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慕的脸色不悦，却碍于长姐的情面，只是垂首不言语。

左梓玥虽然表面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在暗自责怪这个王小姐不识抬举，她堂堂一个凌王妃都已经低声下气的同她说话了，她居然还敢将她晾在此处，更何况左慕虽然有错，但好歹也是丞相之子，即便是她的父亲见到他们也要客客气气的自称下官，哪里容得她在此嚣张。

卓慕凝撑在车窗看热闹，良久才听见从车厢中传出一个轻柔的声音，那声音细细的，却不显娇怯，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是王妃同左公子言重了。”

“今日冒犯了小姐，实在抱歉，待改日左慕定登门拜访。”

忽而又从内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我家小姐身子弱，方才受了惊吓，才一时怠慢了两位，还请王妃同公子不要责怪才是。”

左梓玥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怠慢那下车同他们说话这点礼数还是应该知道的吧，一看就是敷衍之词。

即便是当事人看不见，左慕还是朝马车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翻身上马。细心的人或许会发现，即便是左梓玥帮他解围，左慕自始至终也没有同左梓玥说过一句话。

左慕双腿轻轻一夹马肚，驾着马从车队中缓缓地行过，当路过卓慕凝的马车时，左慕的目光突然停顿到了她的身上，她见到少年的脸上似乎是一瞬间绽放出了光彩。

卓慕凝一直撑在车窗上，所以便同左慕对视了起来。她看到少年的反应时有一瞬怔愣，印象中自己好像跟他并没有熟到这份上吧，但是对着人家少年灼灼的目光她也不好意甩个冷脸，便扯了扯嘴角，冲他咧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少年见到卓慕凝回应，便笑得更加灿烂了，原本就青春洋溢的笑脸更加明媚，卓慕凝在心底啧啧感叹，这姐弟俩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要不是因为现场的人太多，卓慕凝觉得左慕很有可能翻身下马过来跟自己叙叙旧，然而左慕可能真的是有要事在身边，两个人并未言语，只是目光交流，很快，他的马就缓步走出了车队，左慕猛地扬鞭，低喝一声，便驾着马离开了。

左梓玥也在赵嬷嬷地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中，嘴里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卓慕凝觉得大抵是在骂自己的弟弟不识抬举，让她难堪了。

这样一闹，卓慕凝觉得这个王小姐倒是挺有骨气的，明知道这两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却依旧不畏强权，气势硬得很。当然，她也就是在心里佩服一下，若是再倒退回个十年八年兴许她也会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做事，可是如今世故了，反而有了很多顾虑。

王从雁这一次可算是把左梓玥给彻底得罪了，左慕倒不像是个会记仇的样子，毕竟事情是由他而起。

现场很快恢复了秩序，车队继续向指定的方向行进。

到达目的地后卓慕凝才知道这个王小姐是有多么的少女心。这片山地地势低洼，气温也相对较高，花花草草便比外边的早开了些，景色倒是宜人，难怪每年的赏花会会在这儿举行了。然而整个会场都被王从雁布置成了粉红的颜色，亭子中的帐幔，石桌上的桌布，甚至周围的围栏上都布置了粉红色的绢花。

卓慕凝置身于一片粉红色的海洋之中，看到周围的女人们都欣喜若狂，忽然觉得自己还真是上了年纪。

王小姐很小便有才名，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显得格外典雅端庄，她似乎早有准备，淡定地站在凉亭中听着周围人的恭维，脸上的笑容礼貌却极其敷衍。

卓慕凝远远地瞧了去，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是那种特文青的性格，有点小才华便不可一世，觉得旁人都是蠢材。

这赏花会布置的特别有现代感，竟然还知道在一旁准备了各色茶点，颇有点自助餐的感觉，卓慕凝颠了一路，肚中早已空空如也，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吃的一边，捡了几样合心意的慢慢品尝了起来。

素梅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提醒道：“主子，咱们要过去同王小姐说几句话吗？”

毕竟来花会便是来交际的，如今她们这样子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合群。

卓慕凝将点心一点点地往嘴里送，吃得特别文雅，她的目光在整个会场上扫过，道：“不着急。”

交际自然是要的，但卓慕凝还有自己的顾虑。这个王从雁刚刚触了左梓玥的霉头，自己若是贸然前去同她说话自然会惹得左梓玥不愉快。

她今天见过王从雁，再见时便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可是左梓玥却是天天要面对的，为了这样一个人而得罪了左梓玥肯定是不划算的。

渐渐地，卓慕凝东西也吃完了，门道大约也琢磨出了点。这群女人基本上可以分为两派，一派是以王从雁为首，大都是在讨论些诗书文画，可以归类为文青一派，就连周清雅也走过去同王从雁打了个招呼，看起来两个人做姑娘的时候就已是相识。

而另一派自然是以左梓玥为首，她身边的人一看就披金戴银体态雍容，像是些平日里惯于颐指气使的官太太。这当中的身份又最属左梓玥显赫，所以众人围着她便是一阵吹捧。

周清雅跟王从雁打过招呼后倒是没有加入她们的讨论之中，而是闲闲地站在了一旁，同一个女子笑着聊天。

左梓玥今日打扮的格外艳丽，身上挂的，头上戴的，无一不是上乘货色，单是她头上的那只白玉镂空花鸟掩鬓，料子便是从波斯取来的上好羊脂白玉，这么远瞧过去那玉的光泽细腻得都让人挪不开眼睛。卓慕凝心道墨君昊虽然面上对左梓玥阴晴不定的，倒是挺舍得在她身上下功夫。

不过毕竟女人的穿着打扮就代表着男人的脸面，倒也在情理之中。

左梓玥的长相本来就比较适合这种夸张的装扮，往往在一群人中她总是能第一个抓住人的眼球，想让人看了再看，再加上她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御姐气场，倒是瞬间就能秒杀王从雁那种小家碧玉。

不过百花争艳总是各有所爱。

果然，那只掩鬓惹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几个比较懂行的夫人聚在一起奉承着这件首饰的价值，左梓玥脸上虽难掩得意，可嘴里却淡淡地说道：“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不过是今早随手拿来戴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