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疯狂(1 / 1)

上楼的楼梯口有张红木椅子,显然是从附近会议室搬出来的。

但陈邪没坐椅子,随随便便坐在楼梯上,一只脚踩着红木椅,两条结实的胳膊曲着搁在大腿上,手上在滴血,但很明显不是他的。

他面前一堆凶神恶煞的花臂青年,姿态各异地颓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两边站着的一堆人是陈邪叫来的,也有挂彩,就是程度轻多了,毕竟他们人多呢。

陈邪正低着眼睛,懒散地拿着纸巾擦手上的血,呼吸还有点喘,胸膛跟着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淌过喉结,缓缓没入领口。衣服前面这块都汗湿了,颜色更深些。

听见人声,他偏头看过来,见到顾庭深把霍沉鱼护在怀里。

陈邪手上动作一顿,双眼死死盯住揽在她肩上的手,一言不发。

敢碰她,还不放,当着他的面。

陈邪歪了歪脖子,喉结一滚,眼神带着极度危险的冰冷,沉默地盯着霍沉鱼,心里有一股回国后就沉寂下去的杀意在疯狂叫嚣。

他想弄死顾庭深。

霍沉鱼见顾庭深还不撒手,平平静静地警告“你最好放开我。”

顾庭深见她脸上平静,语气却迫不及待的样子,反而故意不放,说“不放你能怎么样?”

霍沉鱼看着他,耐心逐渐用尽。

她要是婊起来,就怕顾庭深承受不住盛翘的愤怒。

陈邪扯了扯衣领,拿起脚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大口,把踩在椅子上的脚放下,低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地面,终于忍无可忍,突然歪头,盯着顾庭深满眼暴戾的邪气“你他妈再把手放她肩上一秒钟试试,老子今天废了你信不信?”

盛翘本来憋不住的怒意,被他一句话吓得收了回去。

顾庭深愣了一下,抿紧薄唇,像是要反唇相讥,但一对上陈邪可怕的眼神,就被惊到了。

禁锢霍沉鱼的手一紧,然后瞬间松开。

前一刻还嘈杂不堪的楼道,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霍沉鱼不理他们,小心翼翼躲开这群一动不动的人,只管往前面走。

她刚才注意过,一路过来是八号、七号、六号,顺着这条路往底,肯定

能找到二号,完全不需要顾庭深带路。

宋青、谢霖几个人,看见顾庭深抱她也吃了一惊。都说霍沉鱼追顾庭深,顾庭深爱答不理的,怎么今天看着顾庭深还挺护着她的,在女朋友面前都不收敛。

她路过时,谢霖挠了挠头,想问一句,但感觉气氛确实太压抑了,陈邪处在爆发的边缘,他怕自己万一说错什么,这场面就收拾不了了。他也就没好多事。

霍沉走到陈邪面前,停了一停,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他。

他的态度怪怪的。

陈邪抬了抬眼皮,见她看过来,也盯着她,只是不说话。

霍沉鱼没等到他说话,就收回目光,正要继续走,又听见陈邪很冷静地问她“你过来干什么?”

她眼神落在他手上,盯着满手猩红的血打转,被血色晃得有点恶心,忙移开眼“我妈妈在前面的二号会议室,我找她。”

陈邪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以为她是恶心他,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站起来说“走吧,我带你去。”

“哦。”

霍沉鱼乖乖应声,跟在他后面。没走出多远,霍沉鱼就听见身后盛翘哭着闹着要分手,顾庭深千方百计地哄她。

过了一会儿,陈邪漫不经心地问“和他一起来的?”

“不是,前台碰到了。”

“我刚在他电话里听到你说话了。”陈邪想了想,又补了几个字,“声音还挺娇的。”

“?”

