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们那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同王爷怎么说也是夫妻,多少有些情谊,怎么能同自己的一条贱命相提并论呢。
此时,苏皖已经看清了水牢之上的那个人,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穿着夜行衣,立在牢顶的铁栅栏上,直直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思考着怎么下到水牢里来。
这里的其实就是一个填满了水的大坑,犯人捆了手脚被投进去,头顶的地方用铁栅栏封死了,外边的人要想进来,势必要下到水牢里才行。
苏皖觉得眼前的这个杀手似乎不想要弄脏自己的衣服,他犹豫着。
苏皖道:“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那个黑影没想到苏皖会同自己搭话,他十分谨慎的没有同苏皖搭言,而是继续思考着该怎么在不弄脏自己的情况下取了她的性命。
苏皖觉得好笑,一个杀手还这么挑挑拣拣的。她说道:“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可喊出声了。”
杀手的面目蒙着黑巾,在夜色中看不分明,可是苏皖还是觉得他在听到自己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弯了弯,似乎是嘲笑一般。
苏皖道:“你放根绳子下来吧,我愿意配合你。”
杀手的身形一顿,似乎没想到这个人此时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杀手并不觉得她愿意配合自己,可是又没有旁的方法。门外的看守已经中了自己的迷药,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他并不介意冒险一试。
杀手很快找来了绳子,他抓住绳子的两头,慢慢将一个绳结下放到了苏皖的手里。
苏皖的双手被沉重的铁镣拷着,即便是一个简单的举手的动作也做的分外艰难。她近乎庄重地接过那条索命的绳子,在套上自己的脖子之前,苏皖问道:“告诉我吧,你是谁派来的。”
杀手犹豫了一下,他此时仍是十分警惕,压低了声音说道:“死到临头,你少啰嗦。”
苏皖微微笑了起来,道:“真好,临死之前居然还能听有人跟我说句话,你是怕我在诈你吧,放心好了,这四周除了你我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杀手说道:“你是要自己把这绳子套上还是我下去帮你。”
苏皖昂首对他说道:“你倒是下来。”
杀手的身形一顿,这个死到临头的小丫头倒是牙尖嘴利,他只恨自己来之前没有熟知凌王府的地形,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被关在这么肮脏的水牢之中,没能准备一把弓弩来。如果说他准备万全,此时也轮不到这个小丫头跟自己厉害。
苏皖突然间语气一软,道:“罢了,你说句好听的送我上路吧。”说着就把绳子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杀手的眼中寒光一闪,手上的力气渐渐加大,道:“但愿你下辈子不要如此轻信于人,能投胎到个好人家。”
地牢里突然间响起了巨大的水花声,苏皖两眼翻白,两手死死抓住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粗绳,身体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般死命扑腾着,可是没过多久,声息便渐渐小了下来,水牢之中的一切又归于宁静了。
卓慕凝正在回想着墨君昊刚刚的窘态,就听到素梅又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看了看四下无人,道:“主子,苏皖昨晚死在地牢中了。”
卓慕凝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那边的动作可真是够快的,问道:“能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素梅摇了摇头,道:“不能确定。那边的人守的很严,就是这点消息也是好不容易打听到的。”
卓慕凝在心底默默地酌量着这次到底是谁出的手,其实当事的这三个人要论谁都也有可能。
如果向左梓玥下毒的事情真的是周清雅所为,那么她这么做便是杀人灭口,如果不是她做得,那也可能因为苏皖供出了自己曾经同她互通往来而怕她牵连出更多的事情而杀了她。
左梓玥这边的可能性也是不小的,如果这件事情只是她一手策划为了嫁祸给周清雅的,那么这盆脏水已经顺利地泼了上去,接下来她要做的只是把事情越描越黑而已,这样子苏皖死了倒是对她极有利的,她可以凭借这件事情继续把脏水往周清雅的身上泼。
至于卓慕凝为什么会猜测到墨君昊的身上,是因为苏皖一死,这件事情就死无对证了,对于他这种对于目前的局势不希望有一点改变的人来说是最得益不过的了。
可是犹自分析了这么多,对于这件事情卓慕凝始终没有个头绪。
一边是苦兮兮的受害者,一边又大喊着冤枉,这件事情到底会如何了结,卓慕凝抻着脖子等着看好戏,可是竟真如卓慕凝意料的一般,墨君昊给这件事情草草的收了尾,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已经死去的苏皖身上。
素梅面目忧伤地说道:‘那个苏皖虽然平日里说话是讨厌了些,可是也罪不至死,说到底还不都是些替主子办事的奴才,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实属凄惨。”
素梅的这番话倒不失有点兔死狐悲的味道。卓慕凝听着这话的时候细细的去打量她的脸,素梅这时候突然反应过来,自知失言,惊恐地跪了下来。
卓慕凝平日里待她的确如同亲姐妹一般,她不知道被院子里多少姐妹羡慕着,可饶是这样,她也不能对着主子这般妄下狂言,言语之中似乎对卓慕凝隐有所指。
卓慕凝笑道:“你是怕自己以后也同苏皖一样,被人利用完了就丢掉吗?”
素梅拼命地摇了摇头,道:“奴婢不敢。”
卓慕凝这个时候不知为何终于明白了一点什么,她看着素梅,觉得自己的命运终究和她是不同的。虽然她掏心掏肺的想要去对一个人好,想要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没有尔虞我诈,可这不过只是她单方面的意愿而已,这个世界是不会允许她如同自己想象的这般单纯的活着的。
所以有些人,并不是你一味地去对她好就可以笼络到人心的。
卓慕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伸手将素梅扶起来,道:“只要你一心一意待我,必然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一朝做了叛徒,即便是拉拢过你的人再用你的时候也会思量,因为那样的人就等同于自己宣告了世人他的不忠。”
素梅浑身一凛,不知道是因为眼前乍起的风还是因为旁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