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女性之后的,还有几名至似护卫的男人。
他们脖上围有蒙住大半张脸的围巾,同样以披风罩身,大部分都持有兵器,有人持剑、有人背枪,也有人腰挂弯刀。当然,也有赤手空拳的。
一些懂行之人很快就看出这群护卫大部分都是武者。
但叫人在意的是,领着这群护卫的人,是一名看似柔弱的女性,而待她解开围巾揭开兜帽,露出那张喜嗔皆宜的年轻脸孔时,更是叫人目瞪口呆。
这名少女看似只有十五、六岁,腰后横挂着一对剑,长长的黑发自由流泄,两边则发环垂下,各穿吊着一颗铃当。
跟随在她之后,那群护卫也露出本来的面貌,但人们的视线几乎只是一扫而过,便不再对他们投以目光。
一群男人,能有美女好看吗?
人们将视线集中在那群尚未露面的女性身上。
不负他们的期待,女性在角落里的几张空桌落座后,也纷纷解开那身抵御风沙的装扮。
她们似乎是一群舞姬,其中有几位身上都带着用麻布包好的乐器。
婆罗多是个喜欢欣赏舞蹈的国度,因为他们坚信那也是信奉的神明所乐见之艺。
这群舞姬有华朝面孔的、有西域面孔的,也有来自更远西方的脸孔。婆罗多的脸孔自然也不缺乏。
无论是面容和身材都各有千秋,却都同样地美丽。
一时间这座边境旅馆彷佛就因为她们的出现要开满了鲜花一样,人们久经旅程疲倦,以及遇上沙尘暴的坏心情也因此稍微褪去了一点。
其中有些人甚至向这群漂亮的女性吹起口哨,以作挑逗之意。
但暂时还没有人一马当先,动身靠近这群舞姬,一亲他们的芳泽,毕竟那群护卫都摆出生人勿近的表情。
尽管如此,远观一下还是可以的。
人们的视线落向舞姬群不同之处,按照各自的意愿不断巡梭,物色着最合自己心意的一位以图后事。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商人,钱肯定是不缺的,而舞姬在他们眼里都有一个价钱,只是一件货物罢了。
坦白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位带领着护躬的少女。
只是她不是舞姬的一员,而且又是一位武者,应该无法轻易得手,所以他们也仅止于观看。
就待他们大多都物色好对象时,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合共五人,三男两女。他们是与舞姬们一伙的,径直就往那边走了过去。
“真是要命,竟然起了大风沙。”
走在最前头的男人脱下披风,一边抖着上面的沙尘一边抱怨着说。
他是典型的婆罗多面孔,一口流利的婆罗多语,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包有头巾,穿着立领长衫配以窄脚长裤,戴有价值不菲的金饰,应该就是舞姬们的领头人或是老板。
拥护在他身旁大概是他的助手之类,一个约莫三十出头,另一位则恐怕有五十了,顶着一头灰白的发。
“加拉瓦先生所言极是呀,幸好找到旅馆啊。”
回应那老板的,是那名较年老的助手。
“这都是宫姑娘的功劳呀!如果不是宫姑娘认清方向,我们就得迷失在风沙之中了。”
在剩下的空位上座落,名为加拉瓦的男人竟然换上同样流利的华朝语,与隔壁桌子的护卫领头少女拱了拱手。
“加拉瓦先生客气,这是应该的。”
少女笑着回礼,语气相当得体。
被称为宫姑娘的她,正是天璇宫的少宫主宫天晴。
两名助手落座在加拉瓦的左右,剩下跟的两名女性其中一名则融入到舞姬群之中,在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落座。
这两名舞姬很可能刚“服侍”过加拉瓦,那些旅者商人们都不约而同有了这个龌龊的想法。
在她们落座的位置,已经早就有一位舞姬在坐着,也是除了两名后到的舞姬外,唯一一位至今仍未脱掉外面披风的舞姬。
“你怎么不脱披风?”
后来的其中一位舞姬向先到者问。
她的嗓音清澈,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贵气,那一句华朝语听起来软软的。
“你还不是不脱?”
