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宫小师祖雪麒麟的辈分是现存的天璇宫弟子里最大的，特别非常尊贵无比──哪怕她一直表现亲和，仍然没有天璇宫弟子敢亵渎她，而且别看齐宫主似乎经常对小师祖多加劝戒──责备──但这是她的专利，要是换成旁人说她坏话，她肯定一个侮辱师祖的罪名就把那个不识趣的人给办了。

话说回来，那一向率性的小师祖确实有时给人妄为的印像，但并不无理取闹，所以“小祖宗”这个略显亲昵和孩子气的绰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不能说不合适。

“所以就叫你小声点呀！”

司马康没好气地瞪了钱多多一眼，又给了他一拳。“好好好。”钱多多百般无奈地答着，算是承认自己的错误。

“妄议小师祖不好吧？”

钱多多加以责怪，而王宏则不以为然地反问：

“齐宫主我们也议了，为什么小师祖就不能议呢？”

“那我们为什么要压低声音呢？”钱多多哭笑不得。

“这我倒是撑多哥儿。齐宫主不介意别人议论她，但可介意别人议论小师祖了。早阵子不是有几个人说小师祖怎么怎么的吗？现在都没有见着人了。”

司马康难得站在钱多多的身边，奈何钱多多却“一腿把他给伸开了”。

“那是被内务房派出去办事了。齐宫主一向宽容，怎么可能真把人给办了呢？那几个人又不是说得很严重，只是觉得小师祖有点不成体统罢了。”钱多多没好气地说。

“老实说，其实喜欢小师祖的内门弟子并不少。”

司马康眼珠转呀转，贼头贼脑地说：

“毕竟，她没有什么架子。虽然很少见到她，不过有时遇上也会和其他弟子说上几句话，和柳大长老那种倚老卖老的家伙完全两个概念。”

“康，慎言。”

柳承宗虽然仍然挂着长老名头，但一切实职都被撤去。

很多人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钱多多知道他是因为得罪了小师祖才落得如此下场，也知道小师祖很不喜欢听见这个名字。

司马康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一时之间显得失措。

不过，见钱多多面色沉重，他也知道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于是闭上嘴巴不作声。

气氛有点尴尬起来。

王宏有点不太自然，左看看钱多多右看看司马康，也没有说话，反倒是天真澜漫的南宫冥夜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雪姐姐的确也长得很漂亮。”

“咦？”

较年长的三人稍微花了点时间，才理解到这是刚才话题的接续。

“是吧是吧！”司马康立刻借此下台，大幅探前身体搭上南宫冥夜的肩膀，兴奋地说道，“小冥夜这眼光果然够高！”

南宫冥夜不领情，双手搭上司马康的手腕将之搬开。

“姐姐说，不能随便跟你勾肩搭背，说你太轻佻了。”

“什么？”司马康如遭重创，捂住胸口往后故作颓败地坐回原处，“南宫姑娘竟然这么说？”

看见他如此作熊，钱多多和王宏都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不过，康哥儿倒是提醒了我。”

王宏摸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疑难般“嗯……”地沉吟着。

“可能是我们不常见到小师祖吧……她有时表现得孩子气，身份却尊贵得我们不敢有非份之想，所以我们都下意识忽略了她长得十分出落的这一点啊……”

像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物般，王宏的语气透着些许遗憾。

“岂不是嘛！”

司马康高声一喊，弹响了手指。他再次前凑身体，压着声音与几人说起悄悄话来。

“你们想想啊。小师祖的身材虽然娇小，但是比例不比任何人要差，反而匀称得适到好处，那曲线……啧啧，根本就没有一丝稚气，完全就一缩小版的少女模样。而且那张可以一手盖住的小脸蛋又十分精致，但不像齐宫主那般过于俏华逼人，又不像水师姐那般少了些许明艳，满溢着自然的灵气，性格活泼又充满元气，既有邻家小妹的感觉，又有种微妙的神秘感，声音也相当清灵娇脆。尤其是那双清澄明亮的眸子，好像会说话一样灵动不己！可爱之余不失美丽，美丽之余又不缺少小妩媚！同时兼顾女孩和少女的韵味，实在是不可多得呀！”

