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率先踏上那层石阶。
顾青峰一行人就老老实实得跟在后面,反倒是船越一夫他们颇多牢骚,高桥光敢怒不敢言,生怕惹火船越一夫。
船越一夫却拧着眉头开了口:“佐藤将军,您这伤?”
他恰当好处得断了话,佐藤摆摆手,表示没事儿,结果抬胳膊的时候惯用左手,伤口被撕扯到,他不禁闷哼了一声。
到底是活人,总归是痛的,只不过在顾青峰他们面前不愿意露怯罢了,生怕给自己国家丢了脸。
船越一夫故意叹气道:“为难佐藤将军了,照理说,是该休息一下的,毕竟……同伴受了伤。”
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
同伴,跟谁是同伴?
大家不过是凑在一起,朝幽都古国行进的,要不是有一处目的地,四姑娘怎么舍得下凡跟他们同行。
再说了,这要上第四层的决定是四姑娘下的,于情于理,都轮不到船越一夫质疑。
船越一夫这么说,心里清楚不太妥当,但是胸中有口气,咽不下去吐出来的,憋在里头,怪难受的。
“算了,不提了。”末了,船越一夫又主动去搀扶佐藤将军,然后装作十分大度一般:“我们还是上去吧!”
只不过上台阶的时候,船越一夫那眼睛歪歪斜斜得瞥了高桥光一眼。
到底是师生俩,船越一夫一个眼神,高桥光还不知道什么意思?那还真白当卧底贼寇了。
高桥光兴奋得撸了撸袖子,心说这事儿我在行,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没一会又把袖子给放下去了。
船越一夫嘴角勾着,满意得朝他点了点头。
这高桥光是个聪明人,有时候看着笨,其实不过是装给顾青峰他们看的,当然其中也是有私怨作祟,所以他才表现得那么明显。
这样也好,这样正好让顾青峰他们以为高桥光是个藏不住事儿,咽不下气的人,这种人好对付,也好收拾。
一路上,船越一夫都是由着高桥光针对顾青峰他们的。
一来可以让顾青峰他们对高桥光放松警惕,这二来嘛,船越一夫也实打实得厌恶顾青峰他们,虽然不能对他们动手,但是借着高桥光这张嘴时不时得恶心他们一下,也是相当不错的。
想到这里,船越一夫就好像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出去了一样,好歹没之前那么憋得慌。
他们跟在钟夫人跟史大年屁股后面,史大年搀扶着钟夫人,那个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对方是什么无价之宝一样。
高桥光有点眼红,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也就半路夫妻,装得跟好了一辈子似的。”
他声音比较小,想自己发泄,但又不想引起什么祸端。
钟夫人跟史大年听到后面有人低语什么,但是也没听清楚,只以为高桥光又嘴碎得在说顾青峰的坏话。
这道连接孽镜地狱跟血池地狱的台阶没多长,他们走了一会,就到了。
而且台阶旁边墙上也没再出现什么诡异的壁画,更没有什么机关猛兽,一路过来倒是顺畅。
四姑娘第一个上了第四层,顾青峰紧跟其后。
可是等他们上来之后,却发现这一切跟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刚才大家还猜测呢,孽镜地狱过来就轮到血池地狱了。
按理来说,血池地狱可能有个大血池,来清洗人罪恶的,抑或是让那些恶魂也好好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深陷水中无力挣扎的溺死之感。
可谁能想到,这四层居然是空的。
“什么情况,血池呢?怎么什么都没有?”一开始四姑娘跟顾青峰一行人上来以后,这里还算安静,包括后头的钟夫人跟史大年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倒没说什么。
可等那些日本人上来,尤其是高桥光发现这四层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的时候,就叫喊出声了:“这什么情况?搞错了?还是说,这压根就不是第四层?”
杨百手瞥了高桥光一眼,然后兀自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么快就恢复本性了。”
刚才也就第三层孽镜地狱安静了一会,现在又开始闹腾了。
不过对此,顾青峰搭理都没搭理高桥光,而是一眼不眨得盯着四姑娘,观察他的反应。
四姑娘的反应与他人不同,上来的人多是惊讶,就连顾青峰自己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偏偏四姑娘就是那张高冷冰山脸,好像这张脸本就不应该存在什么表情。
如果说,顾青峰能忽略四姑娘起初时候眼中的失望的话,这张脸还真是无懈可击。
偏偏顾青峰在上来之后,第一眼就望向了四姑娘,所以准确捕捉到了那一秒稍纵即逝的失望。
这血池地狱没有血池,让四姑娘很失望?
