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婶子家的牛在南春堰里淹死了,村长叫我回来拿家伙把牛捞上来!”永旺的话简直是晴天霹雳。
我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牛被别人家牵走了,青龙山十里八村儿的差不多都沾亲带故,不管牛被谁家牵走了,都能找回来,没想到牛淹死在了南春堰。
我跟着永旺去了南春堰,说实话,我心里还是很怵南春堰这个地方的,从山窝窝附近经过的时候,我心里特别的害怕。
村长带着人正在想办法把牛从水堰里捞起来,南春堰是一处蓄水灌溉庄家的堰塘,因为正好是在大山的底部,所以水特别深。
永旺带来了村长指明要的家伙,大家伙儿齐心协力把牛捞上了岸,牛肚子已经鼓起来了,看样子临死前喝了不少水。
“青丫,这牛该怎么处置?”村长抽着旱烟袋问我。
我当然知道村长问我这话的意思,顺水推舟说道,“二伯二婶子不在家,我年轻哪儿有主意?还是听舅姑爹的,反正舅姑爹主意正,不会叫我二伯二婶子吃亏!”
“你这丫头,鬼机灵!”村长把旱烟袋在地上敲了敲,说道,“行,你先回去把这事儿跟你舅姑婆说一声儿。”
一句话就把我先打发走了,回到村子里,舅姑婆知道牛死了的事情,叹了一声,“唉,翠菊这回可难了!”
翠菊是我二婶的名字。
村长把牛抬回来宰杀了,请了村子里所有人吃了一顿,然后又给帮忙找牛的几家人,每个人割了十几斤肉答谢,剩下的都运进城里卖给了肉厂。
这件事儿村长里里外外都跟我细说了,我一笔账一笔账都记在了本子上,等二伯二婶回来交给他们。
天色已经暗了,舅姑婆把清洗过的牛大肠和内脏泡在了大木盆里面,这些东西腥臭难闻,还要再洗好几次才行。
在舅姑婆家吃过晚饭,我打着手电筒回家,绕路去瞧了瞧二婶家的鸡鸭和猪,知道我不会干这些农家活儿,舅姑婆让她媳妇儿帮着打理了。
回家经过小山坡,我用手电筒照了照老宅,几天没瞧见,老宅似乎又变得破败了几分,充满了萧条枯寂的味道。
我心里犯嘀咕,回到家里,又烧了不少热水泡澡,今天围观村里杀牛,血腥的场面有些吓人,连洗了三遍,用了半瓶子沐浴露,身上的血腥气儿才散去。
夜晚睡觉,我睡的很不安稳,总是做梦,梦见自己被人追,一路奔跑,所过之处尽是血水。
我害怕极了,身后的人突然长出了触手,一下子把我缠住,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蛇,嘶嘶吐着蛇信子把我越勒越紧,我惶恐的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这个时候,一只黄鼠狼子突然跳出来,咬了大蛇一口。
我趁机脱困,飞快的逃跑,只感觉自己从一个洞口飘过,又从另一个洞口飘出,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很惊讶地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下子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儿,感觉这声音分外亲切,急急忙说道,“我要回家!”
雾茫茫之中,一个人过来牵着我的手,他的手掌很宽阔,带着我不停的走,我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只知道跟着他走的很快,身旁的迷雾呼呼的抛在身后。
走了很久,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对我说,“你留在这里,等我办完事情就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但是不由自主的跟在他后面,听见有人跟他说宅子修缮好了没有,婚期快到了,女方那边在催。
身边不停的有人影飘来飘去,但都好像看不见我似的,我觉得奇怪,很想努力看清楚身边的一切,眼前的迷雾突然变淡了,我好像飞到了半空似的,一下子看清楚眼前的宅子,这不是老宅么?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来,我感觉自己就要被吹走,他突然出现拉着我的手,场景一下都变幻成浓浓的迷雾,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用心去感受。
我问他,“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他说,“出了点问题,宅子修的不气派,暂时结不了婚。”
我的心里突然很难过很难过,感觉自己就像被心爱的男人抛弃了似的,哭的稀里哗啦,醒来的时候眼泪竟然打湿了枕巾。
但是努力回忆梦中的情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我的心很慌乱,伴随着强烈的失落感,难受。
说不出的难受。
我强忍着这种感觉使自己恢复平静,这只是一个模糊的梦而已,我又怎么会在梦里爱上一个连相貌都看不清楚的男人呢?
太可笑了。
我揣着一颗慌乱的心再次入睡,这次却一觉睡到天亮。
天亮了,李师傅带着工人过来帮我装修洗浴间,我招呼着,刚忙活没一会儿,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哗啦啦下起大雨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中间还夹杂了几次炸雷。
这个季节居然有雷雨,也太奇怪了一些。
雷雨持续了一个上午,也没有要停的迹象,院子里和好的水泥都被雨水冲掉了,装修也进行不下去了,李师傅干脆趁着天色还早,开车带着工人回去了。
这场雷雨持续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停,我正在窗户前惆怅,院子里的门又被敲响了,打开门一看,竟然是隔壁的无赖。
几天没看见他,我都把他给忘了,没想到今天突然登门,但绝对不是拜访,而是来者不善。
“你来干什么?”我心情烦躁,最近不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早把抓黄鼠狼子的事情给忘了,要是被赖上装修老宅,可怎么好
“我受伤了。”他挤进来,面色愈发的苍白,看上去随时能倒下地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有些不忿他强闯民宅的举动,这人每次都是这样儿,“你受伤了关我什么事儿?”
他用那双毫无感情色彩的冰晶墨眸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才说,“关你的事。”
这淡定笃定以及肯定的语气着实令我无言以对,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荒谬与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