喊杀声,陈青当即脸色大变,知道有曹军细作混进了城中。
“杀光那些人,夺回城门!”
陈青大声怒吼着,亲自领兵下了城墙,往城门口杀去。
如今已经到了函谷关生死存亡之时,假如让曹军细作占据城门,那彪疾驰而来的曹军骑兵,很有可能会长驱直入杀进城中。
若想守住函谷关,只有在那些骑兵抵达之前,将这些曹军细作尽数斩杀。
然而出乎陈青预料的是,一向以精锐著称的关中军,居然在两三百名曹军细作面前,冲突不进。
虽然关中军每次冲锋,都会有一些曹军细作倒在血泊中,可是他们仍旧死死守住了城门。
并且,还给关中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由于城门口并不算十分宽敞,所以关中军没能发挥兵力优势,急切之间居然不能夺回城门。
“踏踏踏!”
马蹄踏在大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响,陈青看见仍旧有百余曹军细作死守城门,不由心中大急。
可此时再如何焦急也不能挽回局面,他看着城门口狭窄的通道,忽然灵机一动。
“快快搬来拒马、栅栏,准备绊马索!”
陈青这是在做两手准备,他并不认为此次奔袭而来的曹军,人数会有很多。
只要步卒结成阵型,兵辅以战争器械,哪怕曹军骑兵冲入城中,于狭窄的城门口也很难占据优势。
“杀!”
就在陈青指挥后面关中士卒准备防御的时候,副将却带领另外一群人,悍不畏死想要夺回城门。
然而无论关中军如何奋力冲杀,那些守住城门的曹军细作,却宛若风雨中的柳絮一般,虽然左右飘零,却始终屹立不倒。
直到此时,众人才知道这个天下间,并非只有关中军才是精锐之师。
这些曹军细作身上没有穿上铠甲,却能在占据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死死守住城门。
他们的战斗力以及意志力,哪怕比起关中军亦是不逞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再如何精锐的军队,在绝对人数、装备差距之下,终究有灭亡的那一刻。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关中军猛烈的冲锋之下,城门口也只剩下几十个曹军细作了。
而此时,只要关中军再发动一次冲击,就能将城门重新夺回来。
然而为首那员貌似头目之人,此时脸上却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
“杀!”
一彪铁骑冲杀而至,骑士如虎,战马如龙,声势滔天,一杆‘曹’字大旗随风飘扬。
他们的呐喊声之中,带着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笼罩而来。
哪怕号称天下精锐的关中士卒,见此情形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让路!”
残存的几十名曹军细作,此时终于不用继续守在城门口了,他们纷纷往两边躲去,为这彪骑兵让开了道路。
狭窄的城门口,并没有使得这彪骑兵速度减缓,骑士们充分发挥了自己高超的骑术,分成两道洪流冲撞而来。
杀气弥漫,大地在震动,骑士在怒吼,其声如惊雷,势若奔马。
而此时,哪怕面对气势汹汹的曹军骑兵,副将亦是丝毫不惧,领兵站在了最前面,想要以血肉之躯抵挡曹军骑兵的冲锋。
“噗嗤!”
对自己勇武十分自信的副将,不可置信看了一眼,那杆洞穿自己身体的长矛。
那员骑士动作实在太快了,携以战马奔腾之力,居然一回合就将副将斩杀。
而那位曹军骑士,明显只是这支骑兵之中,一员底层将领罢了。
“怎会如此?”
这是副将临死前,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问题。
关中军选拔将校十分严格,哪怕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将,勇武亦是非凡。
可是交战仅仅一个回合,此人就殒命当场,甚至来不及反抗,这简直是个不敢现象的事情。
“噗嗤!”
骑士拔出了带血的长矛,根本没有在乎死不瞑目的副将,再次一矛刺了出去,又将一位关中士卒洞穿。
“噗嗤!”
“噗嗤!”
“噗嗤!”
战马奔腾,长矛舞动,一个又一个人关中士卒身体被洞穿,血染疆场。
这支突然出现的曹军骑兵,强大的简直有些变态,哪怕精锐如关中士卒,在这些人手中几乎也毫无还手之力。
死者的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们从未想有一日,自己面对敌军居然也会如此被压制、屠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穷无尽的疑惑,充斥在了所有人心底,隐约之间,关中士卒居然感到了一丝恐惧。
“虎豹骑威武!”
