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卓慕凝的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念头——眼前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墨君昊本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里突突一跳。
要知道他们之间毕竟共同生活过一年之久,对彼此都是十分的熟悉,若是她能从墨君昊身上的气质来辨别出他的存在,那他当然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觉察出她的异常来。
易容之术通常分为两种,一种只是学其皮毛,更改的单单只是容貌而已,另外一种易容大家则能够随时变更自己的声音和形态,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之前谢信然在她面前展现的便是这样的易容术,他不仅能从堂堂七尺男儿一下子变成个娇滴滴的姑娘,而且在他的调教之下,那个模仿小竹的婢女更是做得惟妙惟肖。
她当初跟安承嗣讨要人皮面具的时候,他也曾传授过一些这方面粗浅的功夫给她。
卓慕凝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潜力,反应光来之后竟是在不经意间便调整了自己的声音,以及一些惯常的面部表情和细微动作。
苏子涵当然立刻便看出了异样,他的目光在那方脸男人的身上逡巡,偶尔看向卓慕凝。
这两个人之间就像是被一条肉眼不可见的细线给扯在了一起。
方脸男人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院子里似乎只有这两个人,并无其他人,最后他才难以置信的将目光认真地放到卓慕凝身上。
他挑起眉梢,问道:“你就是女神医?”
卓慕凝撇撇嘴,笑道:“怎么,我看着不像吗?”
方脸男人似乎有些失望,他叹息一声,片刻后问道:“虚耗亏损之症你可以医治吗?”
卓慕凝道:“若是什么样的病都只消在我面前说上一说,我便能给医好,那我就不是大夫,该飞升成仙了。”
后院里已经飘出饭菜的香味,苏子涵这才想起自己的鱼还炖在炉灶上,面色一变,忙说道:“对不住,我得去看看。”
小二方才被他打发在那里看着锅,这会儿正手忙脚乱地叫他:“公子,这里边是不是没水了啊,你快过来看看。”
卓慕凝看着苏子涵匆匆忙忙离开的身影,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脸男人问道:“那位是……”
卓慕凝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他是我相公。”
方脸男人了然一笑。这小小的院落若在平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可是如今细细一看,竟发现这里边是经过主人精心布置的,每一处都透着温馨。
方才这种寻常夫妻间茶米油盐的琐事竟让他无端伤感起来。
卓慕凝想起刚刚的话茬,道:“你可是要我为你口中的那位病人去医治?”
那人收回思绪,正色道:“正是,若是神医肯赏脸,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卓慕凝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到屋里坐下细谈。
男人跟随卓慕凝到了厅堂,见厅中的花瓶里插了几支嫣红的鲜花,最稀奇是那插花的瓶子,瓶身窈窕,远远看去像是女子婀娜的体态,那瓶中的花便仿佛是她娇艳的容颜一般。
瓷器如今已经是寻常人家都可以见到的物件,一般作为装饰大家都会选择瓷器,可是这偏偏是一只陶瓶,放在正厅中非但不显得寒酸,还另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潇洒之感。
卓慕凝见他一直盯着桌上的花瓶,便随口说道:“这是我相公没事捏来玩的,我觉得不错,便拿去烧成了瓶子摆在这里,寒舍简陋,见笑了。”
方脸男人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便收敛了神色,道:“夫人品味不俗,过谦了。”
那人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我听说夫人不是此处本地人,乃是五年前来到这里的?”
这在当地不是什么稀奇事,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问出来,她早就料到这人会问,便将自己编好的说辞一一道来。
不过是说自己早年在外边遭了难,恰巧遇到了房宇行,他见他们可怜,便给带了回来。
方脸男人半信半疑,只是也不好说什么,这会儿饭厅已经准备妥当,苏子涵特地让小二去打了两壶酒来,过来道:“客人若是不嫌弃,便赏脸在寒舍吃个便饭。”
小夏刚刚跑回房里一通摆弄自己的衣服,已经收拾出了个小小的包裹,只等着跟卓慕凝离开了。
这会儿听到开饭便高高兴兴跑过来,刚一进门便见到方才自己在巷子里遇到的方脸男人。
他这会儿可不像是在外边似的疯疯癫癫,在卓慕凝面前他一向是既有规矩的。
尽管他心里有点怕怕的,因为他毕竟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却也按捺着心里的不安,规规矩矩到客人面前见礼。
小夏见到那人一脸漠然,仿佛从来不曾认识一样。
卓慕凝竟没有察觉。
方脸男人见小夏这个样子,忽的蹲了下来,这样一来便可以同小夏对视。
小夏心里突地一跳,以为他要找自己寻仇,可脸上还是面不改色地问道:“叔叔你有什么事吗?”
小孩子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一举一动皆被人看在眼里,可他才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心思竟然这般灵动,远非常人能比。
那人慢慢伸出手来,小夏本能就将身子往后仰了仰,想要避开。
一旁卓慕凝还看的纳闷,小夏平时不是这个样子,他一向跟人自来熟,没见过的人都能搭上几句话,怎么眼下却表现出这般抗拒的样子来。
于是目光也就不由自主跟着移向了那人。
那人的手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极亲昵地在小夏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他冲卓慕凝问道:“夫人这孩子可真是伶俐。”
小夏以为他会当着他娘亲的面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便连忙说道:“叔叔你一定饿了吧,我爹做的鱼可好吃了,我带你过去。”
卓慕凝被这孩子的表现弄得一头雾水,可瞧一旁的苏子涵却像是一幅了然的样子,便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子涵一摊手道:“这个家里你最大,消息最灵通,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一个天天待在家里煮饭的人能知道什么。”
听着语气倒是埋怨起她来。
席间,那人多次表达出想要卓慕凝帮忙的意思,两个人推杯换盏的,卓慕凝却总是在关键时候将话题给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