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稍早之前。
在雪麒麟离开后,水云儿马上卸去脸上所有表情。
她“哈”地叹了口气。
“小师父吗……”
像是咀嚼食物般,少女口中反刍着这三个字。
刚才她虽然在雪麒麟面前尽量表现得跟平时一样,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隔阂的。
然而,对方并没有发现她的口不对心,会是因为真的相信了自己已经打开了心扉呢?
──不想失去、伤害对方,却又不拿出真心。
矛盾。
而且卑鄙。
说不定,还是一种自欺欺人。
“对不起。”
她连在女孩面前说出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少女怔怔地直盯着琵琶瞧。
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不要忘记了。
忘记了那些失去──被夺去的重要事物。
自己有朝一日一定会孤独死于荒野之中吧,水云儿打从心底如此认为。
随着时间流动,心里泛起的波澜渐渐平伏。
水云儿起身,离开房间。
“剑冢……吗?”
少女站在院子之中,遥望远处的禁忌之地。
然后,她划开步伐。
*
一双眼睛潜藏阴影之中,无声无息地跟随少女的脚步。
视线紧紧地钉在眼前的水色身影之上。
“……难道又要去练武场吗?”
声音很小,只有其主人能勉强听见。
在他的监视之中,水云儿每天都会去练武场练武。
即便如此,他还是跟了上去。
他的师父交待,水云儿在的地方,他就得在。
跟着跟着,跟踪者发现他的目标并非走向练武场的方向。
“……她打算去那里?”
怀着这个疑问,他继续跟踪行动──不管他是不是想知道答案。
绕过中峰,水云儿正步向意料之外的地方。
“路不对劲!这条路是通往北峰的……”
在他们的计算之中,水云儿终有一日会去那里。
──可是并非现在。
换言之,意外出现了。
这个意外导致少女的行动偏离了他们的计划。
“不行,得赶快通知师父!”
跟踪者结束跟踪,全力赶往西峰。
*
“你说……水云儿去了剑冢?”
得到弟子回报的消息后,柳承宗在房里来回踱步起来。
她怎么就去剑冢了?柳承宗沉吟起来。
不论是什么原因,唯独能够肯定的,就只有水云儿的行动偏离了预想。
难道她偶然从某个地方得知了那段“过去”吗?
那段过去。
柳承宗自小拜入天璇宫,单论资历他比叶震还要高。
在他刚拜入天璇宫内门时,宗门曾经发生过一件事。
那真的近乎于灾难降临啊……事至今日,那时的境况柳承宗仍然历历在目。
当年的护冢长老某位弟子擅闯剑冢,不顾禁忌拔出了剑冢里的剑。
好死不死,那位弟子拔出的,偏偏还要是门派始祖的剑──天玑。
一把宗师遗剑。
谁都知道所谓的遗剑是邪道之物,即使其主人生前再如何正气,遗留下来的剑必定带有禁忌。
它们彷佛拥有自己的意识,狂暴而且极具攻击性,甚至能够操纵人心。
得到“天玑”的弟子理所当然地失去了自我,杀死了当时身为天境的护冢长老,重伤两位天境以及十数位地境。
而更可怕的是,该名弟子修为只是刚好地境罢了。
那么他的力量从何而来?
答案恐怕只有一个,就是从“天璇”而来。
不断苦化的情况终于惊动了正在闭关的天璇宫宗师──齐归元,迫使他提早出关。
然而,齐归元还未出手,该名弟子却突然倒下。
他并没有死去,但是却像是失去了内心似的,只剩下一具空壳般,再没有任何反应。
经历过这件事之后,柳承宗终于明白到剑冢的存在意义。
并非只为悼念,更是为了镇压。
──镇压那些禁忌之剑。
关于这段过去,现在的天璇宫恐怕只有柳承宗一个人亲身经历过,而其他人就算知情,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深切明白剑冢所暗藏的危害。
而他现在却想借水云儿之手引爆这个危害。
如果他所料没差,水云儿拔出了“天玑”,将过去的灾祸再度重现的话,在齐归元已然离开的当下,天璇宫之中有能力应付上次危机的,就只有叶震与雪麒麟。
虽然拔出天玑的水云儿到底能不能达到匹敌宗师境的程度,重创雪麒麟还是未知之数。
然而,不论结果如何,水云儿应该也难逃与当年那名弟子相同的结局才是。
至于叶震,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嗯,无法护好秦辰而产生的愧疚像块黑布似的蒙住了他的双眼,让他近乎疯狂。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看见秦辰的死状时的窒息感,以及随后而来的自责。
不过,现在更为重要的是──
“拿着我的玉佩,去找张鸣,说我有要事与他相谈,让他马上来见我……”
柳承宗从怀里掏出雕有“柳”字的玉佩──代表执法长老的玉佩,交给了自己的弟子。
“弟子该用何种理由呢?”
弟子如此询问。
“你就说关系到剑冢,他就会过来了。”
张鸣是个死脑筋,只要事关剑冢他就会抛开一切。
说白了,他是个尽责的人。
通往剑冢的路只要一条。
而张鸣就守在那里。
虽然张鸣只有地境的修为,但是水云儿连人境都不到,绝对无可能从张鸣的眼皮底下通过。
而柳承宗借故调走张鸣,实际上就是在为水云儿开路。
通往剑冢的路。
通往她以为是希望所在的路。
*
明天双更。flag已立!不双更本房就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