“虎豹骑威武!”
那些险死生还的曹军细作,此时却大声呐喊了起来,脸上满是狂热之色。
这支强大有些变态骑兵,正是曹操麾下精锐虎豹骑。
事实上,这些潜入函谷关的细作,当初也想要加入虎豹骑。
可是加入虎豹骑实在太难了,这些人因为实力不济被剔除了下来,也只能成为虎豹骑的备选。
虎豹骑乃是曹操麾下最精锐的队伍,挑选之严格,哪怕比起陷阵营亦是不逞多让。
每一个虎豹骑士卒,都是曹操从百人将中挑选出来之人,乃是天下骁锐。
哪怕是虎豹骑中,仅仅担任伍长的小校,在整个曹军之中,也有资格担任千人将职位。
这么一群由超级猛人组成的骑兵,所能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简直是骇人听闻。
关中军虽然精锐,可是比起这些变态而言,却仍旧显得弱小了许多。
整个关中,也许只有高顺麾下的陷阵营,才能与其分庭抗衡。
虎豹骑最前面,一位将领冲锋向前,勇不可挡,他乃是曹操堂弟曹纯,也是此次统领虎豹骑的主帅,。
纯十四岁丧父,与一母同胞的兄长曹仁分家居住,而后继承了其父家业,颇为殷富,家中僮仆、宾客有上百人之多。
然曹纯年纪轻轻便能以纲纪持家,督御仆从,管理偌大家业而不失条理,乡人都认为其很有才干。
不仅如此,曹纯还崇尚学问,尊敬学识渊博的儒士,故此有很多儒士都来投靠他,使曹纯名声为远近所称颂。
中平四年,年仅十八岁的曹纯,尚未弱冠便担任黄门侍郎。
董卓乱政之时,曹操逃到陈留起义兵,刚刚及冠的曹纯,当即跟随曹操到襄邑募兵,随后与曹操南征北战十数载。
曹纯的才华毋庸置疑,当初曹操组建虎豹骑以后,为了这支精锐的统帅而感到为难,最后却是曹纯脱颖而出。
曹纯担任虎豹骑统帅以后,更是使得士卒叹服,在军中声威日渐隆重。
此次虽然曹操率领大军猛攻箕关,可是郭嘉却认为函谷关守将陈青,不是大将之才。
也许相比起箕关,函谷关更加容易攻克。
所以郭嘉才会使得河内郡百姓往南逃难,并且派遣虎豹骑候补士卒,暗暗潜入函谷关。
至于郭嘉本人,却与曹纯一起率领两千虎豹骑,昼伏夜出,隐匿踪迹奔袭函谷关。
虎豹骑实在太强大了,这种强大不仅仅指的是战斗力,还有各个方面的因素,隐藏踪迹的本领亦是其中之一。
再加上如今河南尹混乱不堪,虎豹骑才得以掩人耳目,一直杀到函谷关,却没有被陈青发现。
残阳如血,秋风萧瑟,整个函谷关城门口都已经被鲜血浸透。
残肢断臂横飞,士卒们愤怒嘶吼着,可是在虎豹骑冰冷而残忍的长矛之下,一些都显得那么无力。
陈青目眦欲裂,可是他并没有让那些士卒撤退,因为后续工作还没有完成。
虎豹骑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让陈青都感觉有些恐惧。
这种恐惧并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陈青害怕自己守不住函谷关。
函谷关若是丢失,哪怕郝昭守住了箕关也无济于事,曹军完全可以南下,从河南尹境内杀入函谷关,再从函谷关攻向蒲坂。
函谷关与箕关这两道关卡,无论丢失了哪个,对于关中而言都宛若晴天霹雳。
陈青身为文昭族兄,对于此事越发看重。
故此,哪怕前面关中士卒并不能拦下虎豹骑,却也可以用血肉之躯,稍微阻拦他们前进的步伐。
面对强大的虎豹骑,顶在最前面的关中士卒犹豫过,恐惧过,也曾想过转头逃跑。
可是当他们看见,熟悉的袍泽一个个倒地不起之时,反而被激起了血性,奋力嘶吼着向前厮杀。
哪怕被洞穿身体,哪怕被踏成肉泥,他们仍旧战斗着,在临死之前狠狠咬掉敌人的一块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