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应天细雨绵绵(2)(1 / 1)

没多久,齐绮琪便端着一盆笨重的热水回来了。她叩咚地放下木盆,由声音可以听出那盆热水应该不轻。

嗯,那纤幼的身体里并不缺乏力量。

接下来,她开始张罗其他有用的物品。

少女轻车就熟地自雪麒麟的房间里找出各式各样她需要的东西,在衣柜之下的抽柜里扯出白布,打开某个矮柜的柜门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找出水袋,那如入无人之境的模样彷佛这个房间的主人是她一样。

“脱掉吧!”

齐绮琪抱着一堆东西走过来,一股脑地丢在雪麒麟的床上,捏着纤腰,不容置疑地如此命令道。

“脱、脱掉?”

雪麒麟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压着声音朝齐绮琪的背影问道:

“脱裤子吗?”

“要不是呢!真是的,难道还要我帮你脱吗?”

“这……”

雪麒麟困窘地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脸色红红地把裤子给退了下来,剩下包裹着臀部,已经被染红了好大一片的内裤。

女孩颤着手伸向两端,又忽然顿住。

“真的要吗?”她嚅嗫着问。

“雪麒麟,你不要婆婆妈妈啦!”

明显不是能够淡然处之,齐绮琪的脸颊也红得吓人,只是强装镇定而已。

“你以前不是光着身子在我房间乱跑的吗?”

“这、这不同说法呀!”

雪麒麟哭着一张丧脸,终于理解以前那些女孩子月事初到的时候,总是一脸尴尬的原因。

“哼,那你自己处理了!”

齐绮琪不耐烦地撇开了俏华的小脸

不得不说,那威胁确实正中了雪麒麟的软肋,她完全没有经验,根本就不知道要从何入手。

已经别无他法了。

她只能尽量不与齐绮琪的视线对上,一咬牙就迅速把内裤给脱了下来,往旁边一丢。

齐绮琪的眼角余光捕捉到她这个举动,正想瞪视过去出言斥责,却见到雪麒麟很难为情地捂住了脸,露出很诧异的表情。

雪麒麟平时没羞没躁的,脸皮好几丈厚,没想到她也有难为情至此的时候。

忽然地,齐绮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彷佛大仇得报般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但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帮对方处理那种问题,她才生起的喜悦顿时又消散一空。

“真是够了……”

齐绮琪轻啐一声,郁闷不已地开始帮雪麒麟作出处理。

在富有经验的齐绮琪帮助下,相应的应对措施很快就做好了,雪麒麟身上的血污被布抹干净,肚腹的不适也在用注满热水的水袋捂住后得到缓解。

她唯一不满的,是那一条包住臀部的白色长布。

那白布既沉又紧,包叠了好几层,相当不透气,闷得她皮肤发痒。她就算伸手去挠了挠屁股,也会因为布太厚而挠不着痒处。

待会搞个吸水的灵符贴着好了!雪麒麟撇了撇嘴巴。

她懂得法术,而吸水的灵符并不算十分高级的术式,自然有把握搞定。她甚至可以把术式以灵性加工过的线绣在内裤里。

从衣柜拿出新的衣服换上,她在梳妆镜转了一圈,只见屁股好像肿了一样好大的一团,开始怀疑齐绮琪是不是作弄自己了。

她从来没见过齐绮琪“那几天”时会是这样子的累赘模样。

不过,齐绮琪刚才可以说是救自己于危难之中,雪麒麟假如真的就此质疑对方,未免就太不厚道了,也不好意思这样做。

齐绮琪自然没有察觉到雪麒麟的恶劣想法。

与已经开始活踹乱跳的雪麒麟相比,她就显得有些精神不振,整个人无力地瘫靠在摇椅上,浑身都提不起力气。

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让本来理应熟识的流程变得相当沉重,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彷佛无限地延长,她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千年似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象过,原本帮人处理月事的问题会是如此地累人的。

眼见自己一大早就给齐绮琪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至少她认为是大麻烦──饶是雪麒麟也不禁感到些许愧疚。

“七大小姐,你喝茶。”

雪麒麟忍痛拿出羲和送的龙舌茶,彷佛每片茶叶都是自己的肉一样,咬牙咧嘴捻出小许,泡了一壶给齐绮琪倒了一杯,讨好地端到她的面前。

“嗯?”

