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吴氏一个月的例银也就十两,将心比心,她是舍不得朝苏绿檀狮子大开口。
苏绿檀感激一笑,道:“且等侯爷回来,我与他商议一下,再做决定。毕竟自我嫁进来,还没做过东道主,这顿饭早晚要吃。既要吃,自然要吃的开开心心,就是不顾他们,也总要顾着你和三弟不是?”
吴氏听苏绿檀这般说,她只好无奈道:“好。嫂嫂这张嘴是真的甜,亏得生得女儿身,若是个男子,加上你这样的相貌,金陵的姑娘都不会放你到京城来。”
苏绿檀暗笑道:不求哄遍世间美人,若能把钟延光骗到手,就足矣。
妯娌两个又说了几句话,吴氏便回去了。
吴氏走后,夏蝉过来替苏绿檀添茶,道:“夫人,说起来今年你都没吃上螃蟹呢。以前在金陵的时候,这季节都不知道啃多少只蟹钳了。”
苏绿檀打趣道:“怎么?你也馋了?”
夏蝉登时红了脸,摇头摆手道:“不是,奴婢只是心疼夫人罢了。奴婢是家生子,自那事后,能跟在夫人身边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看到丫鬟这般正经说话,苏绿檀立刻轻笑道:“瞧你吓的——别担心,咱们在金陵什么样,在京城也什么样,全蟹宴嘛,吃得起的。”
夏蝉劝道:“奴婢看还是算了,刚进府上下打点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
苏绿檀笑道:“你这抠抠搜搜又爱碎碎念的样子怎么跟苏妈妈如出一辙了,仔细将来嫁不出去。”
夏蝉又羞红了脸道:“奴婢这不是为你好么!”
苏绿檀笑一笑,抿了口茶,自己的银子肯定得攒着将来做后路用的,但是口腹之欲也得满足了才行。
既然如此,最好的法子就是用钟延光的银子,反正用他的银子不心疼。
夏蝉见苏绿檀还在笑,又道:“等以后有了小公子或是小小姐,按照府里的老规矩,拨下来的银子根本不够咱们用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苏绿檀忍不住笑道:“还小公子呢!”小公子又不会自己石头缝里蹦出来。
夏蝉委婉提醒道:“夫人啊,这些日子侯爷都没回来歇息了,到底人多眼杂,若叫老夫人知道了……还是早早有了小公子才稳妥。”
这话一下子难倒了苏绿檀,钟延光日日跟她分房睡,怎么可能有孩子?若是对他使什么下作手段,怕是即便怀有身孕,孩子也根本没命活着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苏绿檀愁眉不展,低头看了看自己丰盈的胸部,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好了。
反正他们是“恩爱”夫妻嘛。
打算好了之后,苏绿檀就在家里等钟延光回家。
下午天快黑的时候,钟延光便下衙门回来了,他今日忙得出了一身的汗,早早地沐浴换了干净衣裳,正好也有些饿了,便进了次间里传饭。
苏绿檀从绸缎帘子后面走出来,窈窕婀娜,面带笑容。
钟延光在衙门里看了一整天的大老爷们,陡然一见美人,自然眼前一亮,目光流连几遍才收回来,压了压下巴道:“我方才已经传饭了。”
苏绿檀走到钟延光身边坐下,道:“我听到了。”说罢朝夏蝉抬了抬下巴。
过一会儿,夏蝉便把小厨房炖好的两碗冰糖雪梨给端了上来。
两只芙蓉遍彩小碗里盛着透明的甜汤,汤里漂浮着几块切好的雪梨,干干净净的看着就有食欲。
苏绿檀亲自端起一碗,递到钟延光跟前,道:“夫君,我特地叫厨房炖的。尝尝看。”
钟延光没敢接,而是问道:“炖这个做什么?”
苏绿檀道:“你早上不是说嗓子有些干么?我就让厨房炖着了。而且饭一时也好不了,你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钟延光这才想起来,他早上听苏绿檀说那封信“肉麻的没眼看”的时候,喉咙确实是发干的。
接过小碗,钟延光尝了一口,甜甜的汤,虽不是他喜欢的味道,喝下去倒也舒服,腹中也不那么难受了。
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整碗,钟延光抬头正好瞧见苏绿檀一双莹润又满含期待的眸子,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家中有人记挂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苏绿檀托腮看着他,道:“还吃不吃?还有一碗呢。”
钟延光摇摇头道:“够了。”
苏绿檀“噢”了一声,道:“想起来了,夫君不爱吃甜的,那我吃吧。”
端起另一碗冰糖雪梨,苏绿檀用白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嘴里,甜滋滋的汤水和雪梨混在嘴里,口口生津。
吃完了几块雪梨,苏绿檀把剩下的汤一口喝了,放下碗的时候,娇艳的红唇边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汁水。
钟延光提醒道:“嘴角有汁液。”他的视线落在她右边的嘴角上。
苏绿檀探出舌头,故意舔了舔左边的嘴角,道:“这边?”
