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樱不由得失笑。
她这个二姐姐,说是年长她半岁,可若论心性,现下当真只算是个孩子。
平日里满脑子惦记的便是吃和玩,即使是有异性在旁,她也至多是当个玩伴罢了,压根儿不会往歪处想。这个年纪的姑娘,或多或少都有些少女情怀,可这玩意儿在单纯少女季萝那儿,从未露出分毫。
没成想这一个来月的分别,她倒从石雅竹的事儿上头开了窍了!
她不提这个还好说,既提了起来,季樱便问:“是了,四叔突然跑去了京城,还跟我说什么,让我管管雅竹,他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萝顿时就把“陆家公子”的事儿忘到了大天外,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凑:“四叔怎么跟你说的?”
“他能说什么?”
季樱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便是跟我讲,雅竹伙同了你,只要得着机会,便在他跟前闲晃,见缝插针地找存在感。想来是他不好意思,也并未与我详说。”
“哈哈。”
季萝听说自己明晃晃地被季渊嫌弃,非但不恼,甚而还一脸得意:“可不,正是我的主意!这事儿是先前我没意识到,我若早晓得,哪里还等到今天?之前你没帮雅竹,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不像你脑子里琢磨得那么多,反正我就是觉得,若是想要吸引一个人的注意,就得三不五时地在他跟前出现,尤其是咱们四叔那种平日里甚少跟姑娘们来往的,更得这么对付!”
“甚少……跟姑娘来往?”
季樱被她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吸吸发堵的鼻子,莫名其妙地看她。
“你想呀,平素四叔就只跟许二叔在一块儿玩,两个大男人,不是往山里钻,就是往河里去,他们能见过几个女孩子啊?他俩那副模样,是个女孩子瞧见了都害怕,谁敢往他们跟前凑?我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让雅竹有事没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雅竹本就生得好看,这么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对他嘘寒问暖含情脉脉的,四叔凭什么不动心?”
季萝言之凿凿道。
季樱:……
好吧,现在她想收回先前那句话,她二姐姐还是那个二姐姐,压根儿没开窍。
敢情儿她以为季渊同许千峰混在一处,就是成日里骑马打仗撒尿和泥儿?还一口咬定季渊没怎么见过姑娘……她到底知不知道翠微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本来着凉了就头疼,这会子顿时疼得更厉害了……
季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二姐姐,我看你是想得有点多,这事儿你……唉算了,横竖我已回来了,这事儿往后你俩带上我一起,兴许能靠谱点。”
既然这二人早已经有了动作,在季渊跟前,就差将目的亮明了,她再唱反调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从旁跟着点,至少别让她俩再干那没头没脑的傻事了。
“真的?”
季萝那模样瞧着恐怕比石雅竹本人还高兴,霍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这最好不过了,雅竹知道了一准儿高兴。对了,你既回来了,我这就去给雅竹写帖子,请她来咱们家玩!就定在两日后,如何?到那时,你的病也指定好了!”
说着也不管季樱了,扭头就往外跑。
“你等会儿,我……”
季樱唤了她一声,见她头也不回,只得将余下的半截话吞了回去。
适才分明问她季渊究竟是为何去京城的,如今看来,也是指望不上她了。
……
这日傍晚,季溶领了季克之一块儿来探望季樱。当爹的十年来,这还是头回与一双儿女齐齐整整地凑在一处,少不得多聊了两句,直至入了亥时,省起闺女还有病在身,这才同季克之两个离了季樱的小院儿,却也没急着各自回去休息,跑去灶房里寻了一点子吃食,就着烫热的酒,直聊到后半夜。
接下来两天,季樱便踏踏实实地只管在房中养她的病。
也不知是因为那郎中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还是她回到了家里处处舒坦,这病果真只很快便好了个全乎,小姑娘人清减了些,瞧着却更有精神,大早上起身将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便往正房院子去给季老太太请安。
却没想到,刚进院子的门,叫正从丹药房里出来的季老爷子逮了个正着。
老头儿平日里鼻孔朝天,觉着阖家全是俗人,根本不稀得搭理人,今儿却不晓得是转了什么性子,同季樱一打照面,立马和善地笑起来,一个劲儿冲她招手:“三丫头,来来来!”
季樱满心里狐疑,却总不好让他失望,依言走了过去,季老爷子便一伸手,径直将她拉进了丹药房里,手一捞,从旁边的药架子上取下来一个小瓷瓶。
“听你祖母说,你刚从京城回来就病啦?”
季老爷子一脸关切:“嗐,我说你们这些孩子哟,就是不晓得这保养的好处,年纪轻轻的若不好生照顾着自个儿,等往后岁数大了,岂不一身都是病?”
说着话,他便将手里那个瓷瓶献宝似的递了来:“喏,瞧瞧这个,这可是好东西!”
果然,还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
季樱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回回祖父唤我,一准儿是为了这个。”
话虽这样说,却也不愿意让季老爷子失望,依言拔了那瓷瓶的塞子,往手心里一倾。
瓶中滚出来几粒不过小指肚儿大小的丸药来。
从前一颗颗总有碗底大小,如今怎么才这点大了?
“升级换代啦?”季樱一脸诧异地看向季老爷子。
“这培元丹,如其名,每日吃上几粒,便可固本培元,令身子骨儿康健,由内而外地健壮起来。”
季老爷子可不懂什么叫“升级换代”,但这并不妨碍他面带得色地与季樱对视,摸摸自个儿那几根稀疏的胡子:“怎么样,这看起来好多了吧?先前你们都不爱吃我炼的丹药,我还当你们是不识货,这大半个月,我一直在琢磨这个,百般分析,终于叫我给想明白了——你们不是不爱吃,不肯吃,你们是嫌我炼的丹药太大了,不好吞,是吧?”
季樱:……
不是,就这么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合着您今儿才琢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