齐绮琪先是看了看那淡绿色的清澄茶水,又看了看雪麒麟笑意盈盈的脸庞,才不情不愿地接下那个茶盏,一口气喝光。

舒畅地吁了口气后,她晃了晃空的茶盏。

明白她的意思,雪麒麟又提着茶壶给她倒满。

然后,她说着“我帮你捶捶肩哦!”绕到齐绮琪身后,殷勤地为她捏肩捶背,还做得挺得有模有样的。

“嗯哼。”

彷佛很享受雪麒麟的服务般,齐绮琪有些小得意地咪眯起了眼睛,嘴角不自觉地稍微勾起。

这其实也是难怪的吧。

平时也只有她给雪麒麟收拾烂摊子的份儿,雪麒麟给她捶肩送茶难直就是稀奇怪事。

每每她说自己累了,希望女孩有点表示时,那个喜欢侧躺在床上边看小说边吃零嘴的女孩也只会用脚丫子挠挠痒,“哦”一声示意自己知道,让她早点去睡。

不过,最近情况有点变化。

雪麒麟也不仅止于言语上,开始会用行动表示一些关心,而这大概是和她对自己隐瞒了那个秘密有关。

嗯,女孩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补偿的意思。

齐绮琪并不强求对方的赔罪,而且可能是因为早就有些许预感了,她在知道事实后也没有想象中惊讶。她能明白那个秘密确实难以说出口,体会到女孩的苦衷。

尽管如此,这也并不妨碍她自雪麒麟身上索求更多的关心。

──因为那种关心让她感到温暖。

可惜,这个当下的悠闲时光注定不能长久。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雪麒麟替自己捏着捏着肩、捶着捶着背,手神不知鬼不觉间移到自己大腿上时,楼下突然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那一瞬间,雪麒麟像是欲行不轨被撞破的歹徒般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在怕什么啦?”

看见女孩一惊一乍的,齐绮琪不太满意地挑起眉头,目光里流露出怀疑之色。

“讨厌鬼,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了?”

被她这么一问,雪麒麟立刻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一头还没有梳理,几乎及地的长发如帘般晃动着。

“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揩油的意思,也不是腿控咩!”

“……真的吗?”

虽然雪麒麟已经有说漏嘴的嫌疑,但是齐绮琪刚起来没多久,又忙活了好一阵子,齐绮琪没有注意到。

“真的真的。”

雪麒麟点头连连,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又不蠢,才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的确有点非份之想,更何况要怪就怪那一对曲线优美的长腿实在是白得刺目,可不能怪她按捺不住想摸一摸。

齐绮琪仍然半信半疑地审视着雪麒麟。

女孩知道对方可能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语漏洞,连忙扯开话题,故作不满地撇着嘴巴说:

“说起来是谁咩?这么早……”

雪麒麟探头越过齐绮琪的肩膀,看向楼梯处,真的有点好奇来者是谁。

她的房间基本上都不锁的,但是无论是齐绮琪、水云儿、宫天晴等这几位常客,推门前都会守规矩地先敲门,很少会有不问自进的情况。

但是,这个人却直接推门进来。

朝雪楼位于天璇宫深处,能够无声无息地潜进来的人,世间屈指可数。雪麒麟不担心会是不速之客,也没有刻意去感知来者气息,去辨认对方究竟是谁。

有时候,早有所料会让生活缺少很多惊喜。

齐绮琪似乎也有点好奇来者的身份,直盯着楼梯口瞧,却迟迟没有看见来者现身,结果雪麒麟却冷不防地望向阳台那边,没好气地皱起鼻子来。

“你干嘛有楼梯不走咩?”她说。

“咦?”