钟延光摇首道:“另一边。”
苏绿檀嘻嘻一笑,露出一排石榴般的密齿,双臂交握,前胸贴在炕桌山,凑到钟延光跟前道:“看不见,你替我擦掉。”
钟延光手里还拿着帕子,听了这话竟不自觉地把手举了起来,手臂不听使唤似的,自然而然就落在她的嘴边,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嘴角。
意识到自己和苏绿檀有了亲密接触,钟延光立刻想收回帕子,哪晓得帕子已经被她一口含住,抿在了嘴里。
钟延光耳垂略红,道:“松开。”
苏绿檀娇哼一声,吧嗒一声张开嘴,道:“多擦一下能累死你了?”
钟延光手还僵硬地举着,道:“不是……”
“哦!你是怕弄脏了你的帕子是不是!”苏绿檀一把夺过钟延光的手帕,气呼呼地把他的帕子狠狠地放在唇边摩擦来去,洁白的帕子上沾了些许口脂的颜色,与上面的虚竹十分不配。
迅速做完这一切,苏绿檀再把帕子塞回钟延光的手里,道:“还给你,谁稀罕!”
看着手里已经变色的帕子,钟延光扯了扯嘴角,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苏绿檀盯着一动不动的钟延光委屈兮兮道:“你想想你病的那几日,我的帕子衣服哪一件没有弄脏,难道我还嫌弃你了不曾?”
提起中蛊刚醒的时候,钟延光面颊都在发烫,他喉结吞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绿檀垂首道:“我心心念念地等着你回来,高高兴兴地想跟你说家里的事……”
钟延光转眸问道:“何事?”
苏绿檀眼皮微抬,这可是他主动问的,不是她提起的呢!
“自你病后,其他两房妯娌婶婶都来表达过心意,今儿又来了一遭,你说咱们是不是该请一大家子吃一顿饭?”
钟延光点头道:“理应如此。”
苏绿檀绞着帕子道:“正是吃螃蟹的时候,你说请他们吃螃蟹好不好?”
钟延光继续点头:“是个好主意。”
苏绿檀道:“你的银子我也从来不管,他们虽提了,我也不敢替你应下。”
钟延光明白了,他道:“我的银子都在咱们的库房里,你想用自去取就是。”末了又添了一句:“你到底是侯府的正经夫人,几十两银子的事就不用特地问过我了。”
苏绿檀眸子一亮,之前两人银子都是分开用的,钟延光这意思是,他的小金库完全对她开放了?
捏紧了帕子,苏绿檀眼底藏笑道:“那你库房的钥匙,我就……收着了?”
钟延光点一下头,道:“你收着吧。”
正好丫鬟把晚膳送了进来,夫妻二人一齐起身。
苏绿檀冷不防地朝钟延光扑过去,搂着他道:“夫君,你的银子以后就给我管着了是不是?嗯?”
夏蝉慌忙退出去,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摔一跤。
钟延光脖子也红了,抓着苏绿檀的手臂道:“放开,要吃饭了。”
苏绿檀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子不肯放,柔软的两团压着他的胸膛,像是往他怀里塞了两只兔子。
苏绿檀又向钟延光确认一遍:“夫君,到底是不是呀?”
钟延光掐着苏绿檀的肩膀,推开她,后退了两步,嗓音低哑道:“是。”
苏绿檀笑道:“夫君,你真好!”
苏绿檀喜不自禁,她夫君的钱以后随便她花!
果然软的比硬的好使。
即便钟延光知道自己失忆了,他还是极力地去回想自己曾经给苏绿檀写过什么东西,可惜忘了就是忘了,怎么都想不起来。
半晌,钟延光转过身子看向苏绿檀,道:“我离京三月,写一些家书回来也是应该的。”
苏绿檀笑吟吟道:“我说的,可不是你去南夷之后写的家书。”
钟延光问道:“那是什么?”
