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很久以前我曾经对小青说过一句话。”
说着,雪麒麟的视线便倏地飘向远方,像是被某种力量牵扯一样。而发现那个方向正是天璇宫北峰所在,则是在几秒之后。
“我说,重要的,并非是该不该和能不能,而是想不想。”
齐绮琪轻轻地笑了,所有烦恼都一扫而空,而那仅仅只是因为雪麒麟的一句话。
几秒后,她重新端正坐姿,清了清嗓子,像是在奋力重拾自己的威严般。对雪麒麟而言,她这样子的举动实在是有趣。
“嗯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啦!”少女有点小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听雪麒麟亲口说一次。
“我已经派人出去了呢。”
那之前的对话还有什么意义呢?雪麒麟傻眼地“嗄?”了一声
“我只是没有什么底气嘛……”
似乎也有些许自知之明,齐绮琪讷讷地移开视线解释说。
原来如此,作出了决定,但是缺乏自信到坐立不安,所以希望寻求他人的支持吗?雪麒麟抱起胸脯,单眼撇向旁边的少女。
“哦,这就是你找机会撒娇的理由?”
“我没有!”
像是迸出口头蝉般,齐绮琪立即予以否定。她像是不想在此纠缠下去般,紧接着又说:
“总而言之,我已经派人出去咯!”
“哦?派谁去了呀?”
“晴儿和……”齐绮琪突然缩起下巴,眼珠朝上地望向雪麒麟,“水妹妹。”
“哦哦,你派小晴和小云去了咩──等等!你怎么派小晴和小云去了?那不是很危险的差事吗?”
雪麒麟慢了一拍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当场吓得跳起身来,连声音都高了八度,甚至有点走调了。
她可没有忘记这个谢南风的命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去护卫这样子的一个人,也等同于置身于险境,而宫天晴和水云儿不过人境修为,恐怕会力有不逮。
“你干嘛那么大声啦?”
齐绮琪像是被凶了的孩子一样,不满地噘起嘴唇来。
“说危险是危险,但是那些人也不敢真把我们天璇宫不放在眼里,他们的高手也相当有限,而且我不是在这里了吗?”
小七出现在洛阳,不仅是因为想来看看我,也有在洛阳策应其余两人的意思?雪麒麟暗自思忖着,一名地境和两名人境的力量对于那些杂牌帮派而言,确实是不容小覤的力量了。
可是,她还是没能释然。
“凭你们三个──”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实力遭到质疑齐绮琪挑起眉头来,雪麒麟连忙改口解释说:
“我不是说你很弱鸡咩!就是……呃,你看两拳难敌四手啊,要是人家待会派过一百几十人,你要咋办咩?”
“随行的还有开封派来保护谢南风的人啦。是一间挺有名的镖局,有十来个人,加上我们应该足够了。”
总觉得止不住担心,雪麒麟的眉头皱成一团,但是齐绮琪确实已经充分考虑过了。也不是说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再挑就有鸡蛋里挑骨头的嫌疑了,雪麒麟也只好沉默不语,算是默许了这件事。
“而且,这是水妹妹自己要求要去的。”
“小云她?”
雪麒麟这下子真的惊讶得不自己了。
接着,她为此陷入新一轮的沉思之中,思索着水云儿是出于什么理由自告奋勇。
“──嗯!我今天还没有地方睡啦。”
齐绮琪突然点了点头,以认真的神情提出这一件事。这就好像东拉西扯出一堆自己处境的可怜之处,最后等着善心的听众咬饵一样的感觉。
“嗄?”雪麒麟满脸呆然。
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呢?是真的无处可以安顿吗?天璇宫在洛阳有不少产业,齐绮琪爱睡哪就睡哪,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发生天璇宫宫主在洛阳流落街头的事情。
除非──
“你该不会……”
雪麒麟几乎是一脸古怪地抛出这几个字的。
“嗯,就是那个‘该不会’啦!就妥屈我们家小师祖今天晚上睡地板了咯。”
为什么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脑海浮现出这个问题,雪麒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转身就跑走了。
“诶,麒麟!你去哪啦!”
齐绮琪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
雪麒麟没有搭理她,一对纤腿撒得快飞。她要回去锁上自己的房间,防火防盗防齐绮琪。
可惜,徒劳无功。
没办法,谁叫齐绮琪怕寂寞呢。
“──你给我睡地板啦!”
是日晚上雪麒麟房间里还是传出这样子的娇喝声,还响起一阵乱七八槽的打闹声,而雪麒麟只是对因而被惊扰到,前来察看情况的冢若幽解释说“家姐来寄住一天”并道了歉,勉强把整件事给搪塞过去。
*
乌云密布的晚上。
挂在院门上的陈旧灯笼伴随着虫鸣摇曳着火光。
宛如门神般,门前站着两位中年男人,借着幽暗的灯火四处眺望,却连连不远处破落民房的轮廓都难以分辩出来,环境相当昏暗。
这是位于洛阳十里外一条小村庄里的客栈。
村庄虽然距离洛阳城不远,但由于不靠近主要的官道,外人罕至,村里也只有唯一一间小客栈──说是客栈其实也不过是民房改造而成,在门外挂上某某客栈几个字的小客栈罢了──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空荡的状况,只是偶尔会有因为各种原因而造访村落的旅者、商人等入住,尽管它只坐拥寥寥数个房间。
而这些房间今天居然都迎来了客人。
站在门前的这一对中年男人就是其中两名客人──严格来说,客人只有一位,其他入住的人都是他的随从。
中年男人们都穿着绣有暗纹的同款绸衫,腰佩大刀,显然就是护卫之类的角色。
他们此时正在站岗,眼观六路,俨然尽忠职守的样子,但实际上除了偶尔飞过的恼人蚊虫外,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严哥儿,你说咱们为什么有大路不走,偏要走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呢?”
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岗,其中一名满面胡须的大汉有点疲倦地长出口气,将脑上的淡青色武士巾往后一推,侧望着自己的同伴开口抱怨说。
他不但长相威猛,而且声若洪声,但是说出的话未免就有点太小家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