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李媚儿伤的是头部，还是头部最脆弱的后脑勺，桌角并不尖锐，但那么猛烈地撞击，我不敢想象李媚儿现在的情况。
手术已经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手术灯依旧没有要灭的迹象，我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李媚儿是死是活。
苏姐流着眼泪，呆呆地看着手术室的门，于千雅至今都还没有回神，诺诺看着我们三个，好奇又迷茫，她似乎有些害怕，又似乎并不是那么害怕。
万庆祥已经完成了手术，人还在昏迷，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他醒了一定会让李媚儿付出代价，我焦急地等待着，希望手术尽快结束，我能早点将她送走。
手术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手术室等灭的那一瞬间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又害怕。
李媚儿被缓缓地推了出来，手术的医生慢慢走向我。
“先生，您要做好准备。”
医生有些悲伤地说。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准备？准备什么，后事吗，我一下子就傻了，等了三个小时等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我一个重心不稳瘫在椅子上，苏姐蹲在地上泣不成声，于千雅张着嘴，眼泪流了出来。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已经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先生先听我说完，其实并没有您想的那么不乐观，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医生看我有些支撑不住了，又缓缓开口。
脱离生命危险，我草你大爷的，你特么是不是有毛病，我心里暗骂，不过却已经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您刚才让我准备什么？”
我拉住医生的手，有些急切地问。
“您先别激动，病人伤的是后脑勺，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您还是要做好她变成植物人的思想准备。”
医生从容地说，语气有些低沉。
植物人，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我心想，刚刚看到的一丝希望再次破灭。
“不管您也不要太悲观，病人还是有希望醒过来的。”
医生说完便走了，留下已经呆傻的我，植物人，有醒的希望，一连串的术语打击着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我失神地朝着病房走去，苏姐默默跟在我的身后。
到病房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门口似乎有了一道阻隔，我不敢向病房里再迈一步，我害怕，害怕看到可能以后都不会载睁开眼睛的李媚儿。
我想着我们以前的生活，那时的李媚儿的样子，那时李媚儿活泼洒脱的性格，她那么善良，老天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苏姐推推我，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苏姐的目光，我有了一丝勇气，抬腿向病房走去。
我缓缓向着李媚儿靠近，当看到她的脑袋时，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李媚儿的那头长发已经被剃光了，光秃秃的脑袋更加让我看不到一丝希望，她闭着眼睛睡的那么安详。
我想，媚儿是真的解放了，她再也不会为报仇苦恼，她欠红姨的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了，我期盼着她有一天能醒来，然后变成从前的样子。
我缓缓蹲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周身的那些仪器，只有红色的生命线让我知道她还活着。
我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不想再看到李媚儿现在的样子。
看了苏姐一眼，我便起身向门口走去，然后直接去了万庆祥的病房。
万庆祥依旧在昏迷，这个老混蛋和李媚儿一样闭着眼睛，但他的表情却是有些很凶，我猜他一定在自己的意识里计划着怎么报复李媚儿。
我死死地盯着他，这个王八蛋把我生命最爱的两个女人全部伤害了。
娘已经含恨而死，她到死都依旧不能释怀那个曾经娶了她又抛弃了她的男人。
为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她没有再改嫁，我很万庆祥也恨自己，如果没有我，娘现在或许会幸福地活着。
说不定她现在正抱着自己孙子在家享受天伦之乐。
有那么一刻，我真打算过去掐死他，趁着他昏迷未醒。