霍沉鱼奇怪地看他,感觉有点不妙。这话非常突然暧昧,还有刚才他发火威胁顾庭深的那句,也不像是对她没意思说的话。

没有人会对不在意、不喜欢的人,占有欲那么强。

她后知后觉地怀疑他之前可能是在骗她。

果然,下一秒,平静了一路的陈邪,突然反身把她压在墙上,单手死死扣住她两只细弱的手腕,强势地摁在头上,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低头凑近她。

他的手掌火热,眼神特别欲。

霍沉鱼的手腕和腰部,随之沾染了烫人的温度。

“陈邪?你干嘛呀!”霍沉鱼吓呆了,水波潋滟的眼睛里全是慌乱和气恼,蛾眉拧紧,不知道他这是要发什么疯。

陈邪看着她这双眼睛,透过流露出来的情绪,看到隐藏着的

厌烦和嫌恶。

他心里又气又痛,可是表面上还是笑,他已经知道,刚才他没控制住自己,做出这个举动以后,无论他说什么,她是注定要更讨厌他的了。

“姓顾的那么对你,你还搭理他?我比他差在哪里?是我对你不好?还是嫌我长得难看?”

“你想怎么样我都能依你,你就不能搭理搭理我?他抱你,你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碰你一下,你就恶心得要命了,”陈邪无限逼近她的唇,燥热点燃了全身,他胸膛疯狂汹涌的侵略性使他蠢蠢欲动,“老子就那么脏?是吗大小姐?”

霍沉鱼双手在上面握成了拳,感觉下一刻他就要碰到她的脸了。

但是没有,幸亏他还算克制,不打算用强。除了手腕和腰,没碰她任何地方。

可是离得太近,霍沉鱼呼吸都不自然了,还闻到他身上那种陌生的、独属于男人的雄性荷尔蒙爆棚的汗味,这种味道让她有种非常不堪的联想。

她皱紧了眉头,脸蹭地红透了,又羞又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这种感受,只好愤怒地抬眼,接着跌进他毫不掩饰贪妄和占有欲的眼里。

这样的眼神,她在修仙界看见过太多次。那些围在她身边的散修,个个都用这样的眼神在背后悄悄看过她。

但只有他这么过分,当着她的面就表露出来。

霍沉鱼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想说什么?”

她现在反而不是特别害怕他,她发现陈邪喜欢她得很的时候,不会对她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即使是现在,他当场酸成柠檬精,也没有想对她如何。

所以她非常有底气,连眼睛都没红一下。

“给我个机会成不成?”陈邪其实心里有答案。在做出这个动作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霍沉鱼以后不会再搭理他了的。可是他还是想问。

霍沉鱼不回答他的问题,两只手腕扭来扭去,挣不开,怒从心起,狠狠跺了陈邪一脚,发火道“放开!我生气了。”

怎么她生气的时候,说话还可以这么乖。

陈邪心底叹气,当真放开她。

“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也不想和你有一点交集,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跟你说一句话了。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霍沉鱼觉得这是

一个可以彻底让陈邪远离她的好机会,于是就捡最狠的话说,也不管对不对,说完,一脸冷若冰霜,用力地推开他,转身快步往前跑。

其实他追上去,霍沉鱼前面没有路了,跑不掉的。

但是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

他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知道他们之间算是彻底完了,大小姐肯定恨死他了。

也好,他就撂开手,死了这个心。省得天天想着她,心烦意乱。

陈邪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抽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回走。

楼到尽头果然有两个会议室,左边一号,右边二号。

霍沉鱼停下,心还跳得厉害,噘着嘴轻轻地揉手腕,陈邪也太用力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手腕上有几条血迹,是他手上的血,抓她手腕的时候给她染上了。看着怪吓人的。

霍沉鱼深呼吸了几次,使情绪稍微平复下来,脸也没有刚才那么红。

不知道会议室里有没有人,隔音效果太好,她什么也听不见,于是尝试着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西装男人惊讶地看着她,顿了顿,不确定地叫她“霍小姐?”

认识她?

