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人差点就被吓了一跳,她往旁边看去,发现附近的几间屋子里面都探出来了个黑脑袋,正滴溜溜得转着眼睛往这里看。
当他们看到钟夫人脸上遮着的那个眼罩以后,上扬的嘴角微微向下,兴奋的脸似乎一下就垮了下去。
他们似乎对钟夫人的容貌有些失望?
突然间,开门的那个人好像是个猎户,那个猎户看起来四十上下,脸上还有道疤,用杂乱的头发遮挡,看起来似乎很不好惹。
他咳嗽了一声,把钟夫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猎户问钟夫人:“请问,您有事儿吗?”
钟夫人回过神来,立马回道:“我们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刚才敲门的时候,钟夫人明明已经说过自己是想借宿了,怎么这个人还要问一遍。
再加上那个猎户从开门的时候,就开始上下打量着钟夫人,那个眼神让钟夫人很不自在,钟夫人下意识得就往后靠了靠。
史大年察觉到钟夫人的不自在,他主动走了上来,轻轻揽住钟夫人的肩膀,略带笑意得朝猎户说道:“我们是过路的行脚商人,走着走着迷路了,大晚上也不好在林子里头睡,正好路过此地,就想能不能借宿一晚。”
“我们能恰好碰到大哥,也是上天给的缘分,大哥通融一下吧。”吕轻侯也上去搭了把腔。
猎户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那几个日本人身上。
他眯着眼睛半笑道:“这几位爷看起来可不像什么行脚商人。”
高桥光用手搓着胳膊,这大晚上的,外面实在太冷了,高桥光受不了,他直接摸出了一枚银元说道:“反正不白住你家,你先让我们进去。”
说着,高桥光就打了个喷嚏。
猎户瞅了一眼那枚银元,着急忙慌得拿过来,往嘴里一咬,知道不是假货,立马把高桥光一行人给迎进了门。
这时外面的几户人家不愿意了,他们不想让那一个猎户白得这么多的好处,嚷嚷道:“那么多人,你家怎么住得下,我家还有好几个空床呢,来我家吧。”
“对呀,来几个进我家吧,全部人挤在那里,挤不下的。”
他们的碎嘴引起了刀疤脸猎户的不满,直接朝另外几个开门的猎户说道:“抢什么抢,住不下会跟你们说的。”
说话间,刀疤脸猎户的脸垮了下来,那几户人家也不说话了。
钟夫人朝后看了一眼,史大年却拉着她的手,低声警告她别乱看。
当时气氛有些莫名得尴尬,顾青峰朗声笑了一句:“我们知道你们的好意,我们先进大哥家里喝杯热水,要是住不下,肯定会找几位大哥帮忙的。”
“没错没错,我家里正好烧了热水,几位客人跟我来。”刀疤脸猎户侧了个身,将顾青峰一行人迎进了门。
屋子外面虽然破败不堪,里面倒是还算干净,而且里头有三间屋子,但容纳这么多人还是显得有些窄了。
猎户招待他们在板凳上坐着,又给他们倒了几杯水,但是杯子只有三个不够,猎户又把碗拿过来凑数,结果还差三个。
猎户说自己到对门那里去借一下,史大年连忙取出自己的水袋,说自己用这个就行了,顾青峰也说不用那么麻烦,他们自带了水袋。
猎户有些尴尬的道:“俺们这里荒郊野岭的,很少有人过来做客,也就没有准备多少用来招待的家伙。”
顾青峰瞅了一眼屋内大致的摆设,正想说话,猎户却抢先一步开口:“对了,几位爷可是从酆都县过来的?”
猎户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打量与试探。
钟夫人正想说是,史大年一把抓住了钟夫人的手,然后说道:“酆都县,好像是听过,但我们不是从那里过来的,我们走的忠县小路,所以没遇到过酆都县的人。”
“难道您是从酆都县迁来的?”说完以后,史大年还故意反问一句。
猎户连忙摆摆手,说不是:“我就是问问,以为你们是从酆都县过来的行脚商人。”
“哦,酆都县好像是在另一头呢,我们还没有碰上。”史大年脸不红心不跳得扯谎。
钟夫人第一次看到史大年的这一面,还觉得颇感意外。
猎户听了史大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顾青峰看错了,他发现猎户在得知他们不是酆都县人以后,居然松了一口气。
难不成这猎户跟酆都县的人有仇?
