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凝笑道：“这个还用你操心，这青天白日的，天子脚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为非作歹。”
话是这么说，可素梅仍觉得心里不踏实。
卓慕凝出府常了，熟门熟路的，要是旁人不说，倒是一点也看不出路痴的模样来。
素梅跟在身后挪着小碎步，念叨着：“主子您慢些，仔细脚下。”
和煦的阳光洒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卓慕凝觉得府外的空气格外新鲜，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整个肺腑都舒畅起来。脚下的步子不由得轻快了一些，像个少女般蹦跳了几步。
王府外的这条大路修的四平八稳，青石板一直向两个方向延伸过去，向北的尽头便是皇宫，从这里就可以看到宫殿巍峨的一片剪影。
卓慕凝带着素梅往南边走去，素梅一路上踢踢踏踏，道：“主子，你说，咱们要是生在寻常人家该多好，是不是就能天天出来了。”
“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该叫苦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百姓的苦楚又怎么会是我们能够体会得到的，咱们现在看到的不过都是些表面现象而已。”
素梅点点头，觉得卓慕凝说的有道理，平日里听到流民逃亡的事情也不在少数，无论是蝗灾水灾，还是战乱，遭殃的可都是百姓，他们能在王府中得到一瓦庇佑，也算是衣食无忧。
渐渐地，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行至繁华地段，街上车辆马匹，赶脚的行人，叫卖的小贩，便都开始活络起来。
素梅开心地指着一处说道：“主子你看，那边有捏小面人的，我们去瞧瞧好不好。”
素梅一咧嘴，露出了一排不算整齐的小白牙，乐呵的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卓慕凝这趟出来其实是有正事的，但是看到素梅兴致这么高，便依着她去了那边的摊位。
捏泥人的是个老汉，粗糙的手指却十分灵巧，她瞧见卓慕凝过来，便招呼道：“夫人，想捏个什么样的？”
卓慕凝朝素梅努努嘴，道：“挑吧。”
素梅顿时两眼放光，道：“可以吗？”
卓慕凝指着一个猴子的造型，道：“这个好哇？”
素梅当即摆摆手道：“不好不好，我要小白兔的。”
老汉笑道：“夫人对妹妹这么好。”
素梅一听便急着想分辩，却被卓慕凝挡下，递给老汉几枚铜钱，应道：“对呀，小孩子都贪玩的。”
虽然平日里卓慕凝对待她便如同妹妹一般，可她们毕竟是主仆，没想到今日在外人面前卓慕凝竟然毫不避讳她的身份，同她姐妹相称，自己真是好福气，居然碰到这么好的主子，想着，素梅便觉得鼻子一酸，竟要落下泪来。
卓慕凝忙捏捏她的鼻头，道：“这是怎么了，姐姐对你好，都感动的要哭鼻子啦？”
素梅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闷声道：“嗯……”
老汉将捏好的白兔递过来，又从摊位上挑了个白胖的小面人递给卓慕凝，道：“夫人刚才给的铜板多了，老汉便借这个送福童子给夫人讨个好兆头，愿您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卓慕凝接过来，对着老汉连连道谢，正接过来，卓慕凝突然“哎呦”一声。
素梅紧张道：“您怎么了？”
卓慕凝摸着肚子，那感觉十分神奇，刚刚腹中的小生命竟然踢了自己一下，这还是第一次，让卓慕凝注意到他的存在。
卓慕凝摸着肚子怔了半晌，才愣愣地说道：“刚刚他踢了我一下。”
素梅长舒一口气，道：“刘嬷嬷说这是正常的，小孩子在里边都是会动的。”
卓慕凝捏着小面人，拿指腹刮了下他的圆脸蛋儿，道：“大概是方才听到咱们在谈论他了吧。”
素梅噗嗤笑道：“对对对，咱们家的小世子还没生出来就是个神童呢，隔着娘亲的肚皮就已经能知晓外面的世界了。”
卓慕凝在素梅腰间轻轻拧了一把，道：“死丫头，我说的是认真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了一段，卓慕凝却突然放慢了脚步。
素梅追上去好奇地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素梅心里一惊，就要回头去看，却被卓慕凝制止了，说道：“别回头。”
素梅有些慌，声音里带着哭腔，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别慌，你家主子我自然会有应对的办法。”卓慕凝稳稳地说道，可是她哪里会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只是这样说说让素梅安心而已。
卓慕凝仍旧保持着刚刚的步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在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可是她却能明显感觉到身后那个如形随形的人。
路过一间茶馆的时候，卓慕凝带着素梅身子一闪就钻了进去，这光景茶馆里坐满了听书的人，书讲到精彩之处，满堂的人不禁拍着手高声喝彩，场面一乱，卓慕凝便趁着这个空档，拉着素梅的手，低声说了句：“快跑！”
两个人不由分说便向着茶馆的后门跑去。
这个茶馆是之前卓慕凝每次出来都要来坐坐的地方，之前无意间发现了小店后门的位置，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两个人从人群中穿过，好不容易挤到了后面的大街上，这条街比方才的那条萧条不少，人影稀疏，卓慕凝左右瞧瞧，发现没再有人跟过来，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呼，总算甩开了。”
正在这时，素梅却拉了拉她的衣袖。
“你拉我做什么？”卓慕凝还不明所以，就见素梅哭丧着脸指了指她们前面的位置。
卓慕凝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去。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长手长脚，身量比卓慕凝还要高出几分，放在人群中应该是极扎眼的。同样扎眼的还有她一身的红衣，在小巷里迎着风烈烈飘舞，将女子眉眼间的英气衬得淋漓尽致。
她背后背着一把重剑，古朴暗沉的颜色，一看便是有年头的古物，女子的佩剑竟然会是这么个大家伙，这倒是有些出乎卓慕凝的意料之外。
她向着她们走来，面目严肃，让卓慕凝一时间分不清是敌是友，卓慕凝护在素梅身前，两个人步步后退。
然而她们后退的速度哪里能赶得上那女子上前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