但当我看到于千雅抱着诺诺出现时，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诺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我不能再让她没有爸爸。
我要坚强地活下去，然后好好保护她爱护她，把对李媚儿的愧疚和爱全部的弥补到她的身上。
我走过去抱过诺诺，看着那张稚嫩地小脸，我更加的悲伤。
“爸爸不哭。”
诺诺伸出小手帮我擦着眼泪，小姑娘的举动让我的心里有了一丝热乎劲。
就算没了全世界，我还有我的女儿，我的诺诺，我想。
那天我没有感到一丝饥饿感，烟一支接一支，苏姐在看过李媚儿和万庆祥后便和于千雅回了碧海蓝天。
我自己一个人守在李媚儿的病房，那一刻真的好孤独，我想哭，却强忍着那些眼泪。
晚上苏姐提着饭盒走了进来，于千雅去了万庆祥那边。
“饿了吧，吃点东西。”
苏姐温柔地说，然后把饭盒打开，饭菜很香，我却没有一点胃口。
“你吃吧，我不饿。”
说着我便又点起一根。
苏姐皱着眉头，把烟从我的嘴里夺了下来，我愤怒地看着她，她没有一丝回避，柔情地看着我。
我的心一阵波澜，看着苏姐，我便百感交集，这个傻女人还跟从前一样，跟李媚儿结婚后，她没有管我，李媚儿一趟到床上她便开始管我了。
我看着她，苏姐的眼神那么清澈，忧郁更更加含情，她的脸，我仔细地看着，想起她至今我这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她。
她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
我盯着她，她也不再躲避我的眼光。
“吃饭。”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不容抗拒，我乖乖拿起筷子，毫无意识的举动，似乎这已经成了我骨子里最深的本能反应。
我低着头扒着饭菜，只嚼不咽，很快嘴已经鼓的装不下任何东西，我努力的滚动着喉咙，但那里似乎多了一道关隘，死活不让这些已经被嚼烂的饭粒过去。
苏姐看着我，忙去给我倒了一杯水，靠着三杯水我我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却再也吃不下。
苏姐没有再强迫我，收拾了一下然后告诉我，诺诺还在碧海蓝天，就自己回去。
半夜于千雅走进了媚儿的病房，我没有睡着，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于千雅靠着那点猩红走近了我。
我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我知道她一定跟我一样难受，和李媚儿相处这么久，从最初的敌人成为最亲的姐妹，这种情谊最是牢靠。
她没有说话，缓缓蹲在我的身边，然后把手放到我的腿上。
我知道她想安慰我，也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的悲伤不比我差多少。
就这样过了一夜，困了的于千雅坐在地上靠着我睡着了。
苏姐一大早就过来了，一只手提着饭盒，一只手抱着诺诺，小丫头似乎没有睡醒，脸上满是不满意。
于千雅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苏姐，然后接过她手里的诺诺。
苏姐过来给我们一人到了一碗粥，强逼着我们喝下，然后又去李媚儿的床边，给她翻了翻身，把床上的污物一清理。
中午的时候，万庆祥醒了过来，老东西醒的第一时间就把我喊了过去。
我走进他的病房，强装镇定。
万庆祥已经拔了氧气，手上挂着吊瓶，看到我，脸上有些阴鸷。
“这就是你找的好媳妇。”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虚飘。
我没有说话，我怕我会忍不住跟他掐起来。
“被自己的儿媳妇捅一刀，呵呵，生平未见，真的很戏剧。”
万庆祥讥讽地笑道。
“她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听到这句话我的拳头攥了起来，我恨不得过去给这个老混蛋一拳。
“醒不过来了。”
我咬咬牙，低沉地说。
“这样最好，省的我再动手。”
万庆祥冷冷一笑，所有的仇怨一股脑涌到我的心头，之前他在心中那些好的印象荡然无存，对他，我坚定自己心中的仇恨。
“跟她赶紧离婚，我不希望再看到这个女人的名字出现在我们万家的户口上。”
万庆祥厉声厉气地说道。
“我不会离的。”
我有些愤怒地说，李媚儿都这个样子了，这个老东西居然还要我跟她离婚，他以为我会像他一样无情无义吗。
“那我就只能用点手段了。”
万庆祥怨毒地看着我，淡淡地说。
“她都已经变成植物人了，您就不能放过她？”
万庆祥的这句话让我有所恐惧，我害怕他真的对李媚儿出手，那样的话，李媚儿就真的死了。
“那你就跟她离婚。”
他看着我，脸上有着一丝玩味。
“她是诺诺的母亲。”
我艰难地说，心中痛苦无比。
“诺诺跟我有血缘关系，她没有。”
万庆祥依旧没有松口，他威胁性地看着我，用眼神告诉我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好，我跟她离婚。”
我没有再去反抗，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万庆祥得意地笑了，似乎取得了一个巨大的胜利，可他并不知道，打他让我跟李媚儿离婚的那一刻，我复仇的火焰再次升起，对他，我在没有一丝愧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