回应她的语气略显冰冷,先到那位舞姬的声音多了几分透明感,但也一样地清澈,那韵味有如一具古筝。
“这倒也是。”
被质疑的武姬笑语嫣然地应声。
她解开蒙面的面纱,露出红润而略薄的唇。
“不过,你跟我们不同,你的美貌可是我们的战略兵器,有必要让它露出来透透风。”
两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没有传到旁人的耳中。
听见对方的话,先到的舞姬一阵沉默。几秒后,她吐出一口苦闷的叹息,也脱下了蒙面的面纱。
小巧的琼鼻,像是被刀削过的尖俏下巴,还有那厚度适中的樱唇。
仅是窥见半脸,就惹来无数人惊艳的视线,而当她伸出纤纤玉指揭下兜帽,在长幻秀发涌出撩乱间坦露出整张脸孔后,人们唯有呆住。
人们瞪大的眼里,鲜红满染。
那名舞姬美得惊人,一对红的眸有如最美的宝石,那精致端正的五官掺着一丝楚楚可怜,但又有恰到好处的凛然掺杂其中,宛如在盛夏中绽放的一朵娇花。
──她,美得暴力。
无数视线被她的美貌勾住无法移开,那数以十计的眸子里涌出惊艳的神采。
“唉。”
面对如预期般投射而来,紧咬着自己不放的视线,红眸舞姬唯有叹息。
没想到,名震华朝的天璇宫宫主也有扮作舞姬深入异国的一天,这对舞姬──齐绮琪而言,实在是纠结。
一旦这件事传了出来,她的名声就得毁了。
此时唯一值得她庆幸的,就只有没有人拍案而起,惊呼“那是天璇宫宫主齐绮琪!”了。
不过,就算有见过她的人在场,恐怕也未必能够轻易认出她就是了。
因为妆容。
齐绮琪很少会化艳丽的妆,但现在她不仅画有红色的眼影,将眸子修饰得更为圆润,眼眉也重新画过,淡化了存积在那里的凛然之感,为她平添了几分柔意。
只是略加修饰就能营造出不同的感觉,女性和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如法术。
“瞧,都看过来了呢,齐姐姐果然倾国倾城呢。”
咯咯笑了两声,坐在齐绮琪对面,先向她搭话的舞姬──秦时雨托起腮来,唇瓣弯成了一轮下弦月。
“整天开我玩笑,你真的觉得有趣吗?”
齐绮琪不快地如此询问,眸子里透着微微的愠怒之意。这一路西来,她都不知道刻意引来多少人的注视了。
没错,她本来就很引人注目,但只是当有了一种“自己是要勾引别人”的意识后,她就变得不习惯起来,每每有人对现在的她投以视线,都会让她如坐针毯。
更重要的是,一进入婆罗多的国境,她就换上那名为“纱丽”的暴露服装。
就算穿有披风,她也隐隐有种那些视线能够穿透披风,看见底下那套羞人服饰的错觉。
她无时无刻都觉得不自在。
“你真的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齐姐姐。”
秦时雨笑容不减,但语气里隐隐多了几分质问之意。
“坦白说,我可没有作弄人的恶趣味,虽然看见有趣的事会很开心。”
“这……”
齐绮琪无言以对。
秦时雨让她露面是有着合理目的的,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她才会找不到反驳之语。
──先用她的美貌引发话题,从而引起孔雀亲王的关注以便后事。
没办法,谁叫她有求于人,也答应了帮忙呢……齐绮琪自认倒楣,只好强逼自己大方一些。
“看来你是理解了。”
秦时雨满意地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甚。
不知怎的,齐绮琪有一种对方不怀好意的感觉,而她知道自己的感觉正确无误,则是在不到三秒之后。
“不过,还不够。”秦时雨对齐绮琪投以戏谑的眼神,“齐姐姐,你得把披风也脱下来。”
“咦……什么?!你要我在这里脱?”
