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季樱稍稍张大了眼。
这是个什么说法?有人平地上还摔跤呢,一个不当心滚下斜坡,有什么出奇?
“你随我来看便知。”
陆星垂神色凝重,也未多说,领着几人便进了林子。
蔡广全在后头犹豫了一下,嘴里嘀咕:“那黑魆魆的地界儿,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知道怕……”
却也无法可想,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入了林子,方知别有洞天。
四下里被密密匝匝的矮树围得严严实实,地势很是平坦,连石头也少见,只要不闭着眼睛走路,应当很难被绊倒。
林子左边,确有个大斜坡,坡上同样矮树林立。这斜坡前面十来尺都十分平缓,再往下,地势却陡然险峻起来,几乎成了直上直下之势,除了短上一些,乍眼一瞧,同那悬崖峭壁,当真没什么区别。
季樱小心翼翼地攀牢一棵粗壮矮树,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去,心中顿时就明白了陆星垂的意思。
两个女孩儿必定是从陡峭之处滚下去的,可……她们为何要去那看起来便无比危险的地方?
又或者应该说,她们是如何过去的?
蔡广全落后一步,进来的时候,正瞧见季樱抱着树往下看,差点又把魂吓掉一回。也顾不上自己害怕了,三两步便冲过去捏住她的胳膊:“干啥呢您这是,快回来!”
嘴上说着话,手里不管不顾地把人往平地上拖,脑门上已是见了汗。
他素日也不是个特别胆小的人,然而只要一回想起来那天他和何氏在林中见到的情形,他便禁不住地腿肚子打颤儿。
真不能再来一回了,实是没人能还给季家了!
“好了,没事,松开。”
季樱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倒也乖乖地跟着他回到了平坦处,拧着眉抬眸与陆星垂对视:“你怎么看?”
“很简单,却也让人琢磨不透。”
陆星垂低着头看她:“细想来,不过两种可能。其一,你们二人不知为何在那斜坡之上一起摔倒,即使前面那截坡十分平缓,还有许多树木,也未能阻止你们下落,径直从陡峭处滚了下去。”
“嗯。”季樱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存在,虽然她并不十分认同。
毕竟,在此刻的她看来,如果在那截平缓的斜坡上摔倒,就算四下里没东西阻挡,也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停下来。
更别提,缓坡上还有那许多树木,那密实程度,怕是刻意躲都未必能躲得开吧?
“其二,可能性大一些。”
陆星垂顿了顿,又接着说:“也许,你们两个不是在平地或缓坡摔倒的,而是冒着危险,滑到了陡坡上方,随后一个失足,双双滚落——但适才我已经下去看过,这斜坡上除了树就是树,并没有任何别的可看之物,你们去做什么?”
“如果是……”
阿妙紧紧贴着季樱而立,平素一向不爱多话,这会子冷不丁出声了:“有兔子一类的小动物跑下去,女孩子是有可能去追的。”
这倒的确是个靠谱的想法,季樱刚要点头,那蔡广全却又跳了出来。
“不会吧?”
他看了季樱一眼:“季三小姐我不敢断言,但我们家丫头,她应当还不至于。那孩子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说话,有时候瞧着,仿佛还有点呆傻似的,但我吩咐过她的事,她总牢牢记得。季三小姐无事便在村子附近闲逛,因怕不安全,我便常让我们丫头跟着,每一回,总不忘了叮嘱她,一定要护季三小姐周全,她是时刻记在心里的。”
停了停,他小小地抽了口气:“那孩子心眼实,我既同她说过不许往危险的地方去,她就算是拼上全力,也一定会阻止季三小姐的。”
“只是未必阻止得了。”季樱接口道。
话虽这样说,心中却很受震动。
陆星垂口中那两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但多少都存着漏洞,这所谓的漏洞,便是让人生疑之处了。
便听得陆星垂道:“当时有可能发生的情形实在太多,我们也不必一一地都列出来,只需知道,这事确实有说不通的漏洞。今日恐怕无法得出结论……”
他说着转向季樱:“但你也无需着急,多加留心,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也只能如此了。
季樱答应一声,盯着那斜坡看了好一会儿,终究是瞧不出个子丑寅卯,旁边蔡广全又一迭声地催着回去,也就唯有往外走,离了那矮林子,朝山下去。
下山的时候,陆星垂和阿修落在了后面。
几人时不时踩到枯叶,发出喀嚓喀嚓的脆响。
于那响动中,季樱听见阿修迟疑着压低声音道:“那……如果是被人从后头推的呢,是不是就合理了?”
……
一行人全须全尾地回到蔡家,何氏方才算松了口气。
陆星垂和阿修是外人,总不能在蔡家住下,须得趁早往城里赶,稍歇息了片刻,也就起身告辞,牵马离开村子,一路疾驰而去。
季樱脑子里装了不少乱七八糟地念头,因理不清,便索性暂且存在那,以免想得自个儿头疼。
余下几天,便只是在蔡广全家吃吃睡睡,当真如休养生息一般,比之在蔡家,是十倍百倍的悠闲。
然这悠闲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第四日上头,季家便打发了人来接季樱回去。
只是这一回,季渊却没出现,来的人是季克之和大房的季守之。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季萝也死说活说地跟了来。
这几人闹出来的阵仗,可比陆星垂主仆大得多,马车进了村,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村民驻足围观,行至蔡家门外,车才刚停稳,季萝便像只鸟儿似的飞了下来。
“三妹妹!”
一眼瞧见在门口同阿妙说话的季樱,她登时就扑过来。先将季樱抱个满怀,尔后又赶忙后退:“哎呀你怎么臭了,一股子霉味!”
废话,这村里又不像在家能天天洗澡,三四天了,若还能香喷喷,那倒真成了奇事了。
瞧见季萝,季樱却也是开心的,偏要往她身上蹭:“怎么,你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