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半仙骚骚后脑勺道：“什么哪门哪派？”

卓慕凝看这老头接着装糊涂，便提醒道：“师父您总不会是无师自通吧，您拜的是哪位师父，也就是我师祖是谁，我身为您的弟子，这些总要清楚。”

姚半仙道：“你师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卓慕凝见自己始终问不出点什么，便咬牙道：“既然师祖过世已久，为避免师父提起伤心，那徒儿便不再说就是了，只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身为您的弟子，我总归是连自己的师父姓甚名谁都不清楚，这说起来也不太体面了。”

姚半仙盯着始终面带笑容的卓慕凝，知道这丫头今天不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虽然两人的相识有些巧合，自己一开始也并未有收徒的打算，可是这姑娘的天分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他不愿一颗明珠就这么被尘封于世，便答应收她做了徒弟。

姚半仙目光倏然放远，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

卓慕凝心里暗道这老头不会已经糊涂到连自己姓名都忘记的地步了吧。

良久，卓慕凝才听姚半仙恍然开口，轻声道：“姚无双，老夫的名字叫姚无双。”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卓慕凝一愣，觉得隐隐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过姚半仙人长得粗犷，这名字倒是雌雄莫辩的。

卓慕凝听闻姚半仙的大名后，登时跪拜在她身前，恭敬地向他敬了茶，道：“师父在上，刚刚是徒儿冒犯了。”

姚半仙将她扶起，道：“你我既然已为师徒，之前也怪为师不够坦诚，只是陈年旧事不想提起。”

卓慕凝见姚半仙的脸上渐渐笼上了忧伤的神色，便不忍再接着问下去。

姚半仙照例来的很是时候，不一会儿便有人来通传可以用膳了。卓慕凝还没来得及安慰几句，就见姚半仙脸色一变，仿佛一转脸将刚刚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高高兴兴地跟着素梅去吃饭了。

卓慕凝不由得在背后轻笑，这老头，还真是活得开心……

墨君昊消失了几日后，今天突然出现，卓慕凝原本还想去问问上次假令牌的事情最后结果如何，结果这人愣是什么也没说，冷冰冰地仍给了他一句没空。

卓慕凝觉得自己就跟卸了磨后被宰的驴，没什么两样，出力的时候用到她，她想要散伙却被他威逼，现在倒好，自己想知道事情的结果都被这么冷冰冰的一句给堵了回来。

正在回去的路上，卓慕凝垂着脑袋边走边拿路边的花花草草出气，忽然见不远处一个小厮匆匆为一个中年男人带路，他们前去的方向似乎是墨君昊的平复堂。

卓慕凝“咦”了一声，便从小路上绕过去查看，结果恰巧同拿小厮撞到了一起。

小厮一看是卓慕凝，赶忙作揖道：“请卓姨娘赎罪，小的只顾着赶路没想到竟然冲撞了姨娘。”

卓慕凝摆摆手道：“不碍，是我走路不小心。”

身后的中南男子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了卓慕凝一眼。

卓慕凝也回望过去，只觉得这人分外眼熟，脑中的影像走马灯一般掠过，突然间，她记起了，这人正是当今丞相左立青。

卓慕凝原先在左家只是个丫鬟身份，虽然同左立青的交集不多，可是见到之前的东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同左立青行礼。当她的身体刚刚准备行动，她的脑子便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是凌王侍妾，虽然说身份算不得多么尊贵，但是对这左立青，她是断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行大礼了。

卓慕凝只是象征性地微微福了下身子，道：“见过左大人。”

左立青微微点头，也对卓慕凝拱了拱手，但是却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错身而过，卓慕凝匆匆赶往了卓然居，可是身后的左立青却不由地回头望了过来。

他依稀记得这女孩儿同阿玥一般大小，虽然人长得有几分水灵，可却总是胆小怕事，娇怯懦弱，当阿玥说到卓慕凝得了凌王宠幸，被封为姨娘的时候，他甚至都记不得她的模样。

他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丫头，竟然能怀上凌王的子嗣，成为阿玥最大的威胁。

左立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眯起了眼睛，他这把年纪混迹官场，阅人无数，刚刚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卓慕凝眼中流露出的光华却不似是一个胆小鼠辈应有的目光，她直视自己毫无畏惧，这似乎并不像印象中的她。

难道说长久以来，她都在隐藏自己的实力，等待着这样一天的到来？

“左大人，王爷还在书房中等您，咱们莫让王爷久等了。”旁边的小厮见左立青不知想什么事情出神，不由提醒道。

回去卓然居的路上，卓慕凝一直在纳闷，这个左立青不一向是副老好人和事老的模样，他为官多年，能够从一介平民坐到丞相的位置，这手段便可见一斑，宦海浮沉，他却能在这么多年中都始终保持着晋升的速度，并且从未使自己涉险，从这点便足以见得这老家伙的功力。

做官这件事情，并不是说你两袖清风为人刚正不阿便会有好结果。他往往需要敏锐的洞察力跟应变能力。

自打墨君昊答应同卓慕凝合作之后，朝堂之上的局势他偶尔也会向卓慕凝透露几分。她知道在凌王同魏高杰的两党之争中左立青始终是处于一个中间态度，或者更明确的说来，他是在等皇上的意思。

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不逢年过节的，他竟然会来凌王府拜访墨君昊。

卓慕凝摸了摸下巴。

素梅还浑然不知卓慕凝担心的是什么，问道：“主子方才见礼的人是哪位？”

“左丞相。”

素梅惊诧道：“那不就是王妃的父亲？”

卓慕凝点点头。

王府中似乎并没有因为左立青的到来而发生什么变化，傍晚的时候卓慕凝还听说左梓玥去挑衅周清雅，结果被人家秒得两个渣都不剩。

素梅笑道：“别看这周侧妃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没想到还是块硬骨头。”

卓慕凝轻笑出来，似乎对素梅的用词觉得好笑，“这话你也就是今天再我面前说说，出去可不能随便乱说。”

素梅吐吐舌头，道：“奴婢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