苏绿檀答:“你我新婚燕尔之际写的情诗呀。”
情诗——
钟延光内心如平地惊雷起。若说平日亲密之举,有苏绿檀这般性子诱导之嫌,可情诗就太过露骨肉麻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会做这这样的事。
怔然片刻,钟延光喉结动了动,艰难开口道:“你所言当真?”
苏绿檀肯定地颔首道:“当然呀,你不信我这就去拿来给你看看。”说罢就转身要走。
钟延光挪动步子,走到苏绿檀身边,捉着她的手腕,嗓音低哑道:“苏绿檀,天晚了,别拿了。”
窗外秋雨霏霏,雨夜寒从脚起。
背对着钟延光,苏绿檀低下头,蓦地抽回手,道:“好。不拿。”回头提起食盒,就要出门。
钟延光跟了出去,夺过她手里的伞,撑开打在她头顶,浑厚的声音从传入她的耳朵:“你是侯府的夫人,总归——”
“总归是不病的好。”苏绿檀截断了他的话,轻哼道:“还好我是你侯府的正经夫人,不然我这样的娇花,指不定被你怎么摧残呢!”
钟延光沉默不语,一路举着伞送苏绿檀回荣安堂。
苏绿檀小心翼翼地贴着钟延光走,脑袋缩在他的胸口前,饶是如此,披风也未能避免沾雨。
钟延光一低头,就看见身边毛茸茸的脑袋,在黑漆漆的夜里攒动着,像一只蜷缩的猫儿。他嘴角划了个极淡的笑容,苏绿檀这身量,也就比猫儿大点儿了。
到了荣安堂上房廊下,屋里的丫鬟都迎了才出来,苏绿檀把东西递过去,转身看见钟延光右肩膀都打湿了,赶紧用帕子替他擦拭肩膀。
苏绿檀道:“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要不侯爷先洗漱了,等雨停了再回书房忙?”
钟延光捉住她冰凉的手,道:“不用了,书房有烧好的热水。”
知道钟延光不喜欢别人过分的亲密接触,苏绿檀两腿定住了似的,克制着点了点头,道:“好。夫君晚安。”
钟延光双足一顿,便立刻踏雨而行。
等人走了,苏绿檀才转身进屋,夏蝉把门给关上了,备上热水给她洗了个舒服的澡。
躲进被窝之后,苏绿檀孤枕难眠,不禁想起从前的事。
情诗这回事嘛,当然也不是真的,是她跟钟延光说,真心相爱的人,怎么会不留下一些凭证,光是定情信物不够,还要有手写之书才作数,便闹着要他抄了一份。
钟延光看完苏绿檀找来的情诗虽有些不大欢喜,到底是听她的抄了一份。
次日清晨,夏蝉怎么都叫,屋里都没人应,等她进屋的时候,发现苏绿檀浑身滚烫,昏迷不醒。
苏绿檀在金陵的时候喜欢跳舞,还学过剑舞,身体一直很好。起初到京城有些水土不服也都忍过去了,没想到经了昨夜风雨,还是病倒了。
四个陪嫁丫鬟一向听从苏绿檀的,主心骨一病倒,登时有些六神无主,立刻着人去请了每月都来诊平安脉的陈大夫,又令人把苏妈妈寻来。
内院的人却说苏妈妈昨夜回家去了,这会子还没上值。苏妈妈是带着家小来京城的,又要管理部分内宅之事,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待命左右。
夏蝉便立刻去了内书房找钟延光。
钟延光将将起床,听闻苏绿檀病了,穿好衣裳就阔步赶往荣安堂。
内室里,苏绿檀正躺在床上,小脸通红,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眉间露出显见的愁色,嘴角也抿紧了几分。
夏蝉急得眼泪打转,从金陵苏家败落,险些满门覆灭,后至跟着主子陪嫁入京,进到这深宅大院,过着上下都不能得罪的日子。几经波折,要不是苏绿檀日日故作轻松,她不知道要哭过多少次。
摸着苏绿檀滚烫的额头,夏蝉想起苏绿檀以前发烧的时候,忍不住抹着泪道:“太烫了,小姐这些年都没再病的这么厉害过了,陈大夫怎么还不来啊!”