顾青峰打量着猎户,猎户也没有注意到,反而热情得询问高桥光他们晚上想吃什么。
“你们既然是迷路了,晚上肯定没吃呢吧,正好,我这儿还有一些腊肉,咱晚上正好吃一锅。”猎户兴高采烈得说道。
高桥光受了一路的气,这会受到别人的追捧,不知道有多开心,下巴立马抬起来了,有些为难得说道:“这我一般吃得都是大鱼大肉,吃腊肉的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朝猎户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让猎户来想办法。
猎户倒是想想办法,可这里深山老林的,深更半夜去哪儿给他搞大鱼大肉。
高桥光也看出了他的意思,高桥光说道:“你这里没有,不代表另外几家没有啊,要不我去问问他们?”
杨百手喝着热水,饶有兴致得看着高桥光,心里想这个高桥光还真是会挑惹事儿,这还没安稳一两天呢,又开始为难别人了,迟早有一天他要死在自己这张嘴巴上。
猎户虽然很不爽,但还是在脸上硬挤着笑,他跟高桥光解释:“俺们几个都是世代隐居在山里头的猎户,平时打打猎,摘点果子垫肚子,对了,你们身上带的那些野麦子,是不是在水边割的?”
“你说这个啊,这个是我们路上看到以后,顺手割的。”顾青峰先是解释了一句,然后又明知故问道:“哦,难不成这个也是你们种的?”
猎户点点头,随即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这些野麦子割了就割了,反正我们种了好多。”
他表面上说的没事儿,但要是自己真不计较,也就不会故意提这么一嘴了,无非是想顾青峰一行人承他的情,让大家不要过多为难他。
说完,猎户又转身端出来一盆野果子跟土蔬菜:“这些都是我下午刚摘的,你们尝一尝,可对胃口?”
顾青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随口问了一句:“大哥,您是一个人住吗?”
“对啊。”猎户点点头,问顾青峰有什么问题吗?
顾青峰跟杨百手对视了一眼,心说不对啊,这明明是一家三口的摆设,就连杯子碗筷那些都是一家三口的,怎么这个人说自己是一个人住。
“我这打了一辈子的光棍,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所以刚才听女人声音敲门,才立马把门打开了,没想到人家已经有男人了。”
老猎户一边说着,一边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紧接着他又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看,那老虎头,威风不?”
老猎户指着屋子上吊着的老虎头炫耀,说是他跟隔壁几个猎户一起猎杀的,当时那老虎不长眼还想攻击他们,结果反而被他们给拿下了。
“你们看,这老虎皮,毛毛的,冬天可保暖哩。”老猎户把铺在柜子上的毛虎皮取过来,拿给高桥光看。
高桥光连忙献宝似的捧给了船越一夫,船越一夫摸着那毛皮,说了句:“确实不错。”
老猎户也不是傻子,他一开始以为高桥光有钱,这会看到高桥光还得巴结这个年纪大的中年男人,立马明白了什么。
他向船越一夫殷勤道:“先生喜欢?先生喜欢的话,我送给先生了。”
刚才猎户对他们的称呼是爷,这会看到那个人谈吐不凡,立马改口成了先生。
船越一夫摸着那张老虎皮,说那多不好意思啊,但手指头却一点都没有拘束,来回摩挲,似乎确实很喜欢这张老虎皮。
要知道老虎是百兽之王,到时候他就带着这张老虎皮,这老虎皮垫在屁股底下,那可真是威风得不得了。
老猎户也琢磨出了船越一夫的意思,连忙说道:“先生不收,是看不起我这个粗人?”
老猎户坚持要送,船越一夫推脱不得,也就只能接受了。
但是他却从怀里摸出十块大洋,让高桥光拿给老猎户,老猎户的眼睛立马就放光了。
老猎户说这怎么好意思,这老虎皮是我们自己打的,又不值什么钱。
高桥光说:“我们跟某些人不一样,不吃白食,这些大洋就当我们是跟你买野麦子的钱了,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你家中还有什么好东西,收拾给我们一些,也就够了。”
这个也就够了,让老猎户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他瞪着眼睛说了一声‘好’,似乎根本就没想到过路的这几个人如此财大气粗。
当初高桥光的一枚大洋就已经震惊到他,如今这十块大洋,就当是买的野麦子的钱。
老猎户打量着眼前这几个人,实在想不到,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如此有钱?
顾青峰越看越不对劲,他能明显察觉到老猎户在看到那十块大洋的时候,眼中分明透露着贪婪的光芒。
可就像他说的,他是世代隐居在这里的猎户,他要这么多的大洋做什么?
换句话说,隐居的人又用不着大洋,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在乎大洋银元?
杨百手也觉得处处不对劲,他觉得这个屋子里明明是一家几口的摆设跟生活习惯,怎么落在这个猎户嘴里,就是光棍一条。
杨百手跟顾青峰交换了下眼神,心中多少有了一些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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