齐绮琪一时摸不着头脑,一下子望向雪麒麟,一下子望向阳台那边。

“我见你们都在楼上,就直接上来了呢。”

甜美的声音倏地响起。

那似笑非笑的口吻雪麒麟一贯地熟悉。

像是在踩着平行木一样,少女立于阳台的栏杆之上,自其中一端、被墙壁所遮的部分,走进了两人视野可及的范围──门框里面。

破晓的晨辉勾勒着丰满轮廓,发梢微卷间把稍圆的脸蛋修饰得更小更尖俏,明明身材玲珑浮凸,却偏偏拥有一副童颜,如此强烈的反差营造出某种致命的美感。

对于夏雪的解释,雪麒麟不予任何信任。

这位天璇宫执事长老不仅毒舌,还怀有不差于水云儿的恶趣味,她肯定是故意不走正路,想要作弄一下房里的人。

“夏姐姐!”

熟识夏雪的性格,多少也猜到个中原因的齐绮琪嗔怪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宫主妹妹也在呢。”

夏雪目光流转,向雪麒麟投以调侃的眼神。

“难不成,我们家的小师祖又强留宫主妹妹过夜了?”

乍听之下已经有点不妥,一旦仔细品味不难听出其中隐含某种暗示。雪麒麟立刻翻起了白眼,脸皮薄的齐绮琪更是忍不住脸红起来。

“你胡说什么呢?”

“呵,谁知道呢……”

夏雪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发尾,转身往房间这边踏出一步。她明明踩在了虚空处,整个人却像在水里一样,缓缓飘落地面。

才说完,她轻咦一声,视线倏地落在雪麒麟那个大得吓人的屁股上。

“我们的小师祖屁股肿了呢,该不会是……”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意味深远地吐出两三个字:

“失禁了?”

“你才失禁,你全家都失禁!”

雪麒麟气得左跳右跳,胡乱挥舞拳头。

夏雪理所当然地忽视了她的抗议,自顾自地走进房间里,大摇大摆地在桌子旁坐下。

接着,她翻起一个茶盛,用食指叩了叩桌面,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雪麒麟奉茶侍候了。

“你……”

雪麒麟恨得牙痒痒,心里一阵气闷,自然不会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也罢。”

夏雪笑了笑,不太在意的样子。

没想到,她的下一句话却是──

“宫主妹妹,早阵子,我们家小师祖来找我说,她不小心──”

“呀呀呀呀呀!”

顿觉不妙的雪麒麟慌忙地摆起手来,挡在夏雪和齐绮琪之间。后者不明所以地歪起头,用怀疑的目光望向雪麒麟。

雪麒麟没有理她,搓揉着手掌陪笑着说:

“小雪呀,过门都是客嘛!当自己房里就行,喝茶吗?这可是小和送我的上好茶叶泡的,你要试试吗?”

她殷勤主动得可怕,惹得齐绮琪心里不太痛快。

雪麒麟没有注意到某个问题正在蕴酿,也没看见齐绮琪气呼呼地鼓起的双颊,只顾着提着茶壶给夏雪倒茶。

“谢谢小师祖。”

夏雪笑眯眯地回礼,没有把早前雪麒麟把正殿几个花瓶弄坏了的事透露给齐绮琪知道。

她端起茶盏地浅呷一口,脸上一派悠然的笑容,彷佛一切都理所当然似的。

对此,雪麒麟既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隐隐也有点不忿。

总有一天,我要打她屁股打到她跪地求饶!

女孩在心里放出狠话,至于能不能实现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了,夏姐姐是有事要找麒麟吗?”

齐绮琪突然问道,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闻言,雪麒麟这才拍拍额头,向夏雪投以疑惑的眼神。

“就是咩,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呀!找我有事吗?”

“呵,这话就不好听了。”夏雪口吻嘲讽,“我可不像某只闲云野鹤那么不忙。”

于雪麒麟而言,相对于朝晚都见的齐绮琪,夏雪确实算得上稀客。

这不是说她们关系疏远,实际上她们的关系并不差。

只是夏雪一向宫务繁忙,不下于工作狂叶震和一宫之主齐绮琪,又住在西峰,很少会来到朝雪楼作客,而齐绮琪则有先天的地利优势。

“是是是,我就是个大闲人,专门白吃白喝的,每天日上三竽才起床。”

“你知道就好。”

夏雪如此说着,又端起茶盏呷了口茶。龙舌茶名不虚传,她的双眸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型,很享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