司马康连珠弹发地吐出一段大话，如果给他一个演讲台，他说不定就跑上去高谈阔论一番。

但是，他的论调里并没有多少夸张成分，听着听着钱多多就很容易联想到小师祖的那里去，没有一丝言过其实之感，不禁让人呢喃出“确实”两个字。

事实上，经他这么一说，钱多多终于发现原来自家那位小师祖也是不输齐宫主、水师姐和夏长老的小美女。

顺带一提，小是指体型，而不是形容漂亮的程度。

或许，他其实一早就发现了，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而下意识忽略过去，就正如人不会觉得自己的姐姐和妹妹有多么的漂亮一样。

“康哥儿，小师祖应该还是单身吧？”

王宏贼笑着，用肘子顶了顶司马康，以怂恿的口吻提醒他说。

“我当然知道啊……”

“可是，那可是小师祖呀……”

司马康耷拉着脑袋，沮丧失落地叹了口气。钱多多迟疑着该不该安慰他，但最终还是不敢置信地问：

“康兄，你该不会真想……追求小师祖吧？”

“我倒也想。”

司马康用“你在找事儿吧？”的眼神撇了钱多多一眼。

“我想雪姐姐要是真喜欢上你，应该不会介意什么境界呀、身份呀之类的啦。”

南宫冥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引得司马康低头沉思起来。

他该不会真的是喜欢上小师祖了吧？

虽然也大抵同意南宫冥夜的说法，但是毕竟身份差距太大，其中还牵扯很多因素，钱多多更听闻道一教的师祖紫玄子对自家的小师祖有意思，据说还多番追求过的样子。

他认为司马康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追求小师祖的话，不仅会遇上各种问题，很可能还会惹得一身大麻烦。

如此一来，他就有必要劝对方三思而后行了。

就在他想开口忠告对方时，课室冷不防响起一阵哗然之声，紧随其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整个空间顿时吵杂起来。

“怎么了？”王宏愕然地左顾右盼。

他突然“咦”了一声，双眼猛地放光地定在课室门口处。

钱多多一探究竟，视线扫过了南宫冥夜之际，发现他不知道为什么僵住了身体，额头一下子冒出了很多冷汗，绷紧了身体端正坐姿。

“是……是姐姐。”

他一顿一顿地扭头近向钱多多的视线，语气僵硬地如此说道。

“南宫师姐？”

他看都没看，怎么知道是他姐姐来了？难道这姊弟俩还心有灵犀的？钱多多大感愕然，随即又听见司马康既惊又喜地说：

“哎哎哎，这两位竟然也来听课了？”

好奇促使钱多多尽快把视线投向异象之源，果不其然地看见一抹暗紫色的身影，正是南宫冥夜的姐姐，齐宫主座下的第二名弟子南宫冥冥。

这位满身都是千金小姐气质的典雅姑娘正在有礼地一一应着同门们的招呼，但她的视线不时落到南宫冥夜身上，颇有一种在竖视他有没有作怪的意思。

知道这一对姐弟表面像对冤家似的，实际上相亲相爱有加，钱多多感到一阵阵窝心，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南宫冥夜以为他是在说自己没用，噘着嘴巴怒瞪钱多多，就举起拳头要打他。

未料，男孩的这个举动被自己姐姐精准地捕捉到。

南宫冥冥对周边的同门道歉说自己有事要先失陪后，一个眨眼就来到了南宫冥夜的身前。

“南宫冥夜，你要死了！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她蹙着眉头娇声怒斥。

南宫冥夜顿时缩回高举的手，像是个小受气包般缩着脖子，肩着嘴讷讷地说道：

“姐姐，我错了。谁叫他笑我嘛……”

“也不许打人！晓以道理才是正道！知道吗？”

“知道了……”

南宫冥夜把头缩得更低了，然后南宫冥冥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彷佛受了天下的委屈般，立刻就犯了天底下所有姐姐的通病，在一声叹气后就放柔声线说：

“姐姐也没有生气，但姐姐不在你的身边你也得慎言慎行，以免招致什么麻烦，姐姐不可能总守在你守边啊……”

南宫冥夜呆呆地抬头，眨着泪眼汪汪的双眸。

“姐姐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

南宫冥冥在自己弟弟面前跪下身子，隔着桌子抱了抱男孩，抚着他的头予以安慰。

两人上演的亲情戏码实在腻得有点肉麻，连钱多多都不太看得下去，干咳了两声连开视线，王宏和司马康更是懵在一旁，露出又羡又恨的表情。

他们羡慕的十有八九是南宫冥夜有如此漂亮的姐姐，能够合理合情合法地揩油这一点，而恨的自然也是这一点。这两人内心肯定有一种把南宫冥夜一脚踹开，取代他埋首在南宫冥冥怀抱的强烈冲动。

