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季老太太想也没想,立时就摇了头:“这就不是你一个孩子能解决的事,你去了管什么用?京城那么大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别说谁都不认得了,只怕连方向都辨不齐全,如今你父亲手底下的人,必定全都在为此事奔忙,谁顾得上你?别再出什么岔子!”
旁人是什么反应权且不论,唯独是季萝,听了这话一个劲儿点头,上来就将季樱的胳膊攥住了:“三妹妹,若是此事在榕州,交给你从旁协助着处理或许还行,可那是京城啊……我晓得你是担心二伯,这事儿若是搁在我身上,我定然也会急得了不得,但京城那里,实实你太不熟悉了。你先别慌,大哥哥不是在信里说,也给我爹爹捎了信吗?想必我爹那边一定会做安排,或是亲自跑一趟,或是安排人前去,反正肯定会有人去解决问题的。”
季三夫人在一旁,听了这话,眼皮垂了垂,却不知在思忖什么。
这当口,季樱并没有心思去在意家里人都是什么反应,又作何想法,抬手拍了拍季萝的手背:“我没慌,是已经细细考虑过了,觉得我去是最合适的。”
“合适什么?”
季老太太脸上的不悦已是快要溢出来,拍了下桌面:“在家里帮着办了几回事,就真当自个儿能耐大了,能独当一面?如今那京城是何情形咱们谁都不清楚,你大哥哥的信写得含糊不清,你怎知你去了就一定管用?”
说着她朝季樱脸上瞥了一眼,面色稍稍缓和了些:“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这一点祖母焉能不知?但眼下的事,并非‘孝心’二字就能解决的,你乖一点,听话,这事……”
“祖母,还请祖母听我一句。”
季樱面色淡然,打断了她的话。
方才回来的路上,季樱的确是有那么一瞬的慌乱。
若季溶是如同季海一般没用的人,甚至,是像季潮那样的老好人,她心里可能反倒不会将这事儿看得太严重,但季溶是谁?短短十年里,令得季家的平安汤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连熏沐节都已承办过,俨然成了京城沐浴行当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些不仅仅是得益于他的才干,更重要的是,他谨慎小心,从不肯行差踏错一步。
当年创业初期尚不肯冒进,如今声名鹊起,更需稳扎稳打,他又怎会允许自己轻易犯错?尤其,还是这样甚至可以称得上低等的错误?
这件事,十有八九另有内情,至于能不能替季溶洗脱这个麻烦,或许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一环。
想明白了这些,季樱人反而冷静了下来。
“你要说什么?”
季老太太拧了拧眉头:“你说吧,莫要说我这做祖母的专横得很,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小辈儿。”
“祖母认为,我爹在京城遇上了麻烦,现下咱们最重要的事什么?”
季樱行至罗汉榻前站定,抛出这问题,却也并未等季老太太作答:“咱们家的生意,现在大体分成三块,榕州、京城和三叔所在的西边。如今京城出了点子差池,除了要将这事妥善处理干净之外,最紧要的是,咱家不能乱。”
季老太太眉头稍稍一松,没作声。
“京城的事,当然要解决,而且还要尽快解决。但榕州和西边的买卖也同样十分重要。西边权且不论,想必,三叔无论是安排人前往京城还是亲自跑上一趟,都会预先做好部署,那榕州呢?祖母方才说,您要往京城走这一遭,那么这榕州的一大摊买卖,您预备交给谁?”
季樱不紧不慢地又道。
季老太太刚刚才放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说得这家中仿佛没人了一般,如今这榕州的买卖,原也不是我在打理,或是你同你哥哥代为管着,或是……”
“祖母要去京城,独个儿肯定是不成的。”
季樱再度打断了她:“我这么个孙女儿,小姑娘,同您一路,只怕家中长辈也不放心,必是要多两个年轻靠得住的哥哥跟着您,才是最把稳的。只是如此一来,家中的买卖便又少人照应了,顾得了这头,却顾不了那一头。倒不如我独个儿先去瞧瞧情形,正好陆星垂他也要回京,我与他一路,想来您十分放心,半点不用担忧。”
这话倒说得有两分道理,季老太太一时没说话,半晌,狠狠瞪了大房几人一眼。
说穿了,还不是大房的人不中用,否则,家中在这用人之际,又怎会如此捉襟见肘?
“我估摸,大哥哥眼下在京城支应着,多半有些慌乱,这信也顾不上写得太详尽,咱们冷不丁瞧了,才会如此紧张,保不齐,事情压根儿没多严重。”
季樱便又道,话说得愈发有条理:“依我说,我爹不是个莽撞人,似这等他不在行的事,他是不会轻易指手画脚的,这件事若非误会,便是有说不得的内情,咱家再怎么样,也是这榕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莫要为了这么一点子事,便弄得自个儿阵脚大乱。有祖母在榕州,买卖上有天大的事也可迎刃而解,在外头的人,也好放心一些。况且二姐姐的正日子就在五月里,祖母更是走不得,这一去之下,能不能按时赶回,就是未知之数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老太太再想不出辩驳的词句来。
毕竟,她出一趟门,的确更加兴师动众,而且,说白了京城对她而言,也同样是个令人两眼一抹黑的地方,季樱好歹在那里还认得两个人呢,她却连城门往哪边开都闹不清楚,到时候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最怕的是,还有可能会添乱。
“那……好,我也不与你争了,你既说得有道理,此番你就先去一趟,有任何情况,立刻写信回来。你三叔那边,若赶往京城帮忙,你凡事也要与他商量着来。”
季老太太素来雷厉风行办事果断,也就不在蠍蠍螫螫不爽利了,当下命人去给季樱收拾行李准备钱银,少不得又将她拉到跟前,细细地嘱咐了一番。
季樱将她的话一一全听了进去,末了,望向陆星垂。
“倒忘了问你的意见了,没顾得上,你别恼。”
她沉着地道:“咱们提前一点,明日就回京城,可否?”
陆星垂想也没想就点了头:“你说几时就几时,明日一早,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