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一阵寒刺骨的触感直透入心，让她意识迅速凝聚，醒了过来。

齐绮琪刚睁开眼睛，明黄色的双眸就在眼前，清澄深邃。

灵气逼人的脸蛋咧嘴一笑，晶莹的贝齿映着光芒。

“小七，午安呀！”

雪麒麟打起招呼来，可是齐绮琪却没有理会，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触感与平时有所不同，冰冰的、湿湿的而且还有点沙粒感。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东西？

齐绮琪疑惑眼前的混蛋到底把什么东西糊在自己脸上之际──

“小七，你干嘛一脸傻傻的表情啊？看来还没睡醒啊！”

雪麒麟扬起恶作剧的笑容，然后一团白色的东西又朝齐绮琪的脸上袭来。

“等──唔！”

论修为雪麒麟是天璇宫之冠，远高于齐绮琪，后者自然躲不开。

先是冰凉的感觉，然后化为刺骨的寒意。那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有部分窜进齐绮琪的嘴巴，一瞬间化为冰冷的水。

是雪！

“你疯了吗！”

齐绮琪挣扎，猛地拨开了雪麒麟的手。一把坐起身的她边瞪着雪麒麟边拿衣袖抹去脸上的雪水。

“哎哎，别生气嘛！”

齐绮琪挑着眉头望着雪麒麟，这混蛋今天又发什么疯呀？

她这个小师祖今天竟然换上一套红色的裙装，衣裙的所有边缘都由毛茸茸的白毛封边。她不惧严寒露出了肩膀，裙子也短得很，小脚与脚丫子被红色的靴子套住，靴筒正面靠上的位置吊着两颗小巧的白色毛球。

这套裙装虽然特别，但是最让齐绮琪多看了几眼，就是雪麒麟那双红色的帽子。

那就像是个打不起精神的老人似的圆锥形帽子，软绵无力的趴在雪麒麟的头上，尖端那团毛球吊在雪麒麟的脸侧。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啊？”

看见她这个样子，齐绮琪早就因为惊讶而忘记了生气。

“这不是应节吗？今天可是大节日啊！”

“节日？什么节日？”

齐绮琪怔怔地反问，她搜遍了记忆也没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生日？”

“不是啦。”

“你成年的记念日？”

“……也不是。”

“那是什么日子？”

不知为何，雪麒麟双眼突然黯淡起来。那顶帽子好像也有所反应，尖端的毛球垂得更低了。

她怎么了？刚才还精神满满的，怎么问几句就摆出这种丧气的表情啊。齐绮琪眨着双眼，一头雾水。

“……你怎么了？”

迟疑了一下齐绮琪才张嘴问道。

“没事，我倒忘记了这个节日你们不知道……我太兴奋了。”

雪麒麟沮丧地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朝门口离去。

那背景有点孤独，齐绮琪不禁觉得她有点可怜，于心不忍。

“等等！到底是什么节日呀！”雪麒麟猛地转身直盯着她瞧，齐绮琪有点难以为情地微微错开视线，“我有点好奇。”

脸颊有点热。自己的脸皮还真簿啊……

说实在，她每天都因为派务而忘得焦头烂额，节日什么的她实在没多少机会去享受。

雪麒麟一说今天是大节日，倒让正好今天闲着的齐绮琪有点心动。

“还是小七对我好！”

如春暖花开，甜美的笑容在雪麒麟脸上绽放。

由衷地感到幸福的笑容。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糟了，这混蛋虽然为老不尊，可是真的长得可爱啊……

齐绮琪彷佛是觉得对方的笑容太过于炫目，而别开眼睛。她轻咳一声，“我只是有点好奇！一丁点好奇而已，而不是特地为了你哦。”

雪麒麟面色倏地古怪了一瞬间，但随即又摆出笑容。

“总之──”雪麒麟以像是期待了许久的怀念口吻高呼：“──MerryChristmas！”

“马……”雪麒麟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实在是拗口，齐绮琪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就是圣诞快乐啦！”

“圣诞？”

雪麒麟似乎很高兴，也没有计较齐绮琪略有扫兴之嫌的问题。

“就是今天这个节日的名字啊！”

齐绮琪再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到这到底是什么节日。

不过见到雪麒麟心情正好，齐绮琪也没有傻到继续问下去。

“好了，既然今天是圣诞节，我们不如放个烟花庆祝一下吧！”

“烟花？”

“来来来。”

雪麒麟走到房间的正中，齐绮琪好奇地站在一旁。

“看着咯！”

在齐绮琪的注视下，雪麒麟竖起了食指。然后，小巧的指头竟然喷出一小撮火苗。

不论再看几次，齐绮琪还是觉得雪麒麟那变戏法似的功法实在是不可思议。

“看好咯！”

火焰一瞬间抖动起来，化为两道焰流，互相纠缠，最终变成一个跟雪麒麟小巧的脑袋差不多大小的火球。

咻──火球像是被人从下方踢了一句，一飞冲天，打穿了齐绮琪的屋顶不断向上飞去。

最后，火球在半空中突然爆炸，化为焰花火雨四散。

红色的火屑轻轻飘散，为单调的天空增添了一份色彩。

齐绮琪为之失神。直至一块瓦片跌碎在她的跟前为止。

“雪、麒、麟！”

