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中秋节过去两天,谢卫华让苏叶整治八桌酒席,给郁二老和傅家四口办送别宴,请来村里秀才举人,各族老,和郁家傅家亲近的大人孩子.
想到明天将要离别,还没开宴,孩子们扒着傅启烨傅启松“哇哇”大哭.
苏华灏带头,孩子们含泪一个接一个掏出自己准备的离别礼物.
傅家三兄妹含着泪一个一个收下,也呜呜呜呜哭起来.
看哭成一团的少年、孩童们,大人们心里也不好受,苏世涛收敛了情绪,大声说:“停下,都别哭,你们还小,又不是没机会再见,会读书的努力读书,进京赶考不是有机会重逢么,读不成书努力练武,长大了有两条腿,爱上哪就上哪.”
苏世泊也笑道:“好了,离别是为以后的重逢,大家高兴点.”
孩子们倒是不哭了,不过一脸的不赞同,离别谁会高兴啊,很难过的好不好.
大人们重新说话,孩子们继续送礼物.
傅夫人和苏叶的关系是淡淡的君子之交,没发展成亲密的朋友,双方都觉得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刚刚好.
傅夫人拿起酒杯站起来,眼神掠过谢母,苏叶,谢雯,苏氏族长夫人,顾氏,张竹筠,赵晴,何芬....
她把快溢出眼眶的眼泪逼回去,感性地说:“今天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
谢母站起来,抹下眼泪,说:“是我们感谢你,敬你才对,你把我们的女孩们教得非常好,这是她们一辈子的财富,下一代也跟着受益”.
谢母旁边的郁老夫人也站起来,说:“大妹子,我们一家受大家照顾良多,不说平时吃的米粮,肉菜都是你们送的,各家做点好吃的,也都惦记我们,给我们送去,该敬.”
三人站起来,大家也跟着站起来,苏氏族长夫人感激道:“卫华娘说的对,傅夫人你来了,村里的女孩们受益匪浅,大家相互照顾,也别谁敬谁了,大家一起喝一杯,敬双方!”
谢雯痛快道:“好,来,一起喝,敬对双方.”
大家把杯里的葡萄酒喝了,坐下,慢慢吃菜,边说说话.
孩子那边,或许伤感过去,或许约定了什么,气氛反而欢乐.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再不舍,时间晚了,大家陆续散去.
次日朦胧晨光中,村口密密麻麻的人送走了十二辆马车,有孩子追着马车大喊,别忘了约定.
一群群女孩控制不住,难过得泣不成声,好多女孩到了说亲年纪,或许这字辈子再没机会见到先生了.
车队上了山路,被树木档住,看不见了,苏叶抹掉眼泪,和谢母说:“娘,回去吧,等启烨成亲日子定了,我们去进京祝贺,到时就能见他们了.”
谢母擦擦眼泪,哑声说:“好,好”.
谢承瀚抽下鼻子说:“所以我们没必要难过啊,大师兄不小了,很快娶媳妇”,很快又能见到他们了.
孩子们一听,对啊,大师兄成亲,他们能进京参加婚礼,还能游玩,这是天大的好事,那还难过什么,几个孩子马上笑嘻嘻了.
车队的一辆马车里,郁老太太和女儿外孙女同坐软软的座垫,靠着软软的靠枕,几人平息下激动的情绪后,郁老太太感慨:“谢家把马车布置的真好,这下赶路也不怕太累.”
傅夫人眼眶红红的,说:“出府城,上官道后,路就没那么平了,还会很颠波,娘,下午你躺着吧.”
郁老太太:“我还没那么差,第一天就躺着,几天后累了再说.”
傅齐瑜抱着一个软软的小抱枕,说
:“福家村人真厉害,县城到府城的官道也修平整了,要是到京城都是这种路就好了”.
想到当年南下路上的惨状,傅齐瑜心有余悸,那时一家四口体弱,还在大夏天里赶路,一路颠簸,一个接一个生病,她当时真怕,怕再失去家人.
郁老太太:“不敢想,修到京城的多少银子.”
傅夫人笑笑没接话,她此时心里安定,几年间,随时长歪的小树苗长成笔直大树,定型,快能遮风挡雨了,虽然小儿子缺点没变,但也不是能随意糊弄了.
在福家村几年,她每一天都能睡的安安稳稳,不用担心孩子在学堂被人排挤,被人欺负,不用惶惶不安,害怕稍不留神,两儿子被人引上歪路.