钟延光上前摸了摸,果然烫手的厉害,他吩咐道:“去打热水,给夫人敷头。让厨房多烧几桶热水,用得着。”
夏蝉连声应“是”,赶紧出去安排。
钟延光盯着苏绿檀颦蹙的秀眉,情不自禁地抚了抚,很快便收回手,端坐于床沿。
一刻钟后,丫鬟们打好热水进来,钟延光吩咐道:“脖子也要热敷。夏蝉,让人去二门上催一催,大夫怎么还没来。”
夏蝉一愣,下意识地点了头,便把屋里的事交给了冬雪她们,自己亲自去二门上催大夫。
前院的门房道:“西角门的人出去好一会儿了,应该快来了。”
夏蝉在二门上徘徊,又等了一刻钟,终于把大夫等来了,二话不说,拉着人就往荣安堂奔。
陈大夫进了次间,钟延光听到动静挑帘出去,道:“大夫不必多礼,先去看病要紧。”
陈大夫诊脉过后,欲用疏散退热法,立刻让人熬了药性辛散的药物柴胡、升麻、薄荷等给苏绿檀口服。
两个时辰过去了,苏绿檀吃完药才发了一场畅汗,把被子都打湿了,好歹退了热,荣安堂上下才安宁下来。
陈大夫临走前嘱咐道:“夫人是忧思过虑,近来体弱,着了风寒。好在根本强劲,发了汗也不至于损伤津液。只是醒来之后仍会头痛,口渴,咽喉肿痛,脉浮,须得好生保养,否则数日不好,到底难受,甚至还会落下病根。”
忧思过虑……钟延光微怔,随后一一记下,才命人送走了大夫。
床上的苏绿檀被丫鬟清洗过后,躺在干净的被子里,渐渐苏醒,一睁眼就看见了有什么东西挡在她脑袋前面。
苏绿檀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低声呢喃着什么。
钟延光俯身下去,凑在她唇边仔细地听。
苏绿檀一把勾过钟延光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道:“夫君大马,我是你的缰绳,你可千万不要脱缰呀……”
病中的苏绿檀,声音平添几分娇媚,似小猫儿轻轻呻吟,挠进心尖。
钟延光鼓起的双臂撑在床上,一张脸涨红。
这女人,病了都不消停。
接下来吃饭的时候,苏绿檀除了说几句关于菜的话,也不大有力气说别的了。
饭后,苏绿檀看着外面道:“有些想出去消食,偏风大了不好出去走。”
钟延光道:“就在屋子里坐一坐吧。”
苏绿檀点点头,道:“好,夫君你要去书房吧?我就先进去了,桌上丫鬟会收拾的,你不必再特意吩咐了。”
说罢,苏绿檀便哼着小曲雀跃着进屋去了。她点上蜡烛,坐在妆奁前,打开第二层的抽屉,把以前缠着钟延光写给她的书信拿了出来,慢悠悠走到罗汉床上坐着回味。
钟延光还没走,他站在门帘外看到了一切,视线锁在信上挪不开,索性挑帘进去,坐到了苏绿檀身边。
苏绿檀两脚蹬掉鞋子,用毛毡毯子把下半身都盖住,手里拿着信,道:“夫君怎么还不回书房?难道今夜要与我同床共枕?你若不怕我把病气过给你,那可再好不过了!”
钟延光没敢看苏绿檀的眼睛,回话道:“不是,有些事儿想问你。”
假装失落地“哦”了一声,苏绿檀把信放在大腿上,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道:“想问什么你问吧。”
钟延光道:“以前的事我本不该忘,说来也算是我的错,所以我想问你一些以前的事。”
苏绿檀莞尔道:“想问什么就问吧。”编瞎话嘛,有什么难的。
钟延光微微颔首道:“我想知道,当初你我为何成亲的,难道只是因为姻缘签和八字的缘故么?”
秀眉颦蹙,苏绿檀张开口却又顿住了,盯着钟延光好奇道:“说起来我也有些不明白。太夫人与我定下这门婚事的时候,嘱咐过我,你性格孤冷,怕是要吃些苦头,谁知道后来婚事成了,你倒是对我很是不错。我一直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挑开喜帕的那一刻,就对我一见钟情啦?”
“一见钟情”这几个字,钟延光今天已经听到两次了,当然了,他是绝对不信自己是这般肤浅的人。
不光钟延光自己不信,苏绿檀也是不信的。
成婚的那日,苏绿檀是极为忐忑的,虽然钟延光没有给她脸色看,但冷冷淡淡的样子,也确实和太夫人所言一致。新婚当夜,二人同床而眠,却各执心事,早上还是钟延光想法子把床单给染红了一小片。
再后来,便心照不宣地假扮起恩爱夫妻。
苏绿檀说完这些,瞧着钟延光狐疑的神色,问道:“怎么了?又不信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