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还有旁人知道吗？”

老花匠摇摇头，“当年服侍梅小姐的人在她死后都被遣出了府邸。”

“你还知道些旁的什么吗？”

老花匠匍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摇头，“老奴一辈子都在王府中效力，求姨娘千万不要将老奴逐出府去，老奴这把年纪，家中已无亲友，出去便是流落街头，请姨娘发发慈悲吧。”

卓慕凝见也问不出些什么，便冲素梅使了个眼色，素梅上前递给老花匠一小包碎银子，“你以后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不会有人为难你的，这个你且拿着吧。”

老花匠千恩万谢。

走之前，卓慕凝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梅小姐来到府中，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年前。”老花匠说道。

“你是说，五年前的梅小姐同现在的段侍仪长相相同？”

老花匠叩首谢恩，没再说什么，便匆匆离开了。

“天底下竟然还有长相这般相似的人吗？”卓慕凝喃喃自语。

“难道这个段侍仪跟梅小姐是同一个人？可是大家不都说她已经死了吗？”素梅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不由得抱紧了自己。

“得了吧，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天底下哪有这种起死回生的事情，我觉得段思儿是梅小姐的可能性不大，她们有可能仅仅是长得相像而已，段思儿现在看来怎么也都是个十六七岁的模样，梅小姐若活着，想来也应该有二十多岁了，这段时间人的容貌不可能一点没有变化。”卓慕凝分析道。

“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素梅觉得难以置信。

卓慕凝说道：“你说对了。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可是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就不能称之为巧合，而算是阴谋了。”

素梅想到那日在落梅轩段思儿的热舞，“这个段侍仪的确行为古怪，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做那种有失德容的事情。”

“这件事情王爷应该最清楚。”卓慕凝说道。

素梅一撇嘴，道：“王爷知道这其中蹊跷还这么宠爱段侍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卓慕凝走到窗边的书案上，执笔一笔一划地写下“故人”二字，若有所思道：“那至少说明一件事情，咱们家王爷以前就对梅小姐有情，只可惜梅小姐是个福薄的，你想想，若是自己心爱的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素梅，你会不会动心呢？”

“卓姨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素梅有些担忧地说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懈怠，若说左梓玥的威胁在明，那么段思儿的便在暗处，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日后，左梓玥便被接回了府中，看那趾高气昂的样子，竟比走之前还要嚣张几分。

新年张罗的事情便从周清雅手中移交给了左梓玥。周清雅倒是乐得清闲，这些浮名，她本就无意。倒是卓慕凝跟着倒了霉，左梓玥竟然非要她来协理事务。

“我？我一个孕妇跟着凑什么热闹，还是安心养胎比较紧要。”卓慕凝对前来传令的小厮说道。

“卓姨娘蕙质兰心，王妃十分看重，姨娘就莫要再推脱了。”小厮也是伶牙俐齿，捧了卓慕凝一通，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卓慕凝想了想，既然左梓玥心意已决，自己驳她的面子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但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好差事，做好了是左梓玥的功劳，办砸了却得替她背黑锅。

“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素梅说道：“卓姨娘，您怎么就应下了呢，谁知道这里边有什么门道。”

卓慕凝叹息：“走一步看一步吧，在这几房夫人当中，也唯有我跟她稍微亲近些，她总要有个人帮衬，还不至于傻到现在就对我下手。”

素梅翻了个白眼道：“王妃做事一向不按套路，谁知道呢。”

与其说是左梓玥在操持这些琐事，倒不如说是赵嬷嬷在做来的更贴切些。

左梓玥每每看了两眼账本就头疼的很，一把丢给赵嬷嬷，卓慕凝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协理其他事情尚可，做账这种事情就完全免谈。

本来以为赵嬷嬷也是下人出身，根本不会懂这些，可是她却将账本书写的十分工整，字迹娟秀，俨然看不出这手字竟然是出自一个下人之手。

卓慕凝这就有点纳闷了，她大字不识一个，自己的娘亲却这般好学问。从前母女相见就之后互相虐待的份儿，卓慕凝在脑海中搜索了半晌，也没有自己知道赵嬷嬷会写字的记忆碎片。

“娘亲竟然写得这样一手好字，真是让人羡慕，娘亲是如何学会的？”卓慕凝凑过去手持账本，羡慕地说道。

左梓玥正吃着蜜杏仁，惊奇道：“咦？你不知道赵嬷嬷会写字吗？”

卓慕凝不好意思地笑笑：“娘亲同我哪有同您这般亲厚。”

“那倒也是，听我娘说赵嬷嬷的父亲，哦，也就是你外公，是个私塾先生，后来家境败落了才入府为奴。”

赵嬷嬷本来不打算说，可是见到左梓玥已经开了头，就只好继续说道：“以前做闺女的时候在家中无聊就跟父亲学了一些诗文，勉强能认字而已，也没有什么。”

“那娘亲为什么不教我呢？”卓慕凝顺口问道。

赵嬷嬷不说话了，倒是一旁的左梓玥想也没想，便刻薄道：“有你的时候赵嬷嬷已经是左家奴婢了，你一出生就注定是要在左家为奴为婢的，手脚麻利就行，哪里还需要认什么字，学也是多余的。”

赵嬷嬷握笔的手猛地一紧，表情瞬间僵硬，尽管片刻后就恢复了正常，但是却都被卓慕凝看在了眼里。

左梓玥的大脑回路大概是平行的，总是能轻而易举就被别人牵着走，她也不想想，即便是从小照看她长大的嬷嬷，也终归会忍受不了她这样的侮辱。

虽说是无心之举，但越是无心的举动，似乎就越戳心。正是因为无心，才说明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卓慕凝低头假装难过，实则最难受的应该是赵嬷嬷吧。

府上的人口众多，年底了，里里外外又都需要置办新的，但是左梓玥好似全然没有精打细算的想法，任什么都要挑最好的，这笔花销，连卓慕凝看来都觉得惊讶，更不要说是真正出钱的正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