顾青峰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赶紧摇了摇头,他心说要是真有这人就喜欢处处机关,关关难过,也太变态了。
不过转念一想,什么机关好像都伤不到四姑娘,换他是四姑娘,会不会也在暗戳戳希望每一层的机关难点再难点,起码得对自己有点挑战性。
“顾青峰你想什么呢?”高桥光不满自己被忽略,主动过去找茬。
他问顾青峰有什么想法,并且挑衅得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这里有满是鲜血的池子吗?池子呢?”
高桥光摆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伸着手朝顾青峰要。
杨百手一巴掌就把他的手给拍掉了,还不忘记嘲讽几句高桥光:“没血池不是更好?不然,你是想让另外一只眼瞎掉,还是整个人被溶在血池里面。”
“还是说,您就想搞点乱子出来,让我们搭把手捞你啊?”
杨百手真是没白瞎这上海滩混得那些日子,嘴里的话是一句比一句贱,最后他还补了一句:“我先声明,您死了,我可不会救。我杨百手,怕死,相当怕死。”
说完了,杨百手左手还竖起三根手指头,大拇指跟小拇指并拢向下,摆出一副举手发誓的模样。
高桥光彻底败下阵来,他知道在杨百手跟前,吵十回没一回能赢的,就一回还顶多只打个平手。
高桥光也不想跟杨百手骂了,不然没给顾青峰他们添堵,反而把自己给气出个好歹来,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划算。
他退回到船越一夫的身后,那个模样很明显:“老师,我骂不过啊!”
船越一夫嫌恶得皱了皱眉,高桥光感觉到一阵寒意往自己身上扑来,脚步不由得又朝外挪了几分。
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只要他把心放宽,总有能气到顾青峰的时候,毕竟顾青峰的心眼可没杨百手那么大。
顾青峰是个要脸的人,而杨百手就不一样了,杨百手厚脸皮,心又大,偏生那张嘴一张,舌头就跟绽开了莲花一样,能说得厉害。
高桥光这么一想,心中总算舒坦了很多,敌人是顾青峰,杨百手撑死了就算个连带敌人。
那些日本人就是只张嘴不干事儿的人,顾青峰知道指望不了他们,便自己在这层平台晃悠。
但他也不敢太靠里面,生怕前面的空地有什么机关,脚一踩到机关,那血池就会自己出现了。
这一层的地面是由黑石头铺就的,别说血池了,一点红都看不见。
唯一的红出现在四周的墙壁上,四面墙,一面一点红,而且那红范围比较小,只有瓷碗那么大。
“那好像是什么花?”杨百手眯着眼睛,他指了指那点红,问顾青峰:“青峰,你看是不是一朵花,而且周围还有好多小虫子。”
杨百手舍近求远,看的是对面那道墙。
顾青峰扫了一眼以后,拉着他看向旁边的那面墙,然后道:“这四面墙上头的图案好像都差不多,还有,那不是小虫子,那些好像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听到这话,有些胆小的史大年也凑过来了。
他直觉上是自己发挥的时候到了,便主动走到了顾青峰的跟前,钟夫人也亦步亦趋得跟了过去。
史大年看了看那朵红,又看了看那些文字,忍不住又朝墙靠近了一些。等他定睛细看以后,终于开口:“这是佛经!而且还是东汉时期传入中国最早的一批佛经之一。”
顾青峰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这些都是梵文!”杨百手几乎是跟史大年同一时间回答的。
史大年有些意外得瞧了杨百手一眼,杨百手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笑:“那墙很黑,再加上这些字儿的颜色相近,一开始我以为是别的东西,等靠近以后,这才发现原来是梵文。”
只不过考虑到史大年在场,杨百手就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指出来,一来怕班门弄斧,二来担心自己认错了,受高桥光嘲笑。
直到听了史大年的结论,知道他跟自己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才献宝似的开口。
顾青峰了解杨百手,知道杨百手喜欢被人夸,于是跟史大年说了一嘴:“百手认得很古文字,挺厉害的。”
这下史大年更是对杨百手刮目相看。
他看杨百手模样生得俊,虽然身手不错,但总觉得这么漂亮的人可能是个花架子,再加上杨百手总是三天两头的跟高桥光吵架,难免觉得他有些轻佻,沉不住气。
如今听了顾青峰说的,又看到杨百手似乎对夸奖很受用,连忙也笑着说道:“真是长江后来推前浪,杨先生这么年轻,懂得这么多,真是不错。”
“哪有!”杨百手谦虚得摆了摆手,脊梁骨却挺得直直的,倒影颇像一只骄傲的公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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