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岘语气中还有些惊疑不定,似乎是没想到同自己儿子闹出矛盾的居然同凌王爷有关系。
他掩去眼底的诧异,借着回身的动作,视线从墨君昊身边的小人儿身上划过,落至自家儿子身上,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至于一旁的卓慕凝,早就被他直接忽略了。
正巧,夫子也下了课,瞧见两人,先是行了个礼,这才将方才两人的说辞又给叙述了一遍,两个孩子,各有各的说辞,其中定然有一个孩子在说谎,李岘自然不认为是自家儿子做错了。
再仔细瞧了眼小夏的着装,发现其衣着十分朴素,衣裳的料子也不是极好的。
眼珠子微微一转,他从未听说凌王爷府中有男孩子,心中断定,这孩子应当同凌王爷关系不大,自然没有将其放在心中。
他瞄了眼墨君昊,见他没准备开口说话,清了清嗓子,一手背在身后,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
“夫子,我儿从来不会说谎,光是瞧着我儿脸上还未干的泪水,就应当知道这事定不是我儿的错。”他说完,又看了眼毫无表情的墨君昊一眼。
见他没有反应,又继续道:“如今这世道,也不知道这小孩的父母是怎么教的,居然将小孩教成这般模样。”他摇头,谈了口气,看着小夏的表情十分惋惜,可是将卓慕凝气的不轻,便是小夏都因为这番话紧抿着薄唇,垂放在身侧的双手因为气愤紧紧捏成了拳,瞪着李岘,似乎只要一个契机就会冲上去打人似的。
李岘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了半天,见其余人都没有反应,只当是自己说对了,越发大胆,说出来的话也越发的放肆,“我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定是这个小孩欺负了我儿,夫子学堂乃是教育一国栋梁之地,如何能让这种……这种谎话连篇的孩子在内,若是教坏了其他孩子后果可担待得起!”
李岘厉声道,意思十分明确,无非是让夫子将小夏开除罢了。
卓慕凝气笑了,“李大人真是好手段,三言两语便决定了一个人的去留,想来这种事情是经常做。”她冷笑了一声,面上冷若冰霜。
“你!”李岘被这话刺的顿时起了火,伸手指着卓慕凝就要发作。
却被墨君昊轻飘飘的看了眼,到底是愤愤的放下了手,紧蹙着眉头,看着卓慕凝,后者却是没去理会他,她弯下腰来,双手搭在小夏的肩膀上。
“小夏能不能再将刚才的事情再说一遍?”
小夏点了点头,嘴角轻抿。
“他刚刚带着人踩了我的书,我让他们道歉,他们就骂我小野种,然后他就踢我,我才打他。”
小夏伸手指着李正,话语格外简单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卓慕凝听完,将小夏上下打量了一遍,伸手提起还沾染着灰尘的衣角。
意思不言而喻。
李岘想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中,不上不下的格外难受。
却是都没有人发现,在小夏叙述李正带人骂他是小野种时,墨君昊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李正的眸子微微一冷,生生的让李正打了个哆嗦。
身为孩子的娘亲,卓慕凝是最清楚小夏的为人,平日里就是淡漠的性子,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更何况昨日才同小夏说了那么多的话,小夏定然不会去犯。
她直起身子,看向李岘,话语中带着嘲讽,“李大人?不知道草民能否请您家的小公子道个歉?毕竟像这事到底还是您家的公子犯了错。”明明用的是敬语,李岘却硬生生的感觉自己脸上被啪啪扇了好几巴掌。
尤其是墨君昊冷到刺骨的视线,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抬头瞪着卓慕凝,唇瓣张张合合好几次,似乎是想开口骂人,只是目光触及脸色微冷的墨君昊时,到底是没有骂出口,只是脸上有些僵硬,看着卓慕凝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拆之入腹。
他铁青着脸,冷笑了一声,“说到底都是童言无忌,小孩之间的打闹罢了,当不得事。”他说完顿了顿,看向小夏,“更何况,你家孩子也打了我儿子,瞧瞧脸上的印子现在都还没消呢,按道理说,你家孩子该我儿道歉。”
这一次,卓慕凝是真的被气笑了。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岘。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夫子,“夫子,还是你来说吧,谁先动的手,我相信李大人对于夫子的话还是相信的。”
夫子虽然对礼部尚书这个官心里么有些发怵,但好歹旁边还站着个凌王爷,他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在身后,“李家的小公子。”夫子一句话,堵死李岘还想说的话,他心里火气没处发,只好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正,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
李岘不开口,李正自然什么都不敢说,特别是被李岘瞪了一眼后,就低着头,仔细看身子还有些发抖。
“事实摆在面前,李大人让你家公子道个歉吧。”卓慕凝挺直背脊,面上淡漠无波。
墨君昊从头到尾都一直在关注着卓慕凝,瞧着母子俩同样淡漠的神色,再瞧瞧李岘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来。
正巧,被李岘看了个正着。
眼皮一跳,李岘心中暗道不好,看凌王爷这样,不像是不在乎母子俩的样子。
李岘心中想什么,没人知道。
只是卓慕凝久久不见李岘开口,再看李正畏手畏脚的模样,当即了冷哼了一声。
“李大人,你当真不准备让令公子道歉?”她语气已经很冷。
半响没人出声,夫子害怕这事牵连上他,早就退到了后面。
毕竟这两边他哪个都惹不起。
“呵呵,草民倒是长见识了,如今这些个达官贵人气性倒是端的足。”她说完,做了个深呼吸,“既然这样,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把令公子方才说的话用在他身上?”
李岘疑惑的看着她。
“既然令公子说我儿子是个没爹的野种,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令公子是个没娘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