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卓慕凝甚至觉得素梅打听错了，因为站了很久，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此等候。

“你不是说大家都急着来凑热闹吗？怎么站了这么久，满打满算只有咱们俩呀？”

素梅挥着手臂在四周划拉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多了，只是哪有像咱们这样能光明正大看的。”

卓慕凝这才主意到，四周的角落里，已然聚集了不少好奇的下人。

没多一会儿，便听到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管事招呼着下人们照应先来的姨娘进门。

这时，左梓玥才姗姗来迟，果然如同素梅说的，一身艳红色的金丝祥云小袄，金簪云鬓，打扮得相当妖娆，一时间让人傻傻分不清楚新娘到底是她还是段美人。

赵嬷嬷垂首躬身，安静地跟在左梓玥身后。卓慕凝向那边望去，恰好与她的视线相接，四目相对之下，卓慕凝能明显地感受到对方满满的恶意。

卓慕凝心里倒是无所谓，毕竟表面上还是自己的娘亲，古人重孝道，正所谓“亲憎我孝方贤”，她扬了扬嘴角，冲赵嬷嬷投去一个和善的笑容。

赵嬷嬷从来没有看过她这般对待自己，不由得一愣。

门外嘈杂声渐盛，卓慕凝不由得偏头望去，只见一袭妃色映入眼帘，那姑娘带着珠帘障面，身形高挑纤细，走起路来袅娜娉婷，只是垂着首，看不太清面容。

不过这些也够了，卓慕凝能猜测出这十有八九是个美人。

左梓玥却是斜着眼望过去的，瞧着段美人越走越近，不由得“哼”了一声。

“快瞧瞧，这姑娘出落的可真是俊俏。”一把宛若莺啼的嗓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刚刚这一众看热闹的，都各自怀揣着心事，却是没有一个人说话，身后的这位心情似乎大好，脸上洋溢着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喜气，可以算的上墨君昊的女人中唯一一个能乐观对待段美人到来的了。

这气氛说起来其实挺尴尬的，一帮人围着个陌生的姑娘评头论足，好像还没怎么样就被人视奸了一边似的。

这个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鲜少露面的周侧妃周清雅。听闻这位周侧妃也是皇上所赐，家室背景同左梓玥不相上下，但是这个周侧妃实在是为人低调，能低调到什么程度呢。在左梓玥嫁过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卓慕凝甚至以为除了那个精神不正常最后又死掉的侍妾外，墨君昊的女人就只有左梓玥一个了。

而实际上，周清雅比左梓玥过门的时间还要长。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周清雅，真是一大奇景。

周清雅站到卓慕凝身旁，悠悠然然地同她寒暄，“妹妹进来身子可好？这双身子的人，进出饮食可都要注意些才是。”

“多谢姐姐关怀。”卓慕凝很懂礼数地福了福身子，觉得周清雅明明很健谈，为什么平日都不多与她们走动呢。

说话间，段美人已经到了近前，朝左梓玥行礼，“思儿见过王妃。”

管事一一向她介绍过来，她便跟着一一见礼。

到了卓慕凝这，段美人朝着她行礼，她便也跟着回礼，听闻这位段美人一来便被封为侍仪，品衔比她这个没什么正式身份的姨娘可是要高出一截，她自然是不能像几位王妃、侧妃那样心安理得的受礼的。

两人几乎同时福下身子，又同时起身，抬头间，卓慕凝的视线正好落到她半掩的面容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珠帘障面说来就是做个样子，并不能将人得容貌完全遮住，卓慕凝这一眼可把段美人给看了个仔细。

在这王府之中，若说姿容最盛的，便要属左梓玥了，虽然这女人分外惹人生厌，但漂亮就是漂亮，卓慕凝不得不承认。容貌也成为了左梓玥引以为傲的资本，她横行霸道有恃无恐，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一点。

可是今日一见，才知什么是天外有天，这位段美人的容貌卓慕凝觉得大抵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了。

素梅扯扯卓慕凝的衣角，小声说道：“这位段美人果真是个美人坯子。”

约莫是从小被人夸惯了，段美人对于大家的表现并无意外。

左梓玥咬了咬下唇，恨恨地命令道：“你，给我抬起头来。”

王妃的命令自然是不能违抗的，段思儿依言缓缓抬起头来，倒是不卑不亢。

左梓玥杏眼一瞪，来回打量了片刻，昂着下巴，甩了个鼻音转身就走。

卓慕凝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自惭形秽”，想来左梓玥受此打击又得闹腾好一会儿。

“妹妹一路来辛苦了，吉时还需稍等片刻，不如先让管事带你去新房等候吧。”左梓玥半场离席，周清雅便毫无悬念地暂代了她的职责。

段思儿初来乍到，倒也显得不怯场，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卓慕凝的身份根本插不上嘴，只能跟在周侧妃身后好好好，是是是，一路与她们相伴而行，观察着两人的互动。

“咱们以后共侍一夫，便是情同姐妹了，你也不要叫我什么侧妃，看来我应是虚长你几岁，喊我姐姐便是。”周清雅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给了段思儿不少安全感。

“姐姐真是客气。”段思儿甜甜地应道，可能觉得有些冷落了卓慕凝，便转头来问她，“卓姨娘与我年岁相当吧？”

卓慕凝在心里冷哼一声，小屁孩儿，谁跟你年龄差不多，姐姐最起码大你一旬。她硕博连读，又工作了几年，已然是位二十八岁的大龄剩女，可是穿来之后的卓慕凝也就十六岁，因为返老还童这件事她还高兴了好一段时间。

卓慕凝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但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回道：“的确是同段侍仪年岁相仿，您往后便称我凝儿就好。”

“你的名字真是好听。”段思儿笑得天真烂漫，简直如同清纯的邻家女孩儿。

卓慕凝甚至都有点羡慕起墨君昊来了，这有权有势就是好啊，这么天仙似的姑娘送上门来，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姐姐可与我说说王爷是个怎样的人？”段思儿好奇地问道，神色里带着一点女子的娇羞。

她问的是周清雅，这在外人看来合情合理，可是周清雅却是面色一顿，略微有些尴尬，不过片刻又换上了一副和悦的神色，“这事你还是问卓姨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