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云伸出手掌，揉了揉阿九的脑袋，说了两个字：“等我！”

阿九的头发很柔顺，触感很好，好到顾流云都有些舍不得放手了，但阿九却没好气得哼了一声：“都把人家头发搞乱了，我不管，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顾流云嘴角的笑意都掩饰不住了，可阿九却哼哼唧唧得抱着骨灰坛离开了。

看着阿九折回客栈的身影，顾流云觉得自己的内心变得十分踏实，也许很多时候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求什么，一切自然而然，一切水到渠成，便是足够。

“好了弟弟，走吧。”顾青峰将手往顾流云的肩膀上那么一压，让他赶紧回回神，人都看不见了，就别想了。

杨百手也在一边嘀咕：“没想到这个阿九竟然这么好看。”

他只是随口一说，结果却发现有一抹冰凉的眼神扫了过来，杨百手连忙打了个哆嗦，看都不敢看。

杨百手绷着身子赶紧往前跑了几步，顾青峰也快步跟上，却是提醒他：“你方向走反了。”

杨百手气鼓鼓的，但还是乖乖跟着顾青峰走了。

这次他们要去的是廖儿江一带，所以需要去码头租船。

路上的时候，顾青峰他们又买了一些干粮，多准备了一些水袋，以防在水上耽搁太长时间，毕竟有些江湖的水源是不能直接饮用的。

到码头后，三人租下了一条小船，因为时间太久，所以租金付得特别高，都基本可以买下小船了。

对此，顾青峰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熊耳山家大业大，不缺钱。

三人付了钱，道别了船主之后，便上了小船。

顾流云主动承担了掌舵的角色，毕竟他经验丰富，这种对于他来说只是小问题而已。

顾青峰站在船尾，看着倒退的河岸，他知道，这一次的探险之旅才刚刚开始！

“刚才的船主也只是给了个大概的方向，接下来还得看我们自己了。”

顾青峰说道。

杨百手就站在他的旁边，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现在朝阳初升，还好，我们抓紧赶路。”

白天还好，方向看得清楚，就不知道晚上什么情况了。

想到之前的幽灵船，顾青峰心有戚戚，也觉得晚上的时候最好停船修整。

好在这一天风平浪静，顾流云掌舵，杨百手就依照摸金校尉的本领，观日月星辰，来判断东西南北的方向，毕竟现在行到了江河深处，大河滔滔，身在水中，人会处于一种迷失的状态，很难辨别方向。

顾青峰呢，则在船头打坐练功，最后实在是百无聊赖，就摸出了渔船上的钓鱼竿来打发时间。

“买了那么多干粮，都不知道吃不吃得掉，你还钓鱼？”

杨百手瞥了一眼顾青峰，只觉得他是浪费时间，可顾青峰实在是无聊透了，笑道：“无妨，钓几条鱼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

见顾青峰这么说，杨百手也就随他去了。

夜幕降临，周遭也渐渐暗了下来，江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顾流云望了顾青峰一眼，顾青峰也收起了鱼竿，一天下来，他啥也没钓到，但心境倒是平静不少。

顾青峰说：“你先休息，掌舵辛苦，晚上就由我跟百手守夜。”

顾流云也没有多说客套话，见顾青峰这么安排，也就欣然答应。他回到船舱内，啃了点干粮，结果没想到就在他包袱里面竟然还有一片花瓣。

顾流云将花瓣置于鼻子下，清新淡雅的香气，像极了阿九身上的味道。

外头，顾青峰跟杨百手坐在一起，顾青峰催他：“上半夜我来守，你就先去休息。”

杨百手却坐在船头前，屁股跟黏上去了一样，纹丝不动。

“你干什么呢？都看了一天，不累啊？”顾青峰忍不住好奇道，杨百手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哪次听到可以休息偷懒，他不开心的，今晚倒是反常了。

杨百手把脸对着顾青峰，桃花大眼一眨一眨的，仿佛是在证明自己的眼睛一点都不累。

“好了，别硬撑，去睡觉。”顾青峰拍了杨百手的肩膀一下。

杨百手微微别过头，看向那个船舱，还是有些心悸。

虽然顾流云不像之前那般冷血了，但是平时相处没问题，要是真同处一室，杨百手心里那个疙瘩就是怎么都解不开。

顾青峰看着杨百手的眼神怪怪的，他坐在杨百手的身边，说道：“流云脾气确实有些怪，但他本性纯良，你且担待一些。”