凉风吹进车里,抱着抱枕舒服的傅齐瑜感慨:“大哥和弟弟拜的师傅真好,给的熏猪腿,腊肉腊肠腊鱼腊兔整整装满一骡车”,还专门训练人手给大哥和弟弟用,她都羡慕了.
郁老太太微笑:“你外公收礼收了三车,不收都不行,你外公说在福家村的养老生活真好,要不是你舅舅写信催得急,他都不回去”.
傅齐瑜点头:“我也觉得村里养老好,您和我外公来几年,显年轻了,腿脚更好”.
傅启烨和傅启松骑马在车队前头,迎着朝阳,不舍的情绪平复下去,涌起的是对未来期待.
傅启松兴致勃勃,说:“哥,真有仙人跳吗?听过这么多仙人跳局,能亲眼看一回就好.”
傅启烨微笑:“当然有,不是我们没遇到,而是被我们避过去”.
傅启松想到什么,搭拉脑袋,说:“师娘说我性子单蠢,最好骗,让我遇事时多想想,别一根筋地冲上去,累及旁人,哥,我有那么差吗?”
傅启烨给弟弟面子,没笑出来,安慰他说:“也没那么差,你只是经历的事少”.
其实小弟经历的事不少了,师傅为改正他性格里的这缺点,出银给村里少年,让他们想办法坑弟弟,没想到弟弟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被坑过后两天就忘了,希望师娘说的话能有效果.
傅启松听他哥没多少诚意安慰,撇撇嘴,决定把师娘的话记心里,仔细琢磨,因为师娘说了重话:“你不是一个人,可以随性而为,你后面站着母亲,哥哥姐姐,如果因你随性,冲动,粗心,他们受到伤害,更严重的因你丢掉性命,你将如何?”
他将如何?后悔,后悔有用吗?
傅夫人给女学堂培养几个女先生,苏果就是其中一个,傅夫人和教规矩的嬷嬷走了,最不适应的是她们,女学生们对功课有懈怠的迹象.
三天后,谢云舒下午放学回来悄悄和苏叶说:“娘,我好多小姐妹读书都不认真了.”
苏叶打量了女儿一会,问:“新的先生和傅先生讲课相差很远吗?”
谢云舒摇头:“没差太多,大家怕傅先生,不怕新的先生”.
苏叶把谢云舒揽进怀里,说:“那是她们自制力差,你可不能和她们一样,人呢,不管男女,要有一项或多项立足于世的本领,这样,在怎么艰难的情况下,才能令自己活得更好”.
谢云舒偎依母亲怀里,幸福眯着眼,说:“娘,我明白,我学得很认真”.
苏叶摸着她头发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是全能,什么都能学会,学得精,喜欢又有天赋的,认真学就行,实在不喜欢的又不擅长的,了解一下就行.”
“娘你真好,好多小姐妹的娘亲要求她们什么都要学,还要学得好”,谢云舒说.
“你跟我一样,没有刺绣天赋,再努力也学不了多好,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苏叶说.
“娘,我想写话本”,谢云舒说道.
“可以啊,你试着写吧,不过练字不能落下.”
“知道了,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当天用完晚饭,谢卫辰让大家先别离开,和大家说:“我决定了,我要建的暖房宽五米,长三十米,南北走向,用青砖砌起柱子,顶上盖瓦,南北两头用青砖砌墙,东西两边装玻璃,听说玻璃透光性好,年初我下江南时,得到消息,泉州张家在金陵府下辖的水县建一个很大的玻璃工坊,我打算自己去金陵买几车玻璃回来.”
这话一出,大家沉默了,一会,苏叶说:“从这到金陵车程是十二到十五天,来回怎么也要一个月,你要在十月前种下西瓜种子,时间很紧.”
谢卫辰:“我想过了,我把暖房图纸画出来,我离开时先把框架建起来,等我拉玻璃回来,两边装上玻璃就可以.”
谢母不满:“你一定要自己去吗?让张管家去一趟不就行了”,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谢卫辰知道母亲的顾虑,说:“我去找姑父,他说不定对玻璃也有兴趣,村里还有人.”
谢母听他说去找他姑父,不再反对,还是说:“在外面,让陆敏随时跟着你.”
“娘,我知道.”
谢卫华拍板:“公中借你一千两银子,你自己看着办吧”,弟弟想做的事,他不能事事插手.
谢卫辰决定了,次日一早去找苏世泊,到晚上,拉起十五辆马车的车队,第二天早上就出发,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家里还有一辆马车一辆骡车,都架走,只剩下一架牛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