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魏郡,武安县城。
县衙之内,王延与高顺相对而立,居然在闲暇的下棋。
高顺虽然少时家境殷实,对于围棋也多有涉猎,可是论起下棋技巧,却要远远逊色王延。因为高家败落以后,高顺就开始勤练武艺,对于围棋之事再无研究。
与之相反,王延虽然家境贫寒,却也是王莽后人,传承久远,家中藏书亦是不在少数。至于王延,更是少有大志,能文能武,涉猎颇广。
当然,以前的王延武不过三流,文不过纸上谈兵,虽然各项才能都比较均衡,却没有一项十分出众的地方。
可是就连赵云张辽刚刚出道的时候,也显得颇为稚嫩,更何况是在三国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号的王延
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现年已经三十四岁的王延,早就今非昔比。
这些年,王延虽然没有立下多大功劳,却也一直驻守在上党郡,总揽一郡大小事务,将上党治理得井井有条。
文昭为了防备冀州袁绍,更是一直在上党驻守了数万人马。这些人马全都归于王延管辖,也被他训练得如同虎狼之师一般。
可以说,王延虽然一直很少回到蒲坂,也不是文昭的宗族之人,却也深得文昭信任与器重。
纵观关中诸将,能够像王延这样领兵在外驻守一方,一待就是好几年的人,除了王延,也只有陈虎一人罢了。
由此可见,文昭对于王延有多么器重。
王延虽然不是陈氏族人,却也是文昭同乡,在文昭投奔黄巾初期,就与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哪怕当初双方立场不同,文昭击败东郡黄巾,杀死黄巾渠帅卜己,逼得王延不得不带领剩余的黄巾北上。
然而,在王延听到文昭下入狱中之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带领一干黄巾军的残兵败将,再次领兵南下,准备对文昭施予援手。
陈旭就是那种有恩报恩,有怨抱怨之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
王延如此行事,文昭自然会毫不保留的信任他,让他成为一个,能够**在外的领军大将。
更何况,王延天资聪颖,非常有发展潜力,若是培养得当,日后必定会成为文昭的一大助力。
再加上王延继承了王莽超前的理论,在很多观念上,与文昭有着惊人的相似。
故此,无论如何,文昭都没有不器重王延的道理。
世间没有天生的名将,纵然是那些历史名人,他们很多也是经历过乱世的磨练,才最终成为名留青史之人。
若是给予王延足够大的平台,他未尝不能成为下一个当世名将。
特别是在太行山中,经历过程昱田丰指点的王延,现在究竟有多大能量,恐怕就连文昭都不得而知。
王延再次落下一颗白子以后,高顺只得无奈地丢掉手中棋子,苦笑说道:“我又输了。”
高顺这个一手组建陷阵营的名将,这个不苟言笑的将领,此时尴尬的样子,倒也极其罕见。
这些年虽然高顺立下的战功,要远远超过王延,然而在王延面前,他却不敢有丝毫倨傲。
高顺如此,不仅是因为他为人本就内敛;还因为,他深知王延乃是陈旭的心腹爱将,是最早跟随陈旭之人。
对于这个资历甚老,并且在黄巾旧部中威望极高之人,高顺对他根本不敢有丝毫怠慢。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高顺说道:“君阁啊,咱们不下棋了,还是讨论一下该如何抵御袁绍大军吧。”
说到这里,高顺脸色有些严肃的道:“这段时间,我等四处出击,将田地间的庄稼要么收割完毕,要么焚毁一空。”
“魏郡百姓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受难,对我等恨之入骨。主公一向以恩义著称于四海,我等今日行事,岂不会有损主公名誉”
王延缓缓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兵法云: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善用兵者,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矣”
王延所说,是孙子兵法里面的内容。大意乃是:两国交战,明智的将领要想办法在敌方获取粮草。
消耗敌国一钟粮食,就相当于为本国节省了二十钟粮食。消耗敌国一石草料,就相当于从本国运输二十石草料。
善于用兵的将领,粮食要从敌人那里得到补充,这样己方军队,才能有了充足的后勤保障。
说到这里,王延紧紧盯着高顺的眼睛,道:“主公的仁慈,只属于他治下的百姓,对于敌国百姓仁慈,就是对于主公治下百姓的残忍。”
“若此次不能不择手段削弱袁本初,待他日后向并州发动进攻,主公治下又会有多少百姓遭受牵连,多少士卒战死沙场”
“今日我等抢夺了袁绍治下百姓的粮食,将那些带不走的粮草焚毁殆尽,造成了许多流民,甚至会带来饥荒。”
“那么袁本初想要安顿好这些百姓,势必会消耗掉大量人力物力。若是他对此不管不问,必定失去民心,我等还可以趁势招收流民,充实并州人口。”
王延的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意。
话毕,他看着棋盘喃喃自语:“散落的棋子,躺在沟壑纵横的棋盘上,正如乱世中的命运,不知何去何从。”
右手轻轻划过棋盘,这个本来已经快要分出胜负的棋局,顿时变得凌乱不堪。
“乱世中的百姓,甚至连这些棋子都不如。有时候看似大不仁的举动,换个角度来思考,反而觉得乃是大仁大义。”
高顺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若有所思。
乱世之中,只有成王败寇,没有对错。
战争也从来不讲究什么仁义,都是不择手段的获取胜利。
关中兵现在抢夺魏郡百姓,田地里面成熟的粮草,并且将距离太远不好收割的庄稼焚毁一空。
他们如此行事,不是为了针对魏郡的百姓,而是想要削弱袁绍势力。
也许站在魏郡百姓的角度上,关中兵如此举动,无异于强盗贼匪;可是对于关中军而言,如此却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将战果扩展到最大。
王延缓缓走到门口,看着无比冷清的城中街道,忍不住叹息:“战争,才刚刚开始。”
高顺则是看着秋日的余晖,沉默不语。
睡觉去了,连续几天都是12点左右睡着,没有再拖到三四点,生物钟已经调整了许多。再过几天,应该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