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梓玥猛地抬起头来，同他的目光直直对视，道：“我娘家的荣辱王爷就这么关心？咱们夫妻间的情谊就仅仅如此吗？”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忽的让墨君昊心头微震，自己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是这般声嘶力竭的质问，彼时，站在她对面的男人也同自己这般无动于衷。

墨君昊想斩钉截铁地说是，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试了试，终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原本歇斯底里的左梓玥在看到墨君昊此时的表情后终于有了松动，她扑上来，紧紧揽住墨君昊的腰身，道：“王爷，您心里还是有妾身的对不对？妾身就知道，您一定不会这么无情的。”

墨君昊将她扣住自己的十指一点一点掰开，转过身，扶着她如同秋日落叶一般抖动的身体，说道：“你若是想离开，本王可以允诺你从此同凌王府不再有任何瓜葛，过你想过的生活。”

“王爷你在说什么？”左梓玥惊恐地后退，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道：“不可能的，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墨君昊扶住她的双肩，道：“你冷静些。”

左梓玥满脸泪痕，问道：“王爷，你这是在休妻吗？”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走过那条路。”墨君昊语气悠长，说着左梓玥听不懂的话，可是左梓玥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她脑子里盘旋的全都是墨君昊刚刚的那番话。

“什么才叫我想过的生活，我想过的生活就是跟你在一起，相敬如宾，长长久久……”左梓玥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蓦然砸在地上，洇出一片水渍。

“王爷，不要赶我走。”

墨君昊叹息一声，“你心里清楚的，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本王今日言尽于此，我劝你好好想想。”

说罢，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左梓玥望见过很多次墨君昊离开的身影，可是如今回想起来，那些或冷漠或决绝的身影跟如今相比都不算得什么，因为这一次的转身，左梓玥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挽回他的心了。

可这就是她应得的命运吗，她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不过是想通他长相厮守而已，为什么她要忍受这样的屈辱跟痛苦，而旁人就可以轻轻松松得到她求之不得的东西，这不公平！

左梓玥从来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她任由眼泪肆意流淌了很久，可是最终，她默默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对着虚空里喃喃自语，道：“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眨眼间春耕节便已来到，卓慕凝准备着祭祀要穿的衣服，挑来捡去的不禁就开始觉得烦躁，“算了算了，随便挑一件就好了。”

素梅拣起一件，问道：“主子，这件行吗？”

“不好，太艳，我们明天又不是去比美的。”

“那这件总行了吧。”

“也不好，全都是白色的，跟戴孝一样，明日是祭春开垦，祈求一年的收成，要是穿这件也未免太丧气了。”

素梅一摊手道：“那奴婢可没招了。”

“明日还要溜出去同左慕见面，最好是件不起眼的衣服，好不好看无所谓，重要的是让人能看过就忘。”卓慕凝比划道。

“那依奴婢看主子您只能穿件隐身衣了。”

卓慕凝一记暴栗谈过去，道：“认真点，我说正事呢。”

素梅捂着脑袋，这一下倒是真把她给敲开窍了，忙转身从身后的衣橱里翻出一件旧衣裳。

“奴婢想起来了，主子还有几件从娘家带过来的衣裳，只是现在都不怎么穿了，您瞧瞧这件如何？”素梅将衣服展开到卓慕凝面前。

她从娘家带过来的衣服都是做下人的时候穿的，但是里面却不乏几件体面的新衣，可能是因为之前的经历不够体面，卓慕凝自从当上了姨娘之后这些衣服也就都跟着尘封了起来。

卓慕凝从当中挑出了一件，道：“这件还不错，瞧着不显眼料子款式也还说得过去，就它了。”

衣服的事情终于敲定，素梅总算能松了口气，开始动手收拾起一屋子的衣服来。

春耕节的祭祀仪式在皇宫中的天坛举行，当天一出门，卓慕凝就觉得街道上浩浩荡荡，简直像是全城的人都去祭拜了。而事实上，祭祀仪式中只能是朝中官员才可以进入祭坛，而像是墨君昊这样的皇亲才可以携带家眷。

卓慕凝刚要上马车，就发现墨君昊竟然站在她的车旁，像是在专门等她一样。

卓慕凝疑惑道：“王爷？你是在等妾身吗？”

墨君昊竟然回头冲她一笑。这一笑不打紧，可真真让卓慕凝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没错，卓慕凝也知道这词用在墨君昊身上有些不恰当，可是那一刻，她的脑海里自动补上的旁白就反反复复只是这么一句。

卓慕凝有些怔愣，呐呐道：“王、王爷……”

“你的马车简陋，一路上辛苦，不如同本王一起，也好路上有些照料。”

墨君昊说这话的时候左梓玥正被赵嬷嬷搀扶着从旁边经过，卓慕凝觉得自己命中似乎就跟这两个人犯冲似的，她眼见着左梓玥一记眼刀杀过来，默默地在心底直呼冤枉，这次可真的不是她要去招惹墨君昊的，是他自己凑过来的好吧，这样也要怪她啊。

左梓玥醋溜溜道：妹妹真是好福气，能得王爷如此呵护。“

卓慕凝在心里暗搓搓地想到，她也不想的好吧，本来以为今天墨君昊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分在她身上的精力也会少些，可是没想到墨君昊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跑过来邀请自己同他共乘一辆马车，这一会儿她还怎么逃跑。

说话间，周清雅也到了，她穿着白底青花的深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庄得体，仿佛就是活脱脱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写实版本。

左梓玥着的也是公服，虽然都是千篇一律的正装，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却别有一番风情。

只是相较之下，卓慕凝就显得寒酸起来。

这些都是命妇才有资格穿的衣服，她一个妾室，没品级，在王府中的等衔也是最末等的，自然不能穿的那么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