这家伙竟然把自己的房顶给打穿了！！！齐绮琪感受到自己额上有青筋在跃动。

“哈、哈、哈──”雪麒麟打着哈哈缓缓后退，“今天实在是太兴奋了……一时失察、一时失察。”

齐绮琪的双拳已经越握越坚，开始咯咯作响。

“别、别！我赔我赔！”

“你有钱吗？”齐绮琪怒极反笑。那是个徒具形式的笑容。

雪麒麟不知从那里掏出了个小荷包，她打开看了里面两眼，然后神色一滞。

“三两六文钱够吗？”

她露出讨好的笑容。

“去你的雪麒麟！这屋顶至少百两！”

“哇，二十一你这是敲我竹杠啊！”

“我敲你竹杠！那些瓦片至少有百年历史！块块都是无价之宝！”

接着，两人上演了一场你追我逐的戏码。

“别跑！”

“我不跑我就是傻瓜！”

这场戏的舞场未免有点小，她们就是围着一张桌子在转圈。

经过好一轮追逐后，雪麒麟这个半路子出家的武者已经气踹呼呼，而背后的齐绮琪依然龙精虎猛。

在齐绮琪刚把手掌搭上雪麒麟肩膀之际，雪麒麟顿感不妙，想要回身拨开对方的手掌。或许是动作太大了吧，雪麒麟左脚拌右脚，一下子失去重心向后跌倒。

“小心！”

齐绮琪伸手想去扶雪麒麟，

可是在这些危急关头，人总是有本能的。

雪麒麟无视齐绮琪的手，一下子抓住齐绮琪的衣服前襟。她这一下意识地用上真气，力量之猛把齐绮琪也给拉倒了。

碰的一声，两人同时跌倒。

好痛！

雪麒麟的后脑枕与地面发生亲密接触，痛得她泪水直冒。

然后──

右手传来温热的触感。

这是什么东西？馒头？

在看见那东西的真面目之后，雪麒麟长呼口气。

“什么嘛，原来只是肩头。”

美妙的触感让雪麒麟多捏了两上。

“什么叫做只是肩头？你到底摸够没有？”

对方不善的口吻让雪麒麟瞬间回神过来，连忙收回右手，同时说：

“抱歉抱歉！一时失察。”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齐绮琪是跪坐在她身上的，她现在正穿著素色的睡衣，活像现在的浴袍，一双洁白匀称的大腿就在从大开的下摆之间坦露出来，分置雪麒麟的两边。

啊啊！我的眼啊！

雪麒麟心中默念非礼勿视，不自然地地移开视线。

“咳咳……你该起来了。”

“你觉得我会吗？”齐绮琪露出危险的笑容，“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抓住你啊──”

接著，粉拳向著雪麒麟的頭急速落下，拳風獵獵。她連忙歪頭以毫釐之差避開。

小巧無比的拳頭竟陷進地板之中，雪麒麟还隐隐听见龟裂的声音，可見拳勁之大。

「不准躲！赔我房顶！」齐绮琪瞪圓雙目，怒斥一句。

「只有三两六文，你要不要？」

“那就──”

齐绮琪皮笑肉不笑地抽起了拳头。

这下子雪麒麟的火气也上来了，她左手一摸摸到某种东西。

是她的帽子。

“看招！”

雪麒麟大叫一声，然后将帽子套在齐绮琪的头上。

“什么东西！”

乘著齐绮琪慌张之际，雪麒麟一挺肚子，将齐绮琪掀番在地，瞬间逃之夭夭。

只是她一出门口，就撞见了宫天晴。

“啊！小师祖！”

“咦，小晴啊！你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啊──”

“雪麒麟！你给我站著！”

雪麒麟浑身一抖，连忙向宫天晴说：

“今天小师祖有事，明儿再找你玩啊！”

“咦？哦、哦，好。”

宫天晴怔了一下，雪麒麟对她笑了笑，然后再次迈开脚步。

“等等！小师祖！门外有人找你！”

“咦？”

雪麒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刚追出房门的齐绮琪似乎也因为这句话，而疑惑地挑起眉头。

警诫著站在房门的齐绮琪，雪麒麟弱弱地问：

“是谁啊？”

“不太清楚，那个人说小师祖你在他的店家订了点东西，指定今天运到的。”

难道是树到了？雪麒麟一阵惊喜，也不在意齐绮琪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一把就牵起齐绮琪的手。

“你……”

“赶快跟我来！东西到了！”

“什么东西呀！等──”

无视齐绮琪的抗议，雪麒麟拉著对方跑了起来。

＊

２

雪麒麟拉著齐绮琪直奔下山，来到天璇宫的大门前。

这里有一位中年人在守候，他的背后停了一辆四辕的大马车，由于被白布盖住，雪麒麟看不见上面放著什么东西。

“哎，李老板，东西找到了吗！”