“不是。”杨百手本能得反驳，但是面对顾青峰探究的眼神，他还是说不出来。

杨百手欲言又止，顾青峰倒是领略到了，他问：“是不是小树林里的事儿？”

一听这话，杨百手猛地就抬起了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顾青峰心下了然，那时候顾流云是拖着火忍者走了，杨百手在旁边充当翻译。也就是说，为了从火忍者嘴里撬出什么东西，顾流云把杨百手给吓着了。

原来如此，难怪杨百手从那个时候起，就变得怪怪的！

顾青峰拍了拍杨百手的肩膀道：“放心吧，他那些手段从来都是针对敌人，不会对自己人。”

杨百手知道他这是在开解自己，但还是有些不安：“顾青峰，难道你不觉得你弟弟有些奇怪吗？我是说，那时候我看见了他的眼神，他是真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百手顿了一下，然后才补充：“很可怕。”

杨百手本来就是江湖中人，什么没有见过，让他觉得心悸的并不是如何残忍的手段，而是顾流云明明在做着那么残忍的事情，却一脸的无所谓。

而在杨百手觉得有些过火，劝他稍微收敛的时候，顾流云扫过来的那个眼神，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事后，顾流云却风轻云淡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意的人，只有杨百手。

只有杨百手一个……

所以从头到尾，让杨百手更为恐惧的是他的态度，也是令杨百手不安的地方：“你跟顾流云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怎么会差距那么大。”

顾青峰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道：“对啊，他原本并不是这样的。”

只是离开的那几年，他彻底变了。

而让他能脱胎换骨改变的，除了仇恨，还有那时候他生存的环境吧。

顾青峰往船舱看了一眼，想到那时候他烤鱼时候的样子，想到他如今掌舵如此顺手的样子，忍不住苦笑了一声，那几年，想必是苦极了的。

同时，顾青峰也下定决心，等虎丘剑池的事情做出了结之后，一定要带顾流云重新回到熊耳山，还有阿九。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先去歇着吧。”杨百手让顾青峰先去睡觉，他来守上半夜。

顾青峰也没有推脱，他进了船舱，发现顾流云正蜷缩成一团，是一个很不安的姿势。

听到动静，顾流云神经反射得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如同鹰眸一般锐利，丝毫不像刚醒之人的模样。

看来顾流云是时刻警惕着周遭的动静呢。

“是我，没事。”顾青峰轻声说了一句，看到是自家堂哥，顾流云重新躺下了，他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

看来顾青峰陪在身边，顾流云是油然而生出了一种安全感。

顾青峰原本是想朝顾流云问几个问题的，但看到他这个疲惫的样子，便没有多说，靠着船舱就睡着了。

小船停在江河中心，宛如一叶扁舟，晃晃悠悠倒是也别有一种意境。

杨百手坐在外头，身上多披了一件衣裳，靠着船舱，仰头看着星空。

皎洁的明月悬在当空，折射出幽幽的光芒，而零零碎碎的几颗星星陪衬在旁边，也是一种不错的点缀。

“月朗星稀，看来今晚是个好天气呢，只是明天，呵呵，就说不定唠。”杨百手一个人自言自语。

有时候又朝天上的星星说话：“老人说，人死了就会变成一颗星星，挂在天上，看着自己的亲人，守护他们。”

杨百手不知真假，但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两颗星星，彼此相伴相依。

杨百手打了个哈欠，心想着其中有一颗会不是父亲，另一颗是阿婆，他们终于可以相伴相依了。

不过貌似阿婆真正的年纪是比父亲小的，还真是受了阿九的影响，叫着叫着就把阿婆给叫老了，可能她也想自己更老一些吧。

这样就很容易到了白首。

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杨百手道：“爹，你好吗？”

星星依旧缀在天上，散发着属于它自己的光芒，杨百手自言自语得回答：“我很好。”

看着星星，看着明月，看着一望无际的夜，随着小舟沉沉浮浮，杨百手微微闭上了眼睛。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不过身边多盖了一件衣服，是属于顾青峰的，杨百手伸了个懒腰。顾青峰见他醒了，告诉他昨晚下半夜的时候，自己出来轮夜，发现杨百手已经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挺香，就没有叫醒他。

但害怕杨百手着凉，就在他身上多盖了一件衣服。

“我哪里能着凉。”杨百手苦笑了一声，他这个身体别说着凉了，中毒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过这话，杨百手倒没有跟顾青峰说，说出来也是白白叫他担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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