“──钱哥哥。”

如流水般的清柔唤声突然从头顶降上。

“嗯？”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钱多多抬头一看，预料中的水色身影印入眼底。

或许刚才是被人群遮住，从自己所在的位置无法看见吧，钱多多肯定不会等到现在才发现水云儿的存在。

一头掺着水色的白发富有特色，清柔的气质沁人心肺，清丽绝伦的脸容虽不惊艳，但依然教人移不开眼睛。

像小溪流水一样的少女。

这名带着传奇色彩的少女今天没有看着私服，反而一身整理的天璇宫派服。作为个人特色，她线条姣好的双腿被一对白色过膝袜子紧紧包裹着，裙摆与袜管间所露出的大腿部分肌肤雪白得有点晃眼，惹得钱多多难以自禁地看多了两眼。

水云儿似乎注意到了，但也体谅地没有追究，深得大体，但这不妨碍钱多多自顾自地感到难堪。

钱多多摆出尴尬的笑容，先是歉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又支支吾吾起来。

“呃……水师──水妹妹。”

他原本想喊对方“水师姐”，但想到水云儿多加要求自己喊她“水妹妹”便连忙改了口。

按照真正辈分，钱多多应该喊水姐姐为水师叔祖才对，但见于各种考量，齐绮琪以特例来处理，把水云儿的辈分放在与宫天晴同辈上，于是钱多多喊他做“水师姐”才是最为妥当。

然而，水云儿似乎一直都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很低。

她曾说过不好意思喊早自己入门许久的钱多多做“钱师弟”，但是喊“钱师兄”又会乱了辈分，便提议不如按照岁数以“兄弟相妹”的称呼来相称。

钱多多一开始没有同意，后来抵不住水云儿多次提出──那轻轻柔柔的说话方式确实很难让人拒绝──最终也只能无奈答应。

于是，就有了刚才一幕的出现。

幸好，水云儿不仅是对他如此，对其他人也是如此，否则恐怕又得换来司马康和王宏的好一番调笑挖苦了。

“水妹妹倒是稀客，今天也来听课？”

水云儿身为小师祖的入室弟子，按理来说是不需要来上课的。

实际上，她的确很少出现在课室之中，据说这是因为她有小师祖的亲自教导，本身也早就掌握了这些课堂上所教的知识，所以就不再浪费时间于此，去到自学一些更为深奥的知识。

有见及此，对于水云儿今天竟然罕见地出现在这里，钱多多是真心觉得惊讶的。

“是哦，不过好像有点来晚了呐……”水云儿环顾了课室一下，困惑地笑了笑，“没想到夏姐姐的课竟然会如此受欢迎，我也是失算了呢。”

“水姐姐也来了！”南宫冥夜双眼亮了起来，连忙卖乖地提出，“水姐姐，不如我的位置让你？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坐后面也没有关系。”

南宫冥冥见自己的弟弟竟然也懂得礼让，大感欣慰地点着头，“嗯嗯”地抹了抹眼角的感动泪水。

“冥夜，真乖。你就跟姐姐坐到后面去吧。”

“哎，我想跟黄瑶姐姐坐耶！”

南宫冥夜撇着嘴巴说，显然在贯彻“家花哪有野花香”的价值观。

对此，南宫冥冥不快地蹙起了眉头，伸手就想揪自己弟弟的耳朵，但在那之前水云儿却弯身揉了揉南宫冥夜的脑袋。

“南宫弟弟真乖，不过水姐姐是长辈，可不能要你让坐呐。”她轻笑着说。

水色少女这下子算是完美演译了让人如沐春风的方法，看得司马康和王宏都享受地眯起眼睛，喃喃地说着“真想娶她为妻”这样子的话。

“王宏，你的夏长老呢？”

“康哥儿，你这就不对了。你刚才不是还尽说小师祖的好吗？”

大概是同性相斥吧，说着同样话语的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地互损对方。听见王宏的话，水云儿用诡异的眼神瞄了司马康一眼，司马康莫名其妙就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