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县衙之内,关羽一直静静看着县令的审判,根本没有丝毫插嘴的意思。
他完全没有想到,关中新的律法居然会如此详细,也没有想到关武的判刑会是这样。眼见关武好像要做出选择,他自然也就坐不住了。
“阿武且慢选择”关羽上前一步,沉声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参军纵然有了洗脱罪名的希望,更大的可能却是战死沙场。”
“须知,若是按照关中新律法,纵然你在战场上面奋勇杀敌,也至少要斩首十五级,才能脱去罪名。”
“某久经沙场,知道普通士卒恐怕一生之中,都没有办法斩首十五级。”
对关羽自己来讲,这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是关羽。
斩首十五级看似不多,然而对于普通士卒来讲,这几乎是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战场之上极其残酷,每场战事下来,能够活着回来已经非常不错。若是能够斩首两级,也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想要杀敌更多,除了遇到那种不堪一击的垃圾军队,否则绝对是无比困难。
斩首十五级,也就代表了关武大约要经历七八场战事,每场都要有所斩获,还要活着回来才行。
事实上,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哪怕是军中劲卒,也不敢保证自己每次上战场,都能够斩首两级,更不能保证自己总是能够活下去。
故此,看到关武似乎有些意动,关羽当即出言阻止。他可不希望看到,这个非常对自己脾气的少年,为此丢掉了性命。
解县县令看着那个红脸大汉居然敢扰乱公堂,当即厉声喝道:“汝乃何人,安敢在公堂之上大声喧哗,干扰犯人选择”
纵然眼前之人乃是小小县令,然而关羽见他审理案子不偏不倚,看起来颇为公正,却也不愿故意为难他。
关羽向县令作了一揖,说道:“吾乃刘豫州麾下大将,关羽关云长是也,现任军司马职位。此次随大将军返回京城,顺便回乡省亲。”
县令听闻关羽自报身份,当即降阶行礼道:“原来是关将军,下官有礼了。”
此人乃是六百石的县令,相比起俸禄千石的军司马,在官职上还是低了一些。当然,解县县令乃是文官,关羽乃是武官,更不是关中将领。
依照常理而言,哪怕是六百石的县令,见到军司马也不用如此。
然而,如今正逢乱世,武将的地位被大大提高。关羽身为刘备麾下军司马,却不是解县县令能够相提并论的。
更重要的是,关羽方才借了大将军陈旭的势,说自己随陈旭一同返京。
也许解县县令对于刘备这个诸侯,可以不怎么搭理。然而他在关中任职,却不得不在意自己的主公。故此,他才会如此对待关羽。
关羽说道:“此子乃是某家乡邻,更是远房侄儿。他虽然犯下杀人重罪,却也事出有因,不知明廷可否从宽处置”
解县县令闻言,当即脸色一变,厉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吾身为地方官吏,自然应当按照国家律法,凡事秉公办理。”
说到这里,解县县令再次坐回上面,高声喝道:“纵然汝乃主公麾下大将,为杀人犯求情吾亦不会同意,更何况汝只是刘豫州麾下将领”
“吾敬重将军乃刘豫州麾下将领,又与主公相识,这才高看将军一眼。若将军想让某因私废公,罔顾国法,却反而会让吾小觑将军矣。”
“此事还望将军休要再提”
话毕,他不再搭理关羽,反而盯着关武说道:“犯人关武,可曾想好是服兵役,还是服徭役”
关羽见县令如此,虽然心中恼怒,却也更加敬佩此人。
他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暗暗想道:“纵然关某不愿欠下大将军人情,看来此次也要为了阿武,前往大将军处求情了。”
关武见关羽的求情没有起到作用,心中多少有些失望。好在他当初既然敢当街杀人,就已经考虑到了后果。
关武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某愿服兵役”
解县县令闻言,当即让人写下了文书,让关武前去签字画押。
随后,他就暂时将关武押入大牢,而后把写着关武罪行审判的文书,派人星夜兼程往郡中送去。
关于杀人的案件,并非小事一桩,自然要有郡中官吏过目才对。而且关武选择了服兵役,还要有上面的官吏负责,做出最终决定,到底让关武在哪里服兵役。
这件事情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十日之久。
这堂会审,因为前因后果非常清楚,根本没有耗费许多时间。由此也可以看出,文昭治下官吏的执法效率,究竟有多么惊人。
关羽父子前往牢中探望了关武,关羽自然对他安抚再三:“阿武休要惊慌,待吾回了家中,就快马加鞭赶往蒲坂,向大将军奏明此事,定要为你减刑。”
关武心中颇为感动,却也不愿过分麻烦关羽,就开口说道:“此事若是太过困难,叔父还是不用麻烦了。”
“某既然杀人犯法,服兵役自然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未曾有所冤屈。”
然而,关武越是这么说,关羽就越下定决心要为他开托。辞别了关武,父子两人就往家中赶去。
在回去的路上,关平沉默良久,这才缓缓说道:“阿翁,纵然你与大将军有所交情,然而涉及官府律法,此事恐怕也不好处理吧”
关羽却有些不在乎的说道:“阿平可能并不知晓,大将军年轻之时,也曾好游侠喜好结交四方豪杰。当初有恶霸欺凌大将军家人,大将军亦是愤而杀人,而后逃逸。”
“由此看来,大将军与为父以及阿武,乃是一种人。他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定然会给阿武网开一面。”
说到底,依照关羽如今的道德观念,仍旧觉得为父报仇杀人无罪。也许不仅是他,许许多多的汉代人氏,都抱有这种想法。
关平闻言,心中虽然有些没底,却也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