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玑的身影从视野里消失后,宫天晴才收回同情的目光,转向正在把随便束好的头发挽到胸前的雪麒麟。
雪麒麟的头发很长,即使已经挽到身前,依旧触及地面,而且又亮丽顺滑,让宫天晴好一阵羡慕。
“小师祖,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没事!小玑这家伙太调皮了,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
见雪麒麟一副长辈作派,宫天晴不由自主地呢喃出声:
“可是,小师祖你也差不多啊……”
“呀──小晴,你说什么?”
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般,雪麒麟直眨眼睛。
宫天晴见状便立刻双手捂嘴,瞪着眼睛猛摇头。然后彷佛是想要转移话题似的,她迟疑地询问:
“小师祖有话要跟我说?”
“是呀,不过我们先梳洗一下咩。”
雪麒麟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
“早上起床还是得洗个脸呀!你说是咩?”
“哦……那、那我去准备?”
即使有点好奇雪麒麟有什么话跟自己说,宫天晴依然将别人的想法放在优先的位置。
“噢,那就麻烦小晴你咯。”
应答一声“好的”后,原本跪在床上的宫天晴终于爬下床,将秀气小巧的脚掌套进绣花鞋里,然后便独自离开房间张罗梳洗用品和清水。
不过,她刚走出院子,马上就迎面碰见两位侍女。
她们各自抱着一套梳洗用品和一盆清水,似乎正打算送到宫天晴所住的院子去。在细问之下,宫天晴才知道是水云儿吩咐侍女送来的。
大概是从天玑口中得知宫天晴和雪麒麟已经起床,所以才特地吩咐侍女准备的吧。
水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周到呢……宫天晴忽然有点失落,觉得自己好像被水云儿抢去了工作一般,毕竟雪麒麟在收水云儿为徒之前,起居一直都是由她负责照顾的。
一边胡思乱想着,宫天晴引领侍女们回到房间。
待她们放下东西离开房间后,两人才开始梳洗。
她们洗了个脸,换上干净的衣服。
由于宫天晴的衣服都留在了宫家,她只好借穿雪麒麟的衣服。幸好,她们的体形身材差距并不大,没有因此造成衣服过于不合身的问题。
完成梳洗后,雪麒麟径自坐在梳妆台前,然后让宫天晴帮她梳头。
宫天晴很熟练,动作行云流水。雪麒麟原本披散的头发不消一会儿便在她的巧手下,扎盘成对称地分置在脑袋左右的团子马尾。
宫天晴梳的团子总是稍稍显低,也算得上是一种特色。
再三端详雪麒麟的发形,确定没有什么大毛病后,宫天晴才把梳子放下,满是期待地问道:
“小师祖,你觉得怎么样?”
她没有什么底气,总觉得雪麒麟会不满意。
听见她的问题,雪麒麟先摸了摸两边的团子,然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完美!”
“那就好了!”
宫天晴按着胸口,如释重负地长呼口气。
“小晴啊……”
雪麒麟朝宫天晴投以复杂的目光,似乎想说些什么。
“嗯?”
宫天晴歪着头发出疑惑的声音,随即忽然想起对方曾经说过的话,忍不住问道:
“小、小师祖,你是不是有话想芍我说呀?”
雪麒麟简短地回答“是呀”,但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透露出来,反而突兀地站起身子,按着宫天晴的肩膀,让她坐在梳妆桌前。
“小师祖?”
宫天晴眼里流露出不解之色,结果雪麒麟却拿起梳子递给了她。
“小晴,你也准备一下咩,待会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哦哦……好的。”宫天晴呆愣地接过梳子,“我们去哪呢?”
“你家。”
“我家?”
宫天晴没有反应过来,讷讷地如此反问。直至雪麒麟回答“没错”后,她才如梦初醒,将眼睛瞪得斗大。
“咦咦咦,小小小小师祖,你要去我家吗?”
“是呀,我要去宫家一趟咩……”雪麒麟有点坏心地打趣道:“你怎么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难道是不欢迎我咩?哎,没想到──”
“不是的!”
宫天晴激动地大喊否定。
似乎有点意外宫天晴竟然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雪麒麟眨了眨明黄色的双眸,然后轻笑了一下。
“哟哟哟,我们家的小晴还是会用喊的嘛。”
经雪麒麟这么一说,宫天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量,顿时失去了难得的气势,又垂下了头。
“我怎么会不欢迎小师祖呢……”宫天晴绞着手指,弱声弱气地说:“更何况,欢不欢迎也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不知为何,雪麒麟叹了口气。混杂在叹息里的,是失望和怜惜。
接着,以“其实是这样的啦……”作为开场白,雪麒麟将裁缝误诊一事据以实告。
宫天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她感到莫名其妙,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平静,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当她听见雪麒麟说能够治好纠缠了宫天阳十多载岁月的病,却猛地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直盯着雪麒麟瞧。
“哎,你这是不相信我嘛?”
雪麒麟面露沮丧。
“不不不不是……可是可是……这……”
宫天晴有点语无论次,明显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她连着深呼吸好几次,惊讶的心情才得以稍稍平伏。
“真的吗?小师祖,真可以治好我弟弟?”
话语里没有流露出一丝期待。
“当然是真的呀。”雪麒麟娇俏地皱皱鼻子,“我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是也会分那些事可以拿来开玩笑,那些事不能。”
“我我我不是怀疑小师祖在作弄自己,只是……”宫天晴声音变得细若蚊鸣,“有点惊讶而已。”
宫天晴呆呆地盯住地板,思绪突然完全停滞。
不经意间,苦涩在她脸上浮现。
“所以,我又变得没用了吗?”
回过神时,话语已经冲口而出了。
下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闭上嘴巴,驱散脸上的苦涩,彷佛她什么都没有流露过般,唯独眼睛仍留着刚才的感情痕迹。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掩饰那股由羡慕和愁苦交织而成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