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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过后,便是正月。陆家收拾好行李,举家开车去临市外婆家拜年,祈家没这项传统,祈热闲得支着脑袋站窗台前,看着车屁股渐渐驶离视线。
甜品店恢复营业,祈热便整日待在店里帮忙,忙时要抢季来烟的工作,闲了就腿上盖条绒毯坐塌椅上看书。
季来烟新置备了一套音箱,迪斯科音乐围着四面墙转。
季来烟生在六十年代初,迪斯科在国内流行时是八十年代,肚子里怀着祈热的时候,晚上也要跟着姐妹们去舞厅跳舞。那会儿新出来个迪斯科女歌手,第二年便登上了美国《时代》周刊,备受追捧。
季来烟做两杯咖啡,歌曲也切换到张蔷的《冬天的咖啡》,杯里的咖啡轻轻摇晃,总也溢不出来,祈热被带着一起转,手中的咖啡就没那么好命,半杯咖啡下肚,半杯送给地毯。
听到b面,季来烟失了兴致,她坐到窗边,将长发挽起。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下得不够干脆,如张蔷的声音一样嗲。
季来烟说,这首翻唱得不好。祈热便竖起耳朵听歌词,才听到“北燕在呢喃要去远方”,季来烟中途切断,放起了原版。
“五月的风/不要叹息”,“星星为我祝福/晚霞为我牵挂”。
五月,星星。
祈热一听,突然想给喻星淮打电话,起身前问季来烟这是什么歌,季来烟回:“就要挥别。”
祈热脸一皱,继而笑着去打电话。
喻星淮忙于走家串户,有些亲戚隔得远,还得飞过去拜年,这会儿人还在南边的兰城。祈热虽不开心,也无能为力,只让他回来了就来甜品店找她。
“我想你啦。”她说得有气无力,说时看一眼季来烟,季来烟配合地捂住耳朵装听不见。
谁知这一想,直到开学。
2月底,祈热总算在学校见到了喻星淮,只不过前脚刚跟他牵着手在球场转了一圈,后脚回教室,便听到了糟心的消息。
“绝了。”李妲姣塌着肩膀坐椅子上,已经没了再说道的力气。
其他人还在抱怨:“你说他们自己愿意留下来写作业,老师怎么就觉得所有人都乐意一块熬到那么晚?”
“不是说了嘛,上回期末考,咱们整体栽了。”
“那也用不着上晚自习吧……”
这话刚落,一声高分贝的运输车辆鸣笛传了过来,仔细一听,隐隐还能听见校外工地上施工的声音。
“白天盖大楼已经够吵了,现在又要多听俩小时,我的耳朵呀……”
开了个头,一班的人又开始怨声载道,祈热得知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却是:她的补课费要飞走了。
晚上要上课,也就意味着没办法再给鹿小诗补法语。倒不是担心祈凉上培训课的费用交不起,现在她家甜品店的生意好,这点培训费不算什么,是她现在开始关注花费,比往常节俭不少,为跟喻星淮的巴黎之约攒着钱呢。
这下大头没了,于是,她也开始怨声载道。这条道从学校到校外,从白天到晚上,想起来了,她便要说一遍。
起初是说培训费,后来,也跟着大家说学校附近日日夜夜都在施工的大楼。那大楼外挂着个土兮兮的横幅,上写“明博广场”,看着势头很足。
“听我爸说,这是全国第三家。”下了晚自习,喻星淮拉着祈热往校外走,两人打算去吃宵夜。
祈热最近天天在跟物理死磕,加上噪音污染,学得心力交瘁,眼下昏昏欲睡,又被捣浆机运作的声音给吓个清醒,她挽住喻星淮胳膊,手伸进他大衣口袋,下巴往他肩骨下贴,问他:“前两家在哪儿?”
“一家在长春,还有一家……”喻星淮挠了挠头,“想不起来了。”
祈热不执著于答案,拉着他进了一家借着晚自习这股东风延时营业的店铺。
说是宵夜,一根热火腿就够祈热吃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吃着,怕辣椒酱沾到衣服上,偶然一抬头,见对面喻星淮边吃边冲着她傻乐。
她跟着笑,问:“笑什么?”
喻星淮搁下手上的竹签,“想了一下,以后住一起了,我妈急性子,见你这个吃法,不知道会不会看不下去。”
住一起,说得可真委婉,又够直接。祈热假装怒瞋他一眼,嘴上说道:“谁说要去你家住了?我舍不得我爸妈,得你过来。”
喻星淮愣了愣,随即笑得肩膀发颤,笑够了才回:“好。”
火腿吃完,两人出了店门,本该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手不知怎的又牵到了一块儿。路灯下两道影子交叠,祈热脚后跟踮在马路牙子上,一步往前,人站平稳了,一步往后,又踮了回去。
“以后还是不要吃东西了,你回家远,别耽误时间。”
喻星淮捏紧她手心,思忖一会儿,点了头,“也好,等天气暖了我骑车,比公交快,到时候再吃。”
祈热“嗯”一声,“麻老师怎么那么忙?现在补课晚两个多小时,她也还要加班,不然你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