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行九十九……？雪姑娘家中兄弟颇多，想必是来自一个大家族吧。”

这么离谱的自我介绍雪麒麟当然是胡扯出来的，然而绯夜夜却没有任何怀疑──不，就算有怀疑，她也不会表露在脸上吧。

“是咩，家里确实挺多人的。”

雪麒麟揉着鼻头，尴尬地回话。

何不是嘛，小七呀、小雪呀、小晴呀、小云呀……都是我的家人嘛！雪麒麟在心里暗自补充。

“妾身可以坐下吗？”

绯夜夜踏着小碎步走近，指着雪麒麟旁边的空椅子问道。

“哎，坐坐坐，当自己家里可以了！”

绯夜夜笑着“哦”了一声，盈盈地坐了下来。然后，她拿起麻包送进来，雪麒麟仍未动过的酒瓶，倒了两杯酒，并将其中一杯放到雪麒麟面前。

“雪姑娘，喝酒吧？”

“喝的喝的。”

雪麒麟立刻呷了口酒。

绯夜夜也端起酒盏，浅尝了一口酒，然后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怎么来着，脸色顿时泛红。

目睹整个过程的雪麒麟马上觉得浑身不对劲。

在青楼的房间里，坐了看起来不到十四岁的女孩，而且她们还在对饮，到底算什么一回事？

沉默再度造访这房间。

绯夜夜似乎对自己的工作并不太熟练，好几次张开了口，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默默在为雪麒麟倒酒。

至于雪麒麟则是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

她眼神闪烁，视线四处飘移，最终鬼使神差地落在绯夜夜的脚踝上。

因为坐姿而露出的半截小腿曲线柔美，圆润晶莹的脚踝骨看上去就像镶嵌在白玉上的一颗宝珠，很是吸引目光。

察觉到了雪麒麟的视线，而且见她还一副看得入神的样子，绯夜夜脸上的红晕变得更浓，彷佛随时都会滴出血来。

“那个……”

或许是实在被盯得不舒服了，绯夜夜弱弱地提醒雪麒麟。

“呀，哥咩哥咩！”

雪麒麟自知失礼，连忙道歉。结果不知为何惹得绯夜夜惊慌失措起来。

“抱歉，雪姑娘，妾身不是那种意思。”

她甚至还想起身，向雪麒麟行礼歉。大概是害怕得罪雪麒麟了吧，毕竟所有服务性行业都是以客为尊的。

她没有我想象中从容呀！恍然大悟的雪麒麟不容置疑地把绯夜夜按回椅上，放柔声线地说：

“呃……你也不用太拘紧咩！嗯──怎么说呢……当咱是朋友就可以了。”

“朋……友？”

彷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绯夜夜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十分惹人怜爱。

“谢谢雪姑娘谅解……”

稍作停顿后，她突然说出令雪麒麟意想不到的话。她说：

“我是第一次……接客的，所以……而且我也没想到竟然客人竟然会是一位姑娘。”

“是咩，第一次呀……”

雪麒麟突然想到，如果今天来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男人，那么眼前的女孩会不会就此失身了呢？实在是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小的女孩躺在男人身下的情形。

倏地，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雪麒麟不是圣人，世间可怜之人多得可以填满大海，她不会一一怜悯，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冷血无情，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事情若果真的发生在眼前，她还是会为之感到悲伤。

当然，感情与行为是两回事。

如果无法管到底，负起全数责任，那就打从一开始不要加以介入──这是雪麒麟的理念。

因为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做出不自量力的行为，其最后导致的结果可能是自招毁灭或是失去现有的事物。

嗯，因为一切都是有限的。

所以──

“你为什么会卖身咩？”

会问出这个问题，纯粹是鬼使神差。

绯夜夜张开了嘴巴，但是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她是不想说吧──雪麒麟刚想说“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咩”，绯夜夜却姗姗来迟般开了口。

“雪姑娘知道绯家吗？”

雪麒麟原本不知道绯家，但是刚才她从麻包口中听说过，知道了个大概。当然一切的大前提是，两人口中的绯家是同一个绯家。

“你是指洛阳首富？”

是的──应声的同时绯夜夜轻轻点头。

“我是绯家家主的……私生女。”

她没有再用妾身自称，大概在这一刻是真的把雪麒麟当成朋友看待吧。

“私生女？”

这就奇怪了，一个洛阳首富的千金──即使是私生女，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呢？难道是因为绯家家主有感私生女影响颜面，而不断对她加以迫害吗？无数推测从脑海中闪过，可是雪麒麟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因为绯家家主惧内。

“这姓绯的，是傻叉吗！简直就是世纪大怂蛋咩！”

当听完详情的一瞬间，雪麒麟气得用力拍桌。虽然雪麒麟也很怕齐绮琪，但是假如齐绮琪以此威迫她做出违背底线的事，她也绝不会妥协。

话说回来，幸好她并没有动用真气，否则这张大理石制的桌子恐怕就得报销了。

绯夜夜被震耳的拍桌声所吓到，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我并不是在说你……我只是骂你老爸咩！”

见自己吓到别人了，雪麒麟连忙解释一句。

“妾身知道的。”绯夜夜笑了笑，“雪姑娘感够为妾身生气，妾身很高兴。”

“哎哎哎，这种事人神共愤咩！放上贴吧，就是好一轮轰炸了！──对了，可以不要用妾身自称嘛……让我想到冥冥了。”

不知为何，一说起南宫冥冥，雪麒麟就不禁联想到齐绮琪，一想到齐绮琪，她就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抖。

“冥冥……是雪姑娘的哪位姐姐吗？”

“不是，是妹妹！”

雪麒麟几乎速答。老实说，给她姐姐定位的人太多了，只有南宫冥冥跟宫天晴不能让步，必须是妹妹。

“妹妹！那岂不是排名九十九以后？”

“嗯嗯，一百零一左右吧。”

雪麒麟随口答道。不过就算是皇宫里面那个大家族，也会有一百个兄弟姐妹吗？

“令尊还真厉害呀……”

看绯夜夜的震惊表情，好像已经是在奇怪雪麒麟的父亲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还好还好，就是能生，家里事情多着呢。”

“哦哦，应该很幸福吶……”

“还好还好，就是各种事情有点多，不过家里的人都挺……懂事的？”

说到这里，雪麒麟突然发觉绯夜夜脸上的表情有点苦涩，又有点羡慕。是想起自己的情况了吗？被亲生父亲卖到青楼，实在说不上是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