“是的，雪姑娘，东西就在车上。”

“我验验货？”

“自然自然──”中年人站在不远处的强壮男人吩咐一声，“去，把布给掀开了。”

“你到底买了什么？”

齐绮琪在雪麒麟的耳边轻声问道。她吐出的热气，让雪麒麟有点痒痒的。

“你待會就知道。”

應該是李老板伙計的男人解開固定的繩子，把白布扯了下來。

“就是這種樹了！”

在馬車上橫躺著一棵樹，這棵樹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個有柄的圓錐體。葉子細長呈針狀。很高，至少有十五、六米。

“你買棵冷杉樹回來幹嘛？。”

“你待會就知道了。”

雪麒麟答也不回的應答一句。

“不知道雪姑娘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雪麒麟連連點頭。“對了，總共幾錢？”

“見雪姑娘是天璇宮的人，鄙人打了個折，折實一百兩。”

“不錯不錯！不貴不貴！”

雪麒麟滿意地道，然後大手一揮──

“小七，給錢！”

“什麼？”

齊綺琪雙眼一下子瞪大。

“怎麼要我付？”

“因為我寫的收貨人是你的名字啊！”

雪麒麟眨了眨眼，意外地回答。

“你……”

齊綺琪面色一黑，這傢伙才打破我的屋頂，現在竟然還要我付錢？

她很想說不付，可是──

“哦？天璇宮想賴帳嗎？”

齊綺琪挑起眉頭。站在一旁的李老板已經不再擺出客套的笑容。

“自然不會，不过怎么这么贵？”

一百两买棵树，真的超过了齐绮琪的心理承受能力。

“难道这位姑娘嫌贵？”

“贵与不贵，就看是不是物有所值嘛。”

“哈哈，这位姑娘也是精明人，李某就实话实说了，这棵树是雪姑娘两个月前订的，这种冷杉树只有在四川的高山才能找到，而且我们运回来还要保证它是活的，其中的难度应该不好说明了吧？”

“自然自然。”

齊綺琪從袖中掏出一張百兩銀票，皮笑肉不笑地交給了李老板。

按这李老板所说，这棵树只是百两已经算便宜了，而且真的賴數的话，絕對會損壞了天璇宮的名聲啊……

“那就謝謝了！”李老板重新擺出那副客套的笑容，“期待下次再合作啊！”

留下這句，他就坐上馬車駕座。他的伙計朝齊綺琪點了點頭後，便駕車走了。

待對方走遠之際，齊綺琪面上的笑容一下子瓦解。

“雪、麒──”

話聲戛然而止，雪麒麟不知何時不見了。

人呢？

齊綺琪環顧四周，最後視線落在上山的長階級中段的位置。

那裡有道白色的嬌小身影正扛著一棵粗壮的冷衫樹健步如飛，向山上奔去。

搞什麼啊？齊綺琪重重嘆了口氣，無奈地返回天璇宮。

＊

３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

当齐绮琪回到朝雪楼之后，就发现雪麒麟已经在院子把冷杉树立了起来。她不知道从那里拿来一些夜明珠，用绳子牵好，挂在冷杉树上。

“你到底在干嘛？”

齐绮琪看著放在一旁的奇怪东西，完全摸不著头绪。

“装饰啊！”

雪麒麟刚为冷杉树围上一条毛茸茸的白色“长绳”。

这绳子竖起无数毛丝，让齐绮琪无法准确判断出它的粗幼度。

“来，帮忙！”

雪麒麟将一堆乱七八槽的东西塞给了齐绮琪，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拿起一颗木制的大星星轻身跃起，将之套在冷杉的顶端。

齐绮琪看了看怀中的东西，这些东西有用绸布包好的方形小箱子，也有一些大小不一的珠子，但是不论何者，顶端也是牵有绳圈。

是用来挂到树上做装饰的吧？

“你还愣著什么！快入夜了，赶快挂啊！

雪麒麟的催促声传来，齐绮琪愣了一下，继而轻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

齐绮琪动身，将这些装饰挂上树去。

两人忙碌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些挂饰通通都挂在树上。

“呼，终于搞定了。”

雪麒麟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水，满意地叉起腰来。

齐绮琪抬头看向两人的杰作。

原本单调的一棵树挂满了果子般的装饰，变得色彩缤纷起来，莫名地讨喜。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圣诞树！”

什么东西？齐绮琪依旧不解，只是──

雪麒麟望著圣诞树的神色有一种莫名地感触，好像在怀念什么似的。

“下雪了啊！”

鹅毛似的细雪从天空轻轻飘落，落在树上，也落在她们身上。

天空是灰色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唯独眼前这棵树是彩色的。

“今年又是一个好圣诞呢！”

雪麒麟感叹地说，随口又咧嘴笑道：

“这么高兴，要不我再放个烟花呗？”

这家伙又想搞破坏？齐绮琪脸颊不自然地抽动起来，大叫说：

“雪麒麟，你还差我二百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