齐绮琪先是一呆,然后才拍桌站起惊叫出声。
本来就注视着她的人们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里大部人都听得懂华朝语,他们都明白齐绮琪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当然,他们大部分都误会成齐绮琪是被要求在这里脱去全部衣服的意思。
“齐姐姐,你得冷静一点,不然别人会以为你脑袋有问题的哦。”
秦时雨不以为然地说道,还摆出一副善意的态度提醒齐绮琪。
齐绮琪闻言立即移动视线环视全场一周,发现看向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了,脸颊因而泛起漂亮的粉红。
“真是讨厌死了。”
齐绮琪呢喃着,重新坐下。
“殿──秦妹妹,这难道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吗?”齐绮琪压着声音,眼里透出迟疑,“那下面的衣服也未免太羞于见人了呢。”
“这怎么会羞于见人呢?齐姐姐的身材可是一等一好,你得好好学会如何利用哦。”
秦时雨故作惊讶地说道。
真是喜欢不上她啊……察觉对方是刻意如此,齐绮琪一阵气闷。
她虽然想反驳对方,但过往的经验告诉她,那只会换来徒劳无功的结果,因为秦时雨能够张嘴就给她足够多无法反驳的理由。
最终,齐绮琪还是脱下披风,让那纤柔间不失弹性的身材现于人前。
她的上身是一只围着胸脯,露出轮廓深刻而性感的锁骨,以及那圆润肚脐的紧身衣,那经久修练的人鱼线和腰窝格外地漂亮,而那下的及地的开摆衬裙,则在她每次移动双腿时勾勒出那优美的轮廓,摆间也会透露下面曲线分明的纤长双腿。
肌肤如白玉又胜雪,透着凝脂般的光泽,一看就充满弹性而且紧致,脚腕处套有金色脚环,胸前也挂有重重的金饰,与她那一身肌肤交映生辉。
有些东西一旦外泄,就会引人窥视。
财富是如此,美貌也是如此。
那些人们投射过来的视线更为热切,齐绮琪的脸颊也更红了一些。她自然是害羞,问题一个绝美少女脸上染有羞涩,往往更引人垂涎。
“齐姐姐,有人跟我说过美貌也是一种负担,我最初不信,觉得美貌会是很好用的一种武器,但此刻看来美貌真的可能会成为一种负担。对你而言,会是一种负担吧。”
秦时雨用利人捉摸不透她究竟是在调侃还是慨叹的语气说道。
“负担什么的……”齐绮琪支支吾吾的。
她心底里隐隐有同意秦时雨说法的倾向,但是若要她放弃自己的外貌,她又只觉依依不舍。
这正正应了那句话,凡事都有好和坏两面,是一体两面的。
世间之事总是矛盾,齐绮琪此刻能够好好地认知到这一点。
“不过,齐姐姐的负担还是不及北冥尊座吧。”
秦时雨径自说道,视线飘向齐绮琪的胸脯处。
齐绮琪呆了好几秒才意会过来,高声喊出:“你在看哪里啦?”双手护住胸部。
那一直是她的心病,齐绮琪身材好得不行,唯独那个地方有些许欠缺,尽管近年来还是有些许长大,但比起秦时雨还是差上很多。
见到齐绮琪那少女心的动作,秦时雨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
她真的是公主吗?齐绮琪被笑得一阵羞愧,却又觉得秦时雨和雪麒麟有某些地方颇有相同之处。
嗯,她又想起雪麒麟了。
不过,此时并非思念某人的好时候,齐绮琪强压下那蓦然涌起的哭意。
她转而寻找着可以转移自己注意力的话题,将所有思绪重新集中于当下。
“殿……秦妹妹,你难道就没有接近孔雀王的途径吗?……就只能靠这种方法去引起他的注意,这未免太被动了吧?”
齐绮琪烦恼地皱眉,实在是不习惯这种抛头露面去到吸引别人注意的行径。
或许是觉得齐绮琪这是不信任自己,秦时雨颇为无奈地回答:
“齐姐姐,我确实没多少能耐,但我不会容许自己去做太没有把握的事情。”
确实,秦时雨声名在外,齐绮琪也深信她不是徒具虚名之辈。一个女子被封以“定国姬”的名号绝对是异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