霍沉鱼不认识这个人,刚要问霍母在不在这,就看见霍母走出来。

“沉鱼?你来这里做什么呢?路上没遇到危险吧?”霍母非常意外,但还是一脸惊喜地拉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又关切地问,“吃过饭了没有?妈妈本来是要回去陪你吃午饭的,只是突然接到电话谈合作,就没有办法回去了。等忙完这一段时间,妈妈好好陪陪你。”

霍沉鱼点点头,把双手背在后面,不让霍母看见。

她也不用做什么,只要找到霍母,尽量带她避开盛翘,或者遇见盛翘以后,替她驱除霉运就可以。

“我没什么事,就是在家里好无聊呀,过来看看你。”霍沉鱼不想耽搁她开会,让人家白等着也不好,“快回去吧,我在这等你开完会一起去吃饭。”

霍母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你进来坐着等。”

霍沉鱼急忙摇头拒绝,怎么也不进去。她怕进去被人看到血迹,解释不清。

结果在门外又等了二十分钟,里面还没谈完。她为难地盯了一会儿自己的手腕,开始往回走

,她记得电梯门左边有个洗手间。

希望陈邪他们那堆人已经走了。

霍沉鱼决定先在拐角处偷偷看一眼,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她就不过去洗手了。

万幸,都走完了,楼道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霍沉鱼慢吞吞地走过去,看了看,好像是刚才差点撞到她的那个人。

此时他脸色惨白一片,紧闭着双眼,神情痛苦扭曲,呼吸越来越急促。

其他人都带走了,就这个还在。看刚才的情形,明明是两伙人打架,怎么这个人的同伴都不管他死活的。

才想到这里,就见他呕出一口血,整个人抖个不停,脸也越来越红。

这个场景……

霍沉鱼试着在他胸腹处画了一个基础治疗术,灵气入体的瞬间,她看见了他身体里的伤。

果然是肋骨断裂,并奇怪地朝心肺刺过去。

这是让陈邪第二次背上人命的意外,但是按照剧情不应该来得这么快,他昨天才意外杀了人,第二次应该在下月初。

除非是他第一次也没按照正常剧情走,才让世界修复他的剧情,给他新的意外。

霍沉鱼忽然有点不确定陈邪到底杀人没有。

她看着面前这个吐血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画第二个治疗术。

算了,她大发慈悲,救一救这个人,让他少倒一次霉。就算还他昨晚群里帮她的忙,这下他们可是两不相欠了。

身体内部创伤难治,还险些戳穿心肺。霍沉鱼连画了七个基础术,才把那根断了的肋骨复原,然后又画了一遍,修复被刺伤的心肺器官。

这个世界灵气本来就够迟滞稀薄的了,她又一次画太多个,站起来时,脸都白了,摇摇欲坠的,只能扒着墙走进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电梯口对面的会议室大门打开,出来了四个人。

一个斯斯文文的眼镜青年安静地站在旁边,一个病歪歪的老年人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两个一身黑的保镖。

老年人神情很凝重紧张,先盯着弱不禁风的霍沉鱼自洗手间出来,从他面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然后看着盛翘气呼呼地走出电梯。

前几天他得到医院的病危通知书,说他病情突然恶化,活不过半个

月了。想尽一切办法,他求到某位高人帮忙,算出他这病还真有人能救。只要在这个时间开门出来,他看见的那个人,就是能救他的贵人。

但是……

弘大集团老板纠结了,他看到了两个人,到底哪一个是?

盛翘也看见了这四个人,脚下一停,仔仔细细打量老年人几眼,认出来他这不就是上辈子捧她登上娱乐圈一线的弘大集团老板周弘吗?

她昨晚刚想着要早点接触他,今天就遇上了,果然运气不错。

盛翘想了想,走到弘大周老板面前去,笑着说“老先生你好,我叫盛翘。”

嗯?主动上来打招呼?看来高人算的就是这个人了?

周老板被病痛折磨得苍老的面庞露出了微笑,点点头“盛小姐你好,我姓周。”

“周先生,幸会。”盛翘伸手和周老板握了握,低声道,“您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周老板忙点点头,期待她说下去。

“但是我有办法。”盛翘自信地一笑。

正在此时,一位鼻青脸肿、吐血吐到脖子上都是的男人,从楼道那头走过来,满脸震惊地摸着自己的腹部,自言自语“刚才明明感觉肋骨都断了,还刺得我心痛,呼吸不顺的,怎么现在什么事都没了……不行,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周老板和眼镜青年听见了,死死地盯着那人进了电梯,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这个人身上显然发生了点怪事,但他是从楼道那边出来的。而刚才从洗手间出来的那个女生,往楼道那边去了。,,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