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提的是,虽然女孩的感知范围足够地大,但是敏锐的程度却不甚足够,只能很模糊地辨别出数十位身怀灵气之人在庄园之中。
有些在固定的位置上动也不动,也有一些在四处游戈。
“数量不少咩……”
雪麒麟大失所料,没想过墨家还会有除墨未央以外的机关师存在。
不过一旦细想,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墨家潜伏已久,现阶段跃至明面的力量往往都是冰山一角──就算不是,那肯定也不是全部。
如此一来,有其他机关师也就不足为奇了。
“怎么办?”贝小路再次询问。
“潜进去呗。”
雪麒麟挑着眉毛回答。
不知道庄园里有多少危险──机关的分布以及威力,还有机关师的实力和数量,她都不清楚,贸然潜进一个充满未知的地方无异于深入虎穴,但是她却没有铩羽而归的打算。
今天没有。
想要赶快解决夏府事件的心情,叫她一阵焦躁烦闷,尤其是想到想要放弃自己的夏雪,她心里就会作出“不能在这里忘而却步!”这样子的呐喊。
尽管真相不一定就在庄园之中,但具备了很大的可能性,仅是如此就足够让她以身涉险。
不过,贝小路并没有这样子的理由。
“小路,接下来我一个人去吧。”
雪麒麟不想牵连贝小路太多,于是有了这一番话。
贝小路听了猛地扭头瞪了过来,不过表情却显得呆滞。雪麒麟以为她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扬手在她眼前挥动试探时,却被她一掌拍开。
“你有毛病吧?”贝小路恶人先告状,“你真以为自己是姑奶奶了?老娘在吃饭,你突然冲了进来,硬要老娘带路,现在到了地方却让老娘滚蛋?你以为老娘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跑腿儿?”
贝小路有点生气的样子,吃力地压抑的音量里确切地带着怒气。
“可是,这不是情况有变咩?”
自觉不是的雪麒麟脸微微泛红,尴尬地挠着后脑勺如此辩解。
“反正老娘也要去。”贝小路语气有点冲,“老娘好歹也是大天境。你走了狗屎运成了宗师,就小瞧老娘了?雪麒麟,你不是吧?”
“哎……”
雪麒麟无言以对。
诚然,贝小路已是大天境,拥有的实力不容小覤,如果真的以危险为由让她就此退去,未免就真的有点小瞧对方的意思了。
而且,两人早有一起调查的约定。
其实她也是不放心我自己一个去吧?雪麒麟如此想道,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
但在下一瞬间,她便咧嘴笑了起来,挥舞拳头振奋士气。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咩。那就一起把这里弄个底朝天咯!”
有同伴的感觉真好,雪麒麟感觉不好在担心背后受袭了。
“这才差不多。”
贝小路哼了一声,抱着胸频频点头。
看见她的可爱举动,雪麒麟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随即又换上严肃的表情。
“我来不想打草惊蛇,想办法潜进去吧。”
“你应该可以感知到机关师?”
贝小路在略加思考后便丢出这个问题。
“可以,问题是那些机关陷阱。”雪麒麟不悦地啐了一声,“那些东西在启动前可是毫无预兆,在墨家秘殿里的经历应该已经很清楚告诉你这一点。”
“啧,又是那些玩意儿。”
似乎是想起了在墨家秘殿里惨遭机关兵器所伤,并感到丢脸一般,贝小路以夹杂着些许难以为色的面色,重重地砸响了嘴巴。
“只能小心行事了咩。”雪麒麟尝试活跃气氛,假装从容地打趣说,“嘿,看来检证体重和身材的时候到了咯。”
“那肯定是你比较重。”贝小路断言,“也肯定是你比较胖。”
看来就算是粗声粗气的她,也还是不失女人天性,相当在意身材的问题。
“那就走吧。”
雪麒麟眯起眼睛,自信地弯起嘴角,而贝小路则沉声响应。
远处的机关师似乎已经完成大门前两尊机关人形的检测工作。
目送着他回身返回庄园之中,雪麒麟弯曲双腿,小腿肚肌肉收缩紧绷,勾勒着优美的线条,然后在大门闭上的瞬间爆发其中的力量,女孩借由纯粹的体能如利矢弹射而出,越过了庄园的墙壁,落向一座状似仓库的建筑和庄园墙壁之间的草丛。
她没有落进草丛之中。
雪麒麟抓住一棵树木的枝桠,如钟摆般大幅转了一圈,借以转向飞往仓库的外墙,最后背贴着墙壁滑下,着地,整个过程只有极细微的声响产生。
跟在她身后的贝小路也照样施为。
“有巡逻。”
来到仓库的转角位置,雪麒麟探出小脸往大道上窥探出去。两名机关师打扮的人恰好在不远处路过,其中一人手持火把。
“打晕?”在旁边一起探出脑袋的贝小路问道。
丐帮代帮主凑得很近,掺杂着一丝酒气的醉人体香连同身体的温度轻易地传了过来,雪麒麟强忍住在那红润脸蛋上轻咬一口的冲动,正声地否定贝小路的提议。
“不,会被发现的咩。这里太大,我们需要时间。”
说着,雪麒麟伸手在自己的袖子里翻找着,很快就掏出一叠黑底蓝字的灵符。她递给贝小路一张,然后自己又拿了一张。
“这是用来干嘛的?”
贝小路看看灵符,又看看雪麒麟的小脸,好奇地如是问道。
“消音。”
把其余的灵符放回原处时,思维跳跃的雪麒麟觉得每次都要从袖子里拿出灵符有点麻烦,开始考虑是不是弄过用来存放灵符的绑脚方便以后取用。
“那么方便?”贝小路诧异地左右端详着那薄薄的一张纸,“这岂不是采花贼的最好作案工具?”
贝小路的思维也挺跳跃的。
“是是是。”
雪麒麟没好气夺去她手上的灵符,一下拍在她的额头上,捏着嗓子说:
“你喊呀,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发现咩!”
“真的假的?”
贝小路意外地没有反击,反而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喊破喉咙都没有人发现她。雪麒麟见状,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哎哟,蠢小路,我还没施法啦!”
雪麒麟又一手把灵符夺过来,然后抢在贝小路提出抗议前让她转身。
“要是你敢作弄老娘,老娘就把你卖青楼去。”
“好好好。”雪麒麟敷衍了几句。
贝小路犹豫一下才照做。
她的头发盘成单个团子髻,白皙纤幼的后颈几乎完全暴露出来,叫人有忍不住抚摸一番的念头。
可惜,雪麒麟没有任何不轨企图。
她把灵符像是贴膏药般贴在那雪白的肌肤上面,然后并拢右手食中两指,对着灵符凭空划了个圈,最后轻点在灵符之上。
灵符上面的纹路随即透出光芒,融进了贝小路的后颈之中,化为一个淡淡的苍蓝色印记。
“这其实是奴隶法术,被刻印之后就会对我言听计从了。”
恶作剧之心顿起,雪麒麟奸笑着啧啧啧几声,轻佻地拂过贝小路柔嫩的脸蛋,却只换来后者一个“你很无聊耶!”的白眼。
这意味着贝小路并不相信雪麒麟会加害自己。
虽然这份信任很值得高兴,但是也未免有没趣了一点,雪麒麟将嘴巴抿成倒三角形,碎碎念着“真没情趣,配合一下会死吗?”这样子的话,一边将另一张灵符贴在自己后颈,也在自己身上印上了“消音术式”。
贝小路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消音术式已经启动,在她体表形成了真空断层,声音传不出来,雪麒麟完全听不见她的说话。
当然,刚才她的玩笑话贝小路也是听不见的。
雪麒麟指了指自己的手,示意对方伸出手来,贝小路不解的歪头,但仍然皱眉照办。
“这样才能听见我的说话啦!”
牵起贝小路的手,待两人体表的断层连在一起,构成了声音的通道后,雪麒麟才解释这个举动的原因。
“你奶奶个熊,吓老娘一跳,老娘还以为你有什么癖好呢。”
正诧异于雪麒麟突然牵起自己的手的贝小路这才恍然过来,垮着肩膀吁出口气。
有着自知之明的雪麒麟面色却不自然地古怪起来,如果贝小路知道自己真有那方面的癖好,恐怕就没有心情如此揶揄自己了。
雪麒麟轻咳一声,再探头探脑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我们先看看这座仓库吧。”
外面巡逻的人已经远离,雪麒麟牵着贝小路跑了出去。
两人放轻脚步一阵小跑,绕向身旁仓库的正门处。这座仓库体积巨大,约莫有两层楼高,全密封的设计,几乎没有通风的地方,而唯一可以进入的大门却挂着一个黑色大锁。
“你会开锁吗?”贝小路问。
“你会?”雪麒麟反问。
“可以试试。”
贝小路上下左右地打量了大锁几眼,沉吟着“这好像不是机关锁……”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小针。
“你行不行呀?”雪麒麟傻眼地望着那根针,“用针开锁,你哪里来的大盗吗?”
“给老娘闭嘴吧,老娘懂开锁时,你还在包尿布呢。”
贝小路趾高气昂,蔑视地撇了雪麒麟一眼。
说完,她就蹲下身子将那根针插进锁孔之中,凑耳贴在锁头上面凝神倾听着里面的动静,看起来很专业地开始上挑右拨起来。
一会儿,锁头就咔嚓一声开了。
──真开了?
在雪麒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贝小路不屑地哼了一声,两个鼻孔好像一直在吐着气般把锁头移开,拍了拍双手掸去为灰尘,结果立刻又极其顷重地开始推大门。
雪麒麟不明白她刚才掸尘的意思,那会是大功告成的意思吗?
大门缓缓地打开,最终露出如世界裂痕的漆黑门缝。站在那个只容许一个人通过的门缝前,贝小路不可一世地捏腰望向雪麒麟。
“──走吧!”
然后,她便消失在仓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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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出师不利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第一个仓库的偌大空间里,堆着一些看起来像是失败品的破铜烂铁,不仅是墨色重金,甚至连一块银子都看不见。
那似乎只是一个堆放废品的仓库罢了。
“果然重要的东西都不会放在那么外围的地方咩!”
走出仓库,把大锁重新挂上已经关好的大门上锁好,雪麒麟往更庄园更深处望去,发出这样子的慨叹。
“其实一开始看见这个锁,就基本能确定里面没有重要东西了啊……”她瞥向锁头说。
机关术是墨家擅长的领域。
以墨家的技术,要做出难以解开的机关锁并非难事,自然也不可能把存放重要东西的仓库以普通锁头锁上了,除了安全性问题外,更有一个门面的考虑在其中。
──自家有相应的产品,却不用在自家最重要的地方,这算是什么一回事?
“小不点,你的意思是说,要找个老娘开不了的锁,里面才有可能找到我们想找的东西?”
以为雪麒麟又在挖苦自己,贝小路语气不善地质问。
“锁越难开,里面的东西越重要,不是咩?”
雪麒麟姑且反问一句,贝小路想了想,觉得确实是有道理,最终释然过来。
“接下来?”
“找个你开不了的锁头吧。”
雪麒麟叹息一声。
在那之后,两人又查探了几座建筑。这几座建筑都属于比较外围的地带,而且锁都是普通的锁,贝小路没几下手脚就能够解开,里面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两位女孩只好手牵手继续深入。
她们一边回避着守备的力量,一边故技重施地探索着各式各样的建筑。
这座庄园似乎是外松内紧的守备布置,越往核心处靠近,巡逻的机关师就越多,其中还有一般的武者护院。
这些武者护院应该纯粹只是雇佣的关系。
其中知道这片地方究竟在铸造什么的人应该不多,但是武者里也不失见利早起之人,就算知道了是墨家的工坊,他们恐怕也不会多说什么。
在金钱